隗 輝
(武漢東湖學院 文法學院,湖北 武漢430212)
艾媒咨詢發布的《2018—2019中國在線直播行業研究報告》顯示:2019 年在線直播用戶有望達到5.01 億人次,女性主播占49.2%,其中43.3%為娛樂主播,27.3%為游戲主播,23.5%為秀場主播。[1]大量女性參與網絡直播,催生出一個龐大的社會生態群體,她們在大眾化的公共表演情境中,自由地展示自己的形象,表現自己的才藝,追逐名氣和收益,看似實現了“草根”的逆襲,昭示了女性思想、話語權與獨立意識的解放。遺憾的是,女性在直播平臺獲得了形象展示與話語表達權,但卻在獲利動機作用下集體無意識地放棄自我形象建構與權力表現,潛移默化地異化為“物化”角色乃至于“消費”對象。
形象審美屬于男女雙向化的認知行為,在不同的社會環境、文化背景中,會形成差異化標準。然而其塑造自我形象始終受到社會規制、倫理道德的約束,保持主體認知的平衡,構成了社會形象審美認知與表現情境。網絡直播平臺所營造的“傳”與“受”的虛擬情境,打破了現實生活中形象認知與表現的平衡,女性主播成為內容提供主體,而廣大男性網民則成為內容接受主體,依據男性審美標準來建構自我形象成為女性主播提供的一項重要內容。因此,美女形象成為網絡直播環境下女性主播所表現出的一個普遍化的形象風格。
其形象包裝手段主要表現為以下兩方面:一是自我裝扮,她們大眼睛,白皮膚,纖細身材,長發飄飄,而且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光鮮的衣服;二是技術賦能,借助直播平臺自帶的“美顏技術”,進行磨皮、祛痘、調整膚色,甚至可以將眼睛變大,將圓臉變成瓜子臉。女主播尊崇現代社會形象審美標準,將自己打造成為男性追求乃至于女性艷羨的理想對象,將世俗化、生活化的審美在虛擬情境中推向極致,強化了人們對于網絡直播環境下美女形象的認識。女性主播自我包裝成為千篇一律的“秀色可餐”,是網絡直播環境下女性表現出的最直觀的媒介形象,追求的是成為廣受歡迎的網紅。
網絡直播屬于一個內容建構與傳播平臺。YYLITV、美拍、斗魚屬于娛樂類直播平臺,虎牙、戰旗、火貓屬于游戲類直播平臺,京東、淘寶、唯品會則提供有購物類直播平臺。各個平臺均擁有大量女主播,形象鮮明、印象深刻的則是部分主播在規定表演情境下所塑造出的才女形象。其在光線明亮、色彩柔和、裝飾唯美的室內場景中,或者是表演舞蹈,或者是演唱歌曲,抑或是介紹商品,塑造出一個個具有良好藝術修養、表演能力的才女形象。網絡直播在形式上,儼然成為現代女性展示自我、自由發聲、張揚個性的重要平臺,改變了人們對于普通女性才藝能力的漠視,如同“明星”般地欣賞、審視女性主播,從普通的形象審美上升到才貌崇拜,而這恰恰是催生網紅的核心因子。
虎牙直播是最早一批做網絡直播的平臺之一,其“娛樂天地·星秀”板塊設置有好聲音、新秀、脫口秀、舞蹈、全偶美女、女團、樂器、顏值八個子欄目,均是以女性主播為主,通過才藝表演建構直播內容,包括“好聲音”欄目中的歌唱表演,“脫口秀”欄目中的主題討論,“舞蹈”欄目中的舞蹈表演,“女團”欄目中的組合歌唱與舞蹈表演,“樂器”欄目中的吹拉彈唱表演。女性群體將個人專業化或者是業余性的才藝集中呈現在直播平臺之中,塑造出一個才貌俱佳的現代才女形象,使人們對新時期女性產生艷羨與追求。
