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晨蔚



摘 要:擬基于組織的資源依賴理論對我國社會組織的地區發展差異進行評估。首先以社會組織的外部控制為出發點,從社會組織與外部環境的資源交換的資源獲取能力及資源輸出能力兩方面出發構建社會組織的地區發展評估體系。其次運用時序全局主成分分析法,基于上述評估體系結合我國31個省市2010-2015年的面板數據構建并得出社會組織地區發展指數。最后基于所得的省級地區發展指數評估我國社會組織的省際地區發展水平及差異并據此提出推進社會組織協調發展的意見建議。
關鍵詞:社會組織發展評估;地區差異;資源依賴理論;時序全局主成分分析
中圖分類號:F2 ? ? 文獻標識碼:A ? ?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0.05.020
作為政府與企業之外的第三方治理主體,近年來社會組織在促進困難群體就業、加速經濟轉型、提供公共服務、緩解社會矛盾等經濟社會問題的解決中都表現出了其獨特的力量。隨著全球“結社革命”的興起,我國社會組織也逐漸從新興事物成長為一方治理主體。據統計,我國社會組織單位個數從2006年的3.5萬發展到2016年底的70.2萬,社會組織職工人數從2006年的425.2萬人發展到2016年的763.7萬人,社會組織增加值從2006年的112.2億元增長到2014年底的638.6億元,我國社會組織正在高速發展。但同時,我國社會組織地區發展差異明顯:一方面體現在省際間橫向上社會組織發展現狀的差距,如2015年廣東省有將近61.7萬的社會組織總量,而海南省、寧夏回族自治區卻只有5.3萬。另一方面還體現在省際間縱向上社會組織發展趨勢的差異,如2008-2015年間,河北省社會組織單位個數從12.4萬增長到36.9萬,而山西省卻從16.1萬降為14.9萬。
總體而言,我國社會組織具有整體高速發展而地區發展差異大的特性。這些省域間社會組織發展差異一方面為我們提供了研究依據;另一方面也是我們亟待解決的問題,社會組織地區發展差異過大會影響社會組織的協同發展,而各地區社會組織協調共進發展對于促進我國社會組織發展、強化公民社會建設、推進公共治理改革具有重要意義。通過構建評價體系能夠更加明確社會組織的地區發展差異現狀進而能夠更有方向地幫助社會組織縮小地區間的發展差異。
1 文獻綜述
國外對社會組織發展評估問題的關注始于20世紀90年代初期,萊斯特·薩拉蒙教授主持實施的“全球公民社會指數”(CGSI指數);1997年美國國際發展組織(USAID)提出的東歐及歐亞大陸NGO可持續發展指數(E&ENGOSI指數);2000年全球公民參與聯盟(CIVICUS)開發的公民社會指數(CSI),CSI指數也是目前開展較廣泛的一套指數體系。但是這些指標體系更多的是從社會學角度出發對公民社會的發展程度進行測量,社會組織只是其測量的切入點或稱載體,并不是直接對社會組織的發展情況進行衡量與評價。以上研究側重于從社會組織的總體表現出發,評估一定區域范圍內社會組織發展的整體水平,也有一些國外學者從社會組織個體出發,研究如何評價社會組織的個體發展水平。如20世紀80年代Checkland,P.B.提出了“3E”理論即指經濟(Economy)、效率(Efficiency)與效果(Effectiveness),“3E”理論早期應用于政府的績效評價,隨后也被應用于非營利組織的績效評估。Eduardo Zapico- Goni(1997)提出的3D評估模式,即“診斷(Diagnosis)、設計(Design)與發展(Development)”。
