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援助體系建設研究
——以廣州出口企業為背景

朱 武，陸黎梅

(1.廣東省知識產權維權援助中心南沙分中心， 廣州 511455；2.廣州科技職業技術大學外語外貿學院， 廣州 510550)

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的深入推進,中國企業走出去的步伐在加大，出口貿易額逐年增加。然而，中國企業在搶占國際市場份額的同時，不可避免的遇到諸多問題，其中海外知識產權糾紛就給中國企業造成很大的困擾和挑戰，甚至成為國與國之間的雙邊或多邊貿易爭端。廣州的外貿出口產業歷史悠久，自改革開放以來，外貿出口逐年增加。據商務部統計，2019年，廣州的外貿進出口總額達9 990.7億元，穩居全國榜首。然而，廣州外貿企業的發展也同樣面臨著知識產權問題的困擾。據統計，在2016年的廣東省十大海外知識產權案例里，就有5個案件被告為廣州的企業。因此，如何防范海外知識產權糾紛的發生，在發生海外知識產權糾紛后，如何幫助企業積極應對。對以上的問題的回答涉及到如何建立和完善一套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援助體系，為我國企業“走出去”保駕護航。

一、中國企業在“走出去”過程中面臨的知識產權問題

(一) 知識產權是中國企業“走出去”的最大貿易壁壘

隨著中國企業的發展壯大，不可避免地威脅到國外相關產業壟斷者的市場利益，由此帶來國際知識產權糾紛。自我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十多年來，發達國家和地區利用其知識產權優勢，采用知識產權貿易壁壘限制我國企業參與國際市場競爭。美國對華頻頻發起“337調查”，涉案企業之多 ，范圍之廣，實為罕見。官方數據顯示，2018年前11個月中國共遭遇101起貿易救濟調查，涉案金額總計324億美元，分別比去年同期增長38 %和108 %。在美國發起的“337”調查中，針對中國的調查所占比重逐年上升，從2015年的22.9 %攀升至2018年的38.0 %。2019年一季度，美國啟動的8起“337調查”中，涉華案件就有5起，占比高達62.5 %，其中2起涉及廣東省。在這些涉案企業里，絕大多數的案由是專利侵權，特別是2018年，專利侵權成為中國企業涉案的唯一案由?？梢姡R產權帶來的貿易壁壘對中國企業的影響逐年加大。

(二) 國外競爭對手的濫訴打擊中國企業在海外市場的發展

近年來，中國企業的國際市場競爭力在增強，市場份額在加大，促使國外的競爭對手把手中的知識產權作為貿易壁壘打擊中國企業。一旦發生知識產權糾紛，即使沒有勝訴的可能，競爭對手為阻止中國企業進軍其市場，也會發起無端的知識產權侵權訴訟。加上諸如“337調查”等控訴雙方權利義務極端不平等的申訴程序存在，促使了國外競爭對手的濫訴。因此，國內一些企業碰到此類的知識產權侵權指控時，即使不侵權，但限于本身實力，也只能無奈放棄市場。也有企業勉強應訴，但苦于無后盾支持，或因時間冗長、費用高昂，即使最后贏得了訴訟，卻早已輸了市場。知識產權作為一種無形資產，已成為各國企業在國際市場上謀求生存和發展的核心戰略資源。如何防范知識產權糾紛，發生知識產權糾紛時如何積極應對，已成為企業不可忽視的問題。我國很多企業，特別是中小型企業，在遭遇海外知識產權糾紛訴訟時，往往由于應訴費用高昂，技術難度大等原因而主動放棄維權。放棄維權不僅意味著失去國際市場機會，同時也助長了外國企業利用知識產權作為貿易壁壘打擊我國企業的行為。因此，面對外國企業把知識產權作為貿易壁壘的行為，政府和企業都應采取積極措施，制定相關的制度體系，做到趨利避害。