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國女權得到前所未有的解放,從傳統社會“夫為妻綱”迅速進入“婦女能頂半邊天”的社會情境,無論是社會所標榜的優秀女性,還是大眾媒體、影音節目中出現的女性人物,均表現出“女強人”的特點。時至今日,我國社會經濟蓬勃發展,思想極大開放,人們在弱化發展訴求而追求美好生活的觀念主導下,逐步形成了溫柔、體貼、開朗的女性審美標準。“傻白甜”無疑是對此類女性的一種極端刻畫。
網絡直播具有突出的“互動”優勢,女性主播除了呈現優美形象和特殊才藝的直播內容之外,也會展開與觀眾的溝通、交流活動。其遵循當代女性審美標準,迎合男性審美訴求,形成了呆萌、單純、嬌弱、無心機的語言行為,塑造出一個個溫柔可人的淑女形象。系統梳理虎牙直播“娛樂天地·星秀”板塊中的各個女主播發現,其普遍表現出溫柔、單純的語言特征,聲音溫柔嬌弱,言辭親和單純,表情淡雅呆萌,自然地與觀眾進行溝通,表現出一種涉世未深、清新脫俗的特征,即便是遇到負面語言,也會輕松地加以化解。網絡直播環境下的女主播遵從現實生活中男性對溫柔可人的理想女性的審美訴求,將自己打造成“淑女”形象,從而超脫現實女性的形象特征,在虛擬平臺中呈現出一個擬真實的媒介形象。
現實社會中女性塑造審美形象是沒有直接利益動機的,而且受限制于社會規制、倫理道德、親緣氛圍的約束,潛移默化中遵循著“無形”的規制、倫理、道德底線,形成了普眾接受的女性形象。
網絡主播具有匿名特征,抱有強烈的獲利動機,而且在競爭激烈的虛擬情境中,極易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潛移默化地打造風姿綽約的欲女形象,來吸引男性觀眾,實現大流量、高獲利的直播目標。部分女性主播穿著暴露,吊帶衣、包臀裙、開叉胸衣十分普遍,甚至出現穿著內衣進行直播的現象。部分女性主播不斷地撩撥頭發,擺弄身姿,展示胸、臀等部位,而且還通過語言挑逗男性,或者是附和男性觀眾的色情語言。輕佻的動作與曖昧的語言游走在“道德”與“法律”底線的邊緣,風姿綽約,無處不彰顯“性”的韻味與暗示,塑造出鮮明的“欲女”形象。這極端化地展現了現時代女性“開放”與“自由”的觀念,突破了現實社會中常規認知與普眾接受的女性形象,使人們通過虛擬直播平臺對當代女性形象產生錯位的認識。此種認識在樂觀層面表現為開放與自由,是女權進步與升級的直觀表現,而在悲觀層面則表現為滿足與迎合,乃至于色與性的泛濫,暗示女權退化甚至是異化。網絡直播環境下的女權主義不再是簡單地訴求語言、行為、職業的自由,而是解構女性“無意識”行為背后的規制與自由,形象異化無疑是對其最準確的描述。
波德里亞在描述當代身體消費現象時強調:“在當代消費的整套裝備中,有一種比其他一切都更珍貴、更美麗、更光彩奪目的物品——它比負載了全部內涵的汽車還要負載了更沉重的內涵,這就是‘身體’......特別是女性身體在營銷與消費情境中完全出場。今天的一切都證明身體已經變成了救贖物品。”[2](p216)消費時代的女性身體儼然成為刻意設計與精心包裝的商品,理所當然地走進各個營銷與消費情境,成為最美的消費品。網絡直播兼具營銷與消費雙重屬性,廣大女性主播身處身體消費的社會環境與具體情境之中,潛移默化中淪為身體消費的對象,由此所形成的媒介形象也表現出明顯的被消費傾向。