我國已有的關于社會組織發展評估的研究也可以分為兩個方面:一方面從社會組織內部出發,通過衡量社會組織內部人員管理、資金管理、組織管理等方面來判斷具體社會組織是否發展良好,如學者鄧國勝(2004)“在大量的問卷與個案調查的基礎上,針對當前中國非營利組織客觀存在的、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提出了一套適合中國非營利組織發展的評估框架,即對非營利組織問責(Accountability)、績效(Performance)和組織能力(Capacity)的全方位評估,簡稱為“APC”評估理論”。另一方面則是從社會組織整體出發,通過衡量固定區域內社會組織的外部表現以判斷該區域內社會組織的整體發展,這部分研究相對較少,如學者馬慶鈺、曹堂哲、謝菊在《中國社會組織發展指標體系構建與預測》一文中選取了七個方面的指標來衡量社會組織的發展狀況:全職雇員人數占經濟活動人口比重、社會組織總支出占GDP比重、社會組織增加值占GDP比重、志愿者人數占經濟活動人口、慈善捐贈占GDP比重、社會組織增長總個數、社會工作專門人才增長,但是該研究并沒有形成相關的指數以評價社會組織的發展現狀;鄧國勝(2010)從環保NGO發展的環境、環保NGO的能力、環保NGO的作用和環保NGO的形象四方面出發通過德爾菲法構建環保NGO發展指數,進而提出環保NGO發展的推進路徑。
通過對社會組織發展評估指標體系的已有研究進行梳理,不難發現國內外已有研究從大體上均可以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從社會組織個體出發衡量單個社會組織內部發展情況;另一部分是從社會組織整體出發衡量固定區域內社會組織發展情況。其中前者研究較多、后者研究較少。這而這兩個分類正好契合了《組織的外部控制——對組織資源依賴的分析》里所提到的關于組織的兩個概念——效率及效力:“效率是組織績效的內部標準”、“組織用特定的資源來完成它所聲明的或隱含著的目標的狀況,是效率衡量組織得失的標準”;“組織效力是各種團體和參與者對組織的產量和活動進行的評價”、“效力是評判組織活動的外部標準”。資源依賴理論近年來已經逐步發展成了社會組織研究領域的一個主流理論,現有研究較多的運用資源依賴理論定性的研究社會組織與外界其他組織的互動關系或者社會組織的發展策略。而本文則是試圖運用資源依賴理論的觀點從“效力”這一概念出發,定量地評估一定區域內社會組織的發展水平。
2 構建評估指標體系
資源依賴理論認為社會組織有能動性去調整組織的外部控制條件:一方面減少對外部資源的依賴,表現為能夠有較大的自主性從外界環境獲取自身生存發展所需資源;另一方面增加外部環境對于中心組織的依賴,表現為社會組織所輸出的資源量大質優,能夠有效滿足外界需求。基于此,本文在構建社會組織地區發展水平的指標評價體系時,從資源獲取能力和資源輸出能力兩方面出發,選取了15個具體的評價基礎指標來對我國社會組織的區域發展進行測度。
資源獲取能力是指社會組織從組織外獲取資源的能力,體現在所獲取資源的數量及所獲取資源的質量。社會組織的發展離不開人員、資金。其中人員部分,社會組織所需的資源從數量上表現為社會組織職工數的多少,從質量上表現為高等教育人才、青年人才及社會工作專門人才的獲取能力。而社會組織的資金來源則分為社會捐贈、政府資助及服務型收費,總結為所獲取的社會捐贈及社會組織收入的規模。資源輸出能力是指社會組織輸出資源滿足組織外部環境需求的能力,意味著組織外部有多少其他組織的發展依賴于該組織的資源供給。而社會組織輸出的資源包括社會資源與經濟資源,社會組織的社會資源輸出能力體現在社會組織的密度、社會組織成員的密度、社會組織滿意度、社會組織輸出志愿服務及社會服務的規模,社會組織的經濟資源輸出能力體現在社會組織固定資產投資規模及社會組織行業增加值規模。
此外,在構建社會組織發展指數時,所選取的三級指標應當具備以下幾個性質:(1)可度量性:即所選取指標應當可量化;(2)可比性:即所選取指標應當是相對量指標以便于在具有差異性的地區間進行比較;(3)全面性:即所選取的指標應該能夠全面的涵蓋社會組織發展的內涵。基于以上原則,可得到如表1所示的指標評價體系。