二、廣州企業面臨的海外知識產權困境與維權需求

近些年，廣州市產業結構不斷優化，新興動能顯著增強，高新技術產業增長快速，一大批外向型企業應運而生并蓬勃發展。同時，企業在海外的知識產權維權問題也逐漸凸顯。從2006年開始,廣州京信通訊在巴西受到美國安德魯公司專利侵權指控，訴訟一直持續到2016年，京信通訊為此付出了2 800多萬人民幣的費用。2012年初，廣州奧翼電子科技有限公司帶著其生產的“電子紙”產品信心滿懷的進軍歐洲市場之初即遭到了競爭對手美國E-Ink公司的訴訟，面對不實指控，奧翼電子積極應訴，經過多番較量，最終獲得了勝訴。直到今天，奧翼電子仍面臨多起不實指控，僅律師費就耗資近2 000萬元，消耗精力更是無法估計。其他碰到類似問題的企業不在少數。經調研發現，目前我國出口企業主要有以下知識產權問題和困難。

(一) 海外風險意識不足

一是國內企業缺乏知識產權意識。一些企業在拓展國際市場之前，沒有做好國外市場調研，忽視自身知識產權保護，更沒有做海外知識產權布局與預警分析。一旦進入國際市場，由于前期工作沒有做好，很容易遭遇到競爭對手的知識產權威脅而鎩羽而歸。二是國內企業在海外知識產權布局缺失。國內大部分企業的PCT專利和國際商標的申請量非常少，在面對國外競爭對手的知識產權糾紛訴訟時，即使是和解，也要支付大筆資金，給企業發展帶來極其不利的影響。

(二) 信息不對稱，應對能力不強

目前國際上的知識產權強國主要是發達國家，大部分發展中國家的知識產權水平較低，不同國家地區的知識產權水平各不相同，所關注的知識產權重點不同，知識產權法規和政策也不同，企業對其他國家知識產權政策制度、法律法規、展會程序等不熟悉，沒有及時了解國外知識產權動態和熱點，對侵權風險的預判不足，對應訴的勝率判斷能力不夠，缺乏維權信心，導致國內企業在進入其他國家或地區開展經濟貿易活動時，將會面臨不同的知識產權障礙。

(三) 缺少對接渠道

企業在海外缺少便捷的海外知識產權維權途徑，在被訴或有維權需求時，或沒有途徑找到服務機構，或很難從眾多服務機構中尋找專業且合適的。尤其是海外委托，企業面對境外的律師又會由于專業和文化的差異導致溝通不順。對于在境外的侵權行為，我國企業往往會因為怕麻煩、無法找到合適的專業機構而放棄維權或者應訴，選擇和解或者放棄一方市場，缺乏快速應對能力。因此我國企業也成為海外企業知識產權訴訟的首選目標。

(四) 維權費用高昂

在國外一件知識產權訴訟動輒就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美元的律師費及高額的訴訟費用。如廣州奧翼電子被訴專利侵權案件，僅律師費就花費200多萬美元。應付一場“337調查”，費用也非常高，多數案件的費用在100萬～400萬美元之間。這樣的數額對一般的中國企業可以說是“不能承受之重”。正因為如此，多數企業在遭遇被訴侵權或發現自己的權利遭受他人侵權時，往往采取回避態度，或主動放棄國外市場。長此以往，必將有損我國出口企業的長遠發展，也影響中國品牌在國際市場上的口碑。