“打賞”是網絡直播平臺評估女性主播價值的核心依據,依附于身體之上的裝扮、語言、才藝都淪為赤裸裸的交易。女性主播根據男性觀眾的審美訴求來制作和包裝“身體商品”,直觀層面所形成的美女形象、才女形象、淑女形象、欲女形象則均是身體商品化制作與包裝的直接結果,背后則是男性觀眾運用點擊、觀看、點贊、打賞來“購買”女性主播的身體商品。身體變成女性賺錢的工具,尤其是暴露、輕佻、挑逗、曖昧成為身體商品的“亮點”甚至是“核心價值”。女性媒介形象被消費問題造成女權的退化、女性形象的異化、女性角色的貶抑,而女性不但沒有察覺,還樂于其中,不得不說是當代女性的悲哀。
福柯認為:“規訓反映的是近代形成的一種個性化的權力技術,既表現為權力干預、監視、訓練肉體的技術,同時也是一種制造知識的重要手段。”[3](p351)在傳統封建社會,“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構建起社會基本人倫關系,規制、倫理、道德構成了對傳統女性行為與形象的權力規訓,中間充滿暴力、血腥的懲戒手段,且被視為理所當然的行為。時至今日,女權得到前所未有的解放,但女性邊緣化地位、受歧視現象仍然存在,權力規訓在大眾傳播與商品社會相結合所構成的男性凝視、女性景觀環境中,潛移默化地作用于女性身體,促使其按照男性標準與男性幻想來進行裝扮和表演。福柯將此描述為“全景敞視主義監獄的規訓模式”,也即是“不需要身體暴力和物質禁止,只需要通過‘凝視’,所有的人都在凝視中變得卑微,淪為暴力監視者,看似普泛化的外在監視,實則是個人所施加的。”[3](p216)
女性主播在形式上是內容設計與建構“主體”,實則在權力規訓社會環境下以及男性觀眾全景敞視主義監獄的規訓情境中,淪為被凝視的客體,男性的興趣、審美、訴求與幻想構成其身份認同的“他者”。尤其是網絡直播內容的“交易”屬性,促使女主播身體在常規“女人身體、男人目光”的凝視與規訓機制中融入了前所未有的“資本價值”,強化女性的依附性、從屬性、邊緣性。網絡直播環境下的女性主播看似獲得了思想、話語權與獨立意識的解放,實則在男性凝視和規訓中淹沒了個人獨立思想與精神,為男性而裝扮和表演,甚至不惜改造自己肉體,最終將初步萌發的女性主義意識帶入“絕境”。
女性是社會群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所指”的身體外表與語言行為背后,暗含著特殊的“能指”內涵,從而構成了豐富、多樣、個性、特殊的形象特征。這促成了人們對于女性群體多樣性社會角色、生活價值的認識,潛移默化中形成了女性思想解放、人格獨立、精神自由、生活平等的認識。然而在大眾傳播與商品社會相結合所構成的男性凝視、女性景觀環境中,女性群體漸漸淪為符號化的存在。波德里亞提道:“人們離消費商品的本來目的越來越遠,附著在商品之上的一個又一個‘泡影’反而成了最重要的追求目標,而這種追求永無止境,一旦趕不上趟便會黯然神傷,傷心欲絕。”[4](p184)這是對消費者心態的直觀寫照,而作為被消費的商品也在此種消費情境中演化成了一個個“泡影”符號。
