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子弟學校拆遷對流動兒童教育的影響研究

李斯琦

（北京農學院，北京 102206）

一、打工子弟學校對于流動兒童的意義

打工子弟學校的出現是在歷史條件下，中國社會快速變遷，現行教育體制無法適應社會轉型及變遷導致的結果。北京地區流動人口日益增加，其對子女的教育需求也逐漸擴大，由于公立學校入學手續繁雜且收費較貴、數量不夠，大多數流動人口子女只得選擇在打工子弟學校接受教育。打工子弟學校是對于無法適應社會現狀的教育體制的一種“補充”，滿足了流動兒童們的就學需要，人在社會化的過程中分為很多階段，兒童時期是個體性格、情緒與認知發展重要的階段。流動兒童正處于這一關鍵階段之中，在早期社會化中，學校、家庭的教育和朋輩群體對于流動兒童的影響很大，良好且穩定的教育對于流動兒童的社會化有著非常大的作用。打工子弟學校的拆遷使得流動兒童的社會化中接受的教育出現中斷，這對于流動兒童在人格塑造、心理成長等方面都有著一定的影響。

二、調查數據與研究方法

本調查采用文獻研究、問卷調查和訪談法相結合的方式進行調研，以朝陽區X 學校為主體，通過隨機抽樣的發方法選取三個班級共108 個樣本發放問卷并回收。其中有效問卷101 份，有效回收率為93.5%。對部分學生、家長進行非結構式訪談。運用Excel和spss 對數據匯總并進行分析。

三、調查結果與分析

（一）學校教育方面

1.教材內容無法銜接

我國從2001 年起開始了基礎教育新課程改革，教科書由原來的全國統一改為了鼓勵各機關、地區依照國家課程標準編寫教材，教科書的種類選擇變得多樣起來。打工子弟學校教育質量參差不齊，教育進度并不一致，教材選擇不一樣。通過比較各個版本的教材發現，教材選擇的知識點、邏輯順序、內容安排等方面都很不一樣，甚至同一首古詩詞不同教材選擇的版本長度也有所不同。

教材和教學進度的不一致很可能會導致流動兒童在考試和學業中遇到困難，特別是數學之類的學科，進度不同或者有知識缺失會影響后續知識的學習，從而導致其自信心受挫。由于打工子弟學校本身的教育質量不同，原有打工子弟學校拆遷后，失去學校的流動兒童可能就近進入其他打工子弟學校或回到老家繼續讀書，教材內容無法連接，教學進度突然改變可能會使流動兒童出現自卑、厭學等不良情緒的產生，從而進一步影響學習。

2.繼續教育無法得到保障

根據回收的調查問卷統計，針對“您沒有送孩子去公辦學校的主要原因”問題一項中，調查結果如下表所示：

表1 未選擇公辦學校的主要原因

其中47.5%的流動兒童家長選擇了“五證問題”這一選項，這部分家長在打工子弟學校拆遷后無法將其子女送入公立學校，只能將其子女送入其他打工子弟學校或送回原籍繼續讀書。

選擇讓自己孩子在打工子弟學校上學的家長，在面臨打工子弟學校拆遷這一問題面前大多無法保障其子女能在流入地繼續受教育，無法將孩子送進公立學校接受教育，很大的可能是將孩子送回生源地，這很可能導致流動兒童失去教育機會，從而導致休學、輟學等問題的發生。

3.上學路程安全隱患增加

流動人口居住的社區環境、交通、等都較差，年齡較小的流動兒童基本依靠父母接送，年齡稍大一點的則自行上下學。根據筆者調查發現，X 學校附近10 公里內再無其他打工子弟學校，距離最近的公立學校也有1.8 千米，如若學校被拆除，多數學生可能需要自己乘坐公共汽車出行上下學。兒童獨自乘坐交通工具或穿行馬路時很容易發生危險，給流動兒童帶來隱患。