3 構建社會組織發展指數
3.1 數據來源
本文所使用的數據均來自于民政統計年鑒、國家民政部社會服務發展統計公報、民政事業發展統計公報、國家統計局、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遇到數字缺失的情況,則使用相關數據進行可能性推算:對于個別地區個別年份個別指標的缺失采取該地區該指標的歷年平均值進行插補;對于個別指標固定地區全部年份統計數據的缺失采取該指標各年的全國平均值進行插補;對于個別指標固定年份全部地區統計數據的缺失,則通過對各地區已有年份數據進行OLS估計,以該地區該年的預測值進行插補。
3.2 數據處理
3.3 確定權重
在多指標綜合評價中,權數的確定直接影響著綜合評價的結果,科學地確定指標權數在多指標綜合評價中有舉足輕重的作用。而權重的確定分為主觀賦權法和客觀賦權法,常用的主觀賦權法有德爾菲法和層次分析法,常用的客觀賦權法有主成分分析法及熵值法。因為主觀賦權法較客觀賦權法具有較強的主觀隨意性,而本文所使用的指標全為定量指標且已有文獻中并沒有在各基礎評價指標之間有必要性或重要性上的偏向,故本文首先選取客觀賦權法中的主成分分析法。其次因為主成分分析方法只是對截面數據的綜合評價,而本文采用的是面板數據,是一個按時間順序排列的平面數據表序列。若對每張數據表分別進行主成分分析,則不同的數據表有完全不同的主超平面,就無法保證系統分析的整體性及可比性。因此,本文采取時序全局主成分分析法來確定主成分進而明確各基礎指標的權重。
運用SPSS 22從資源獲取能力及資源輸出能力兩方面對其基礎指標進行基于相關性矩陣的時序全局主成分分析,將符合要求的主成分中各基礎指標的系數作為各基礎指標相應的權數,由此求得資源獲取及資源輸出兩維度的指數,社會組織區域發展水平即定義為資源獲取及資源輸出兩維度指數的簡單加總。
3.3.1 球形檢驗
收集2010年-2015年各省份的15項指標數據,利用SPSS 22將所有指標進行歸一化處理為均值為0,方差為1的標準化數據之后,匯總在一張時序全局主成分分析表內。再利用SPSS 22軟件分別對資源獲取能力及資源輸出能力下的所有指標數據進行球形檢驗,得到衡量變量取樣適當性度量的KMO值和檢驗變量卡方近似值、自由度的Bartlett球形檢驗的統計值(如表2所示)。KMO檢驗值均大于0.5,表明各指標之間含有共同因素,存在相關性,可以運用主成分分析;Bartlett球形檢驗的顯著性均小于0.01(P=0.000),表明各指標間相互獨立,數據適合進行主成分分析。
3.3.2 時序全局主成分分析
分別從資源獲取能力及資源輸出能力出發,對三級指標進行時序全局主成分分析,得到如表3(資源獲取能力)及表4(資源輸出能力)所示的特征值及特征向量。
依據特征值大于1,累計方差大于85%的原則,選取前五個主成分衡量資源獲取能力,此時前五個主成分的累計方差貢獻率為90.991%;同樣也是選取前五個主成分衡量社會組織的資源輸出能力,此時累計方差貢獻率為87.677%。這樣,則分別可以用五個由原指標線性組合形成的新指標來代替原來的三級指標,線性組合如表5所示。
4 社會組織地區發展差異現狀
代入各三級指標歸一化處理后的標準值可得到31個省市2010-2015年的資源獲取能力、資源輸出能力,而社會組織發展指數則定義為社會組織資源獲取能力與社會組織資源輸出能力的簡單加總,可得到如表7所示的2010-2015年31個省市社會組織區域發展的得分與排名。
5 社會組織地區發展差異分析