網絡直播環境下女性主播的身體以及附在其上的語言、表演行為具有商品屬性,此種情境中形成的女性媒介形象也具有了符號化導向特征。首先從表面上來說,女性主播的身體遵循著統一的審美標準,大眼睛、瓜子臉、長頭發、白皮膚、苗條身材,乃至于相同的呆萌、單純、嬌弱、無心機的語言行為。這構成了直播環境下女性美的代表符號,成為人們認知、凝視、評價女性美的固化標準,并潛移默化中將此種標準從虛擬情境移植到現實生活,通過男人的凝視形成對廣大女性的權力規訓。這將直播平臺中的女性身體符號引申、固化為社會審美系統,造成社會審美的符號化。其次從內涵上來說,網絡直播強化了“真實”與“虛構”的邊界,女性主播隱藏了個人真實的背景,而在鏡頭前、平臺中塑造一個擬真實的虛構形象。這造成男性觀眾忽略了凝視本身所承載的意義,將女性主播視為一種美的、可以選擇、能夠購買的影像符號。此種擬真實的、虛構的影像符號雖然表現為簡單化的消費和娛樂,但也造成人們對于女性片面化、簡單化認識,“女主播”被視為色情代表符號,便是其重要表現。
網絡直播平臺構成了以主播個人策劃、生產、交易內容為主體的娛樂與消費場域。來自社會各個領域的“草根”女主播面向龐大的男性觀眾,在龐大的競爭壓力、強烈的經濟利益驅使下,尤其是在大眾媒體所構建的“一脫成名、迅速暴富、不勞而獲”的輿論情境中,而通過低俗化的手段來博眼球、求打賞。倫理、道德遇到成名、利益變得不堪一擊。
部分女性主播在穿著、語言、動作方面打色情“擦邊球”,通過暴露的穿著、輕佻的語言、魅惑的動作來激發、迎合男性觀眾的性幻想。YYLITV 平臺“娛樂”板塊中的音樂、舞蹈、脫口秀、美食欄目以女性主播為主,其中“舞蹈”欄目中的主播所設置的直播標題有“S 型性感大靜靜”“性感170 美腿舞姬小肉肉”“江蘇性感尤物美女”“有你的夜晚高潮迭起”“單身少女等你解救”等,內容更是充滿挑逗與魅惑。這塑造出“欲女”媒介形象,不僅造成女主播被視為色情代表符號,破壞女性主播的形象,而且會被代入現實生活中的女性群體,造成人們對年輕女性形成不良認識。部分女性主播為了滿足人們獵奇甚至是變態的心理訴求,而呈現出低俗性的直播內容。例如曾經鬧得沸沸揚揚的造人事件、偷拍事件、玩黃鱔事件、直播喝酒等,進一步催生人們對于網絡女主播低俗形象的認識,甚至形成對當代女性功利主義、拜金主義、放縱、道德低下的負面認識。除此之外,部分女性主播還充分利用“宅文化”社會中懶惰、逃避、享受、孤獨、不勞而獲、自我中心等人性弱點,來打造語言上的“糖衣炮彈”,看似可以為觀眾帶來語言快感,實則催生嚴重的負面思想。
西蒙娜·德·波伏娃是法國女權運動創始人,其指出:“父權制下的女性是有別于男性的第二性,網絡環境下所塑造的女性表象,也即是在虛擬情境下對作為‘第二性’的女性的媒介再現。”[5](p182)我國數千年來始終保持穩固的父權制思想,對于女性的占有、窺視與歡愉成為權力規訓下的符碼。新中國成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伴隨著世界女權運動的蓬勃進行,國內女性意識覺醒,精神自由、身體獨立成為主流,促使女性獲得前所未有的解放,在一定程度上平抑了父權制關系。時至今日,整個社會浸潤于消費環境之中,長期以來作為占有、窺視與歡愉的女性身體也在消費主義情境“交易”與“獲利”中淪為“商品”,傳統父權制下立足倫理規制而依靠暴力、血腥懲戒手段所形成的女性“第二性”,則在自由表達、自由選擇、自由消費的表象下,積極主動、歡快愉悅地淪為父權制下的權力規訓對象。當代女性遵從男性訴求的審美標準來包裝自我,主動迎合男性凝視來構建自我景觀,在男性認知系統中尋求身份認同,甚至主動將身體化為性別隱喻符號,依靠魅惑男性來創造存在價值。消費社會女權的潛在退化構成了現實兩性關系情境,而網絡直播中女性媒介形象則是此種關系的極致表現。