（二）家庭教育方面

1.情感支持的缺失

父母與孩子的關系對兒童的性格和人格方面的描繪和發展有著積極作用，有著良好親子關系的家庭中兒童的性格會較為積極樂觀。

在整個體社會化過程的早期，父母對兒童的關懷和愛護會對塑造兒童的社會情感起到積極作用。流動兒童的心智還不成熟，對于突發事件的抵御能力較差，如果缺失父母的情感支持，失去支持的個體很有可能會出現無法正確社會化即出現偏差的現象。

在本次調查中對于“如若現有學校遭到拆遷后，您會選擇何種方式讓孩子繼續讀書”，其中將孩子送回生源地的家長有很大一部分，如表2 所示：

表2 現有學校拆遷后孩子繼續接受教育的方式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其他學校離得太遠了，我們實在是沒時間接送照顧，還不如送回去讓奶奶幫幫忙看著。”也有“反正也快上初中了，提前送回老家念，送回去早點適應適應。”

流動人口工作多不穩定，迫于生計只能早出晚歸，對于子女教育和陪伴的時間投入不足。且部分家長對于家庭教育缺乏認識，認為教育就是學校的事情，將孩子放在學校自己就不用管了。流動兒童本身就因上述原因導致家庭教育較同齡人更少，如若面臨學校拆遷被父母送回生源地，這樣的問題更會大大增加。兒童順利社會化需要學校、家長、兒童一起努力，才能避免社會偏差的出現，塑造成為一個心理健康人格健全的社會人。

2.父母管教的缺失

家庭教育是兒童在學習社會規范，進行社會化中必不可少的參照模板。大部分流動兒童家庭父母的文化程度較低，沒有科學教育子女的認識，面對孩子出現的對待孩子出現的不良行為的教育相當簡單粗暴，認為“棍棒底下出孝子”，用訓斥和體罰就可以糾正出現在孩子身上的不良品行。打工子弟學校拆遷后最終可能會導致部分學生因為其他學校進入門檻過高而無法繼續在京接受教育，必須回到老家，面臨住校、回鄉等遠離父母的情況。而這會使父母對于子女的管教缺失，失去糾正道路的流動兒童很可能在社會化中出現偏離。

根據筆者調查，被送回老家的流動兒童和當地的留守兒童家庭教育模式一樣，由“隔代照顧”、“父母一方照顧”、“委托他人照顧”和“交由年齡較大的兄長照顧”這幾種方式組成。這種教育是較為不穩定的，祖輩普遍具有年級較大、文化程度不高、教育觀念封建陳舊、與孫輩思想溝通較少等特點。對于孫輩多數采取溺愛式教育，認為沒出大事就不算什么，不用那么認真的管。由于教導方式不恰當，不能給孩子做出正確的指引，這不利于流動兒童的人格塑造。

3.朋輩群體方面

朋輩群體與同輩群體類似，朋輩群體更強調志同道合、情感較深，而同輩群體更強調年齡相同。朋輩群體是由一些年齡、興趣、愛好、態度、價值觀、社會地位等方面較為接近的人所組成的一種非正式初級群體。這種群體在少年兒童中廣泛存在，是青少年在社會化過程中重要的外界環境因素。是青少年成長過程中的重要群體,朋輩要素在青少年行為偏差的形成過程中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流動兒童因為父母工作場所、家庭住址的變動經常頻繁流動，很難在一個地方固定，這也使得他們缺少固定的朋友，無法形成固定的朋輩群體。在筆者的訪談中，張某就曾因為學校拆遷而導致和朋友失散。

訪談案例1：我還和他們說暑假的時候我要回老家住，老家有好多好玩的東西，想帶回來一起玩來著，回來以后我們就搬家轉來這上學了。現在班里的同學他們都是原來一個班的，都玩特別好，也沒有人和我一起上下學了，有點想他們。——就讀于X 學校的流動兒童，張某，9 歲

打工子弟學校拆遷之后，流動兒童們去向不同，導致原本的朋輩群體被拆散了，流動兒童們失去玩伴，面對新的環境又要重新融入群體，再一次適應環境。朋輩群體對于兒童來講不只是玩伴，朋輩群體年齡、所處環境、心里狀態相似，這使得他們更容易建立穩定的聯系，在這種聯系中相互扶持，相互照顧。