三、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援助體系的建設

(一) 加大宣傳培訓力度，提升企業海外維權意識

一是提高企業海外知識產權布局能力。邀請相關專家廣泛開展海外知識產權布局的培訓，全面提升企業海外知識產權布局思維及能力；指導企業培育高價值海外專利，增強企業海外知識產權競爭力能力，鼓勵有“走出去”計劃的企業結合海外市場特點、知識產權政策等提前開展知識產權海外布局；引導企業在知識產權布局中綜合考慮產品的盈利模式、產業鏈布局、生產使用過程中可能出現的侵權及被仿制方式、現有及潛在的市場、展銷和廣告中可能出現的侵權行為、產品上市時機等因素，提升布局的專業性和系統性。二是提升企業海外知識產權預警分析和風險防控能力。對“走出去”企業開展海外知識產權風險預警的培訓，提升企業風險防控思維及能力；支持維權援助服務機構為企業提供全方位、高品質知識產權維權、援助服務；推動企業建立知識產權預警分析機制，估計企業針對人才引進、國際參展、產品和技術進出口等活動開展知識產權風險預警評估，提高企業應對知識產權國際糾紛能力。三是引導企業樹立知識產權海外維權意識。開展海外知識產權維權的相關培訓，提升企業知識產權糾紛維權意識，直視未來有可能面對的海外知識產權壁壘；引導“走出去”企業熟悉自身所在海外市場維權途徑，幫助企業樹立起應對海外知識產權糾紛和訴訟的信心，推動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服務和產品“走出去”做好準備。

(二) 制定海外維權指南，擴寬企業信息掌控途徑

對于準備開拓或者已經在經營海外市場的企業來說，一定要熟悉海外貿易市場運行規則和相關知識產權保護政策，把握壁壘和警戒線，提前防范和控制。可編制一套系統的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援助指南，以幫助企業全面了解及迅速查找所需信息。一是知識產權基礎概要。應包括知識產權概要、知識產權的國家政策、知識產權保護的國際環境、知識經濟時代的知識產權競爭環境、企業知識產權海外維權流程、形勢及基本策略、被國內認可的海外律師事務所名錄匯編等。二是風險防控國別指南。按照國別分類翻譯、匯編包括國際條約及美洲、歐盟、日韓、澳大利亞等較發達國家地區有關知識產權(特別是專利、商標)的主要政策制度、法律法規、專利申請實務指引、糾紛解決程序以及在各國開展維權的費用標準等信息和資料。三是維權案例與應對技巧指南。對海外知識產權動態和熱點進行跟蹤研究，匯編國內外企業知識產權糾紛經典判例，特別是國內企業海外知識產權維權的判例，并對其進行專家解讀，分析侵權保護策略和技巧。

(三) 建立國內外專家庫，提供企業維權對接渠道

企業走出去的道路和國家經濟體發展息息相關，代表的是中國的綜合實力和榮譽，因此，政府應當高度重視，發揮政府的宏觀調控作用。一是建立平臺與專家庫。與企業、行業協會聯合搭建預警平臺、援助平臺以及包括技術專家、法律專家和行業內部專家的專家庫，在面臨風險的時候可以給予有效的應對和反制。二是建立海外專家庫。與海外國家知識產權服務機構形成良好的合作機制，聘請海外知識產權專家組建專家庫，為我國“走出去”企業提供就近的咨詢服務，提供便捷的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指引，提供專業的風險預判和侵權分析，提供個性化知識產權和法律服務。

(四) 完善企業管理機制，增強企業知識產權競爭力

政府及維權援助機構應及時跟蹤企業維權情況，幫助企業建立、完善知識產權管理體系，提升企業知識產權管理水平，加強企業海外知識產權布局能力，強化海外知識產權糾紛應對能力。對面對海外競爭對手濫訴積極應訴的企業給予支持，對在海外維權中勝訴的企業給予獎勵，增強企業應訴信心。

(五) 政府加大財政投入，扶持維權援助機構快速成長

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援助體系，出發點在政府，落腳點在維權機構?；浉郯拇鬄硡^產業基礎堅實，對外貿易需求旺盛，亟需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然而，灣區目前還沒有一家專門的海外維權援助機構，而現有維權援助機構普遍存在著專業人員過少、經費投入不足等現象，難以投入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援助的運作。建議政府部門加大投入，設立專項扶持資金，鼓勵1～2家知識產權維權援助機構作為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援助體系建設試點先行先試，建設立足廣州、服務粵港澳、輻射全球的海外知識產權維權援助體系，做到對企業海外知識產權維權的事前指導、事中援助、事后沉淀，積極探索在全國范圍內可復制、可借鑒、可推廣的成熟經驗，更好地實施“走出去”戰略，在參與國際合作與交流中打開一片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