快速發展的消費社會,“逐利”成為社群行為的核心動機,女性身體的商品化“生產”與“消費”同樣是逐利動機驅使的結果,體現在各種生產、生活、營銷、消費情境之中。波德里亞指出:“哪里有對女性對象化、視覺化的消費,哪里就會有滿足此種消費的生產。”[2](p126)網絡直播環境中女性主播的出現,由此塑造出的美女形象、才女形象、淑女形象、欲女形象,堪稱是滿足消費的表現。網絡直播環境的消費屬性,必然催生女性主播逐利動機,包括提高觀看人數、擴大直播流量、增加點贊數量、獲取豐厚打賞等。大量女性主播來自“草根”階層,文化修養不高,公共道德意識與法律觀念薄弱,而且長期受到大眾媒體中一夜暴富、不勞而獲、金錢至上、物質享受等負面信息的影響,便在逐利動機驅使下而放棄獨立人格、自由精神、價值判斷,甚至是放棄道德底線,踐踏法律規制,無原則、無底線地打造“曖昧”內容,迎合男性觀眾窺視、幻想需求。逐利動機所帶來的無底線直播行為必然造成女性主播媒介形象的異化,催生諸多負面觀感。
各個直播平臺為廣大女性主播提供了直播空間,并安排有大量的營銷宣傳、服務引流、技術輔助的支持,通過平臺廣告、主播帶貨、打賞分成來獲取收益。直播平臺無論是作為平臺提供者,還是作為利益關聯者,乃至于作為普通商業主體,均應承擔起“把關人”的角色,加強對女性主播的監督,避免消極行為的出現。然而,直播平臺受到商業利益的驅使,面臨著龐大的競爭壓力,在法律規制模糊甚至是缺位的情況下,而降低對女性主播的監控力度,放任女性主播無原則、無底線的迎合男性觀眾的行為。網絡直播領域所出現的造人事件、偷拍事件、玩黃鱔事件、直播喝酒等,平臺方承擔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近年來,我國政府出臺了《互聯網直播服務管理規定》《網絡直播營銷行為規范》等一系列制度,直播平臺加強了對直播人員的管理,但打法律“擦邊球”、挑戰道德“底線”、呈現低俗“內容”的現象仍然十分普遍,暴露身體、輕佻語言、曖昧動作、不雅行為充斥在直播平臺之中,導致女性主播媒介形象異化問題十分明顯。
網絡媒體與智能終端的發展,高等教育的普及,中西方文化的交融,促使以反中心、反權威、強調折中主義和個人經驗為核心價值導向的后現代主義文化大行其道。人們沉醉于戲仿、拼貼、雜糅的“符號現實”“娛樂現實”乃至于“夢幻現實”之中,模糊了精英與草根、高雅與低俗、真實與虛構之間的分野,對于所有行為都習以為常,樂見其成,不關注虛構現實背后的真相,更不重視其存在危機。“感官娛樂”與“符碼游戲”成為人們接觸、評價事物的核心依據。尼爾·波茲曼指出:“大眾傳媒社會最大的問題不在于提供娛樂性內容,而是所有的內容都以娛樂形式表現出來,促使人們超脫生活的壓力、煩惱而從娛樂‘鴉片’中尋求精神寄托。”[6](p214)網絡直播處于大眾娛樂的時代環境之中,提供具有鮮明娛樂性特征的直播內容,面對大眾對于過度娛樂、低俗內容、女權退化的集體無意識行為,甚至是強烈的獵奇、窺視、圍觀動機,導致網絡直播環境下的女性主播在利益驅動、監管缺位、觀眾訴求下,而理所當然地放棄獨立人格、自由精神、價值判斷,甚至是呈現低俗內容。女性主播成為一幅全息圖上被非現實化了的由各種認知形態因子構成的幻想符號。