朋輩群體對于流動兒童的人生觀塑造和價值觀的形成有著很大的作用，是促使其完成社會化的一大主要因素。朋輩群體的缺失可能會導致流動兒童出現心理問題，從而影響其身心健康。

四、建議及對策

由于我國人口基數大，流動人口眾多，流動兒童教育問題是個多方面的復雜性問題，本文僅從學校拆遷對流動兒童教育影響的問題這方面提出相關的對策和建議。

解決學校不穩定對流動兒童教育產生的問題和影響不僅需要政府做出努力，還需要學校、家庭多方面力量的合作。只有這三方面相互聯系，有機結合，才能構建出有益于流動兒童成長的社會支持系統。

（一）政府層面

1.拆除不可搞一刀切

解決流動兒童的教育問題應該從兩個方面看，一方面是城市化，一方面是教育公平，綜合兩個視角討論才能得到合適的解決途徑。社會控制是必然的，是北京維持自身發展的重要任務，但在實施社會控制的過程中政府應該更多地考慮流動人口的涌入如何控制，采用引導、科學預測等方法，不應過度疏散，否則可能會導致勞動力迅速減少。

針對打工子弟學校問題的解決，不應盲目拆除不合格學校，此舉雖意在提高教育質量，合理分配教育資源，但此舉很大程度上導致了流動兒童失學。政府盲目拆除導致流動兒童家庭未能做好接下來的準備工作，給流動兒童的教育帶來了很多麻煩，應該有合理的教育質量提高計劃，使流動兒童家庭做好準備。

2.合理分流降低影響

在拆除不合格打工子弟學校的過程中涉及到流動兒童分流問題，合理的分流能很大程度的減少上述案例中帶來的安全風險增加問題。分流方案應該本著就近分流的理念，不應過度分散，此舉會導致部分流動兒童上學距離過遠且使流動兒童朋輩群體破裂，從而給流動兒童教育帶來很多麻煩。政府在拆除打工子弟學校后應盡量消除影響，使影響最小化，使學生合理分流。

（二）學校層面

1.提高分流學校的教育連續性

學校應該注重教育的連續性問題，前文曾提出，由于教材問題，部分流動兒童在轉入其他學校后容易出現因為進度、課本等問題影響連續教育的情況。由于現行制度下流動兒童無法在京進行高考，所以學校教育時更應該注重教育的連續性。對于部分流動學生，可以開展素質拓展適應現有校園生活節奏，針對學生的情況適度輔導，對差異內容比對學習。這一行為能顯著提高流動兒童在流動教育過程中的適應性，對其返鄉后繼續接受教育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2.加強對存留學校的扶持

對打工子弟學校治理的活動不應只注重在不合格學校的拆除上，對于符合辦學條件的打工子弟學校，當地應對其加強監管和扶持力度，使這些打工子弟學校得以繼續維持并逐漸提高教育質量。這樣一方面可以解決公立學校學位不足，流動兒童只得進入打工子弟學校學習的困境；另一方面也可以為上述工作提供有力保障，避免流動兒童在學校拆除后面臨無學可上的境地。

（三）家庭層面

1.加強親子教育

家庭教育同樣是流動兒童教育中頗為重要的一環。針對大部分流動兒童家庭父母的文化程度較低，沒有科學教育子女的認識這一情況，可以動用社工的力量。政府和社會各界應該聯手社工機構開展一些致力于提高流動兒童教育的活動，例如為流動兒童家長開展與孩子的溝通講座，傳授與孩子科學溝通的知識，針對不同年齡段的兒童進行合理溝通，拒絕“暴力教育”。引導孩子向父母表達情感，促進流動兒童家庭關系和諧等活動等。

2.提供咨詢和干預服務

地區社工也可以從流動兒童家庭教育入手，由專門的社工為流動兒童家庭提供各種北京的政策法規及子女相關的教育信息的咨詢服務，為其建立一個順暢的信息接收渠道。同時，可以由專業社工為流動兒童家庭提供調節服務，對親子關系不良的家庭進行直接干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