女性主播是策劃、制作和傳播直播內容的主體,其個人意識的覺醒和對話語權的爭取,是解決網絡直播環境下女性媒介形象異化問題的關鍵所在,同時也是推動女權主義發展、營造兩性平等社會環境的核心力量。艾媒咨詢發布的數據顯示:網絡直播中娛樂類、游戲類、秀場類直播以女性為主,67.24%的主播年齡在18至25歲之間。[1]
針對女性主播年輕化的特征,各級教育部門要加強女性意識覺醒和爭取話語權的教育活動,一是培養女生思想解放、人格獨立、精神自由、生活平等意識,辯證性地看待社會組織、商業機構、家庭關系所賦予的性別特質和責任,努力從依附、順從、迎合男性審美與欲望訴求的情境中解脫出來,完成慎獨、規制,塑造積極女性形象、角色與權力。二是要培養女生自我意識,深刻認識到消費社會、商品經濟對于女性“物化”與“商品化”的異化,拒絕通過迎合、取悅男性而尋求自我價值,更要拒絕通過低俗化、負面性手段來實現經濟目的。學校要培養女生通過人格魅力、良好修養、腳踏實地的努力來獲得別人的接受與尊重,實現個人經濟與社會價值。
大眾傳媒時代,每一個人都在直接或間接地受到媒體顯性信息內容與隱性思想觀念的熏陶,潛移默化中形成固化思想與行為。當前,女性群體“第二性”的媒介再現,營銷、娛樂、消費領域“物化”與“商品化”的異化傳播,沉溺“感官娛樂”與“符碼游戲”的媒介體驗,乃至于逐步形成的一脫成名、一夜暴富、一蹴而就、不勞而獲、金錢至上、物質消費等思想,大眾媒體均承擔著直接責任。女性主播生活于此種環境之中,長期接受這些思想與精神“食糧”,必然催生不良觀念,最終帶入到直播活動,表現為女性媒介形象異化問題。
大眾媒體需要充分認識到自身思想教育、行為引導方面的社會教化功能,有意識地篩選、過濾、選擇信息內容,尤其是要關注信息背后所暗含的女性角色、男女關系之類的內涵,重點關注女性群體在社會中積極的表現與正確的思想,傳播女性身體背后健康的意義與價值,而不是將其視為窺視對象、欲望符號、獲利工具、交易商品。大眾媒體要宣傳符合女權思想、契合時代特征的性別觀,抵制、消除女性偏見與歧視,營造平等、和諧、寬容的兩性社會環境。為女性主播提供健康精神“食糧”,培養其思想解放、人格獨立、精神自由、生活平等意識,從而更好地參與網絡直播活動,塑造正面媒介形象。
直播平臺是監管女性主播的主體,承擔著“把關人”的角色,然而經濟利益的刺激和行業競爭壓力的驅動促使其很難做到嚴格把關。近年來,我國政府部門出臺一系列監管政策,督促、指導、監控直播平臺的把關功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女性主播低俗問題,雖然沒有出現嚴重的負面事件,但打法律“擦邊球”和挑戰道德“底線”的現象仍然十分普遍。其根本原因在于前一階段的政策規制主要以治理嚴重低俗事件為核心目標,缺乏對違背社會公德、破壞社會風氣等相關行為的細化說明與具體治理。
政府部門應積極構建以社會公德為基礎的網絡直播監管制度,強調主播人員將個人在現實社會中所具有的自尊心、自愛心、自重心和個人對于社會和諧、社會風氣、社會文明的責任引入到網絡直播工作之中,以社會公德標準來要求直播行為,避免衣著暴露、語言輕佻、行為曖昧、動作魅惑的問題,規避傳播極端言論與負面思想。各個直播平臺要努力“消化”和“執行”監管制度,結合平臺內容、主播身份、觀眾對象特征,制定更加細化、更具針對性的執行方式,促使女性主播進一步提高個人素養,形成線上與線下一致的道德觀,避免出現低俗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