首先從社會組織資源獲取能力的三級指標權重來看,在對社會組織資源獲取能力進行時序全局主成分分析所得到的三級指標權重中,社會組織職工數占總就業人數比例、社會組織職工數占第三產業就業人數比例、社會組織收入占第三產業GDP比例、各類社會組織社會捐贈額占社會捐贈總額比例的權重較大,均在0.15以上且依次遞減,而社會工作專門人才占比、高等教育人才占比、青年人才占比三個指標權重較小、依次遞減且高等教育人才占比、青年人才占比的權重為負。說明在社會組織的資源獲取能力中,現階段吸納人才及資金的數量較為重要,且其獲取人才資源的能力比獲取經濟資資源能力更能促進區域內社會組織的發展。人力資源質量方面可以看到現階段社會組織職工的專業化程度、受教育程度及年齡結構則對促進其發展意義不大,說明我國社會組織的發展仍處于初級階段,社會組織職工總數尚不足故職工總數對于社會組織發展推進作用遠大于職工結構優化對于社會組織發展的促進作用。經濟資源方面,社會組織通過提供服務獲取收入的能力較其獲取社會捐贈的能力更能體現社會組織的發展水平。
其次從社會組織資源輸出能力的三級指標權重出發,社會組織成員密度、社會組織密度、社會組織志愿服務輸出占比、服務型社會組織支出占第三產業GDP比例、社會組織行業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比例、社會組織行業增加值占第三產業增加值比例、社會組織合法比例、社會組織固定資產投資占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比例的權重依次遞減,其中社會組織成員密度、社會組織密度的權重較大均在0.20以上;社會組織志愿服務輸出占比、服務型社會組織支出占第三產業GDP比例的權重較為接近依次為0.170及0.165 。對各指標的權重進行分析可以得到社會組織的密度及其職工規模對于社會組織的發展及資源輸出能力的正向促進作用最大;其次是其社會服務的規模,包括社會組織直接輸出社會服務的規模和間接輸出志愿服務的規模;再次是其直接通過行業增加值輸出經濟資源促進經濟增長的規模;社會組織合法比例對于社會組織的發展也具有一定的正向促進作用;而社會組織固定資產投資現階段對于社會組織的發展沒有顯現出明顯的促進作用或阻礙作用。從社會組織的資源輸出能力同樣可以看出,我國社會組織的發展程度較為落后,社會組織的數量、密度極大程度上制約社會組織輸出社會服務、志愿服務、社會滿意度及經濟資源的規模及能力。
最后從各省市的社會組織地區發展指數出發。從縱向上看,2010-2015年間我國31個省市的社會組織發展程度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增長,這也說明了隨著社會組織數量的快速增長,社會組織的質量并沒有得到較好的發展;從橫向看,我國各省市之間的社會組織發展差異化較大,近年來這種差異有所縮小但速度較慢,而且從社會組織發展的排名可以看出,排名在前即社會組織本身發展較好的省市不同年份的排名變化較大,而社會組織發展落后排名落后的省份排名變動較小呈現出持續落后的狀態,這也反映了在社會組織發展領域是否由于經濟發展情況、執政者觀念等原因存在著“馬太效應”。
6 促進社會組織協調發展的建議
首先從社會組織資源獲取能力角度出發,促進社會組織的發展應當首先加強社會組織的人才獲取能力及經濟資源獲取能力。促進社會組織的人才獲取能力應當著力于加強社會組織職工的社會保障、社會地位及工資水平以促進更多的經濟活動人口選擇進入社會組織就業。且由于當前人才的專業化程度、受教育程度及年齡結構則對促進社會組織的發展意義不大,所以現階段并不需要過多著力于調整社會組織的人才結構。加強社會組織的經濟資源獲取能力,一是依賴于社會組織自身提供更多的社會服務或增加自身的服務性收費;二是依賴于社會捐贈規模的擴大并將更多的社會捐贈通過社會組織的方式達到慈善目的;三是依賴于政府通過財政補助或購買公共服務的方式幫助社會組織獲取更多的經濟資源。
其次從社會組織資源輸出能力角度出發,增大社會組織成員密度、社會組織密度應該占首要地位,一方面通過加強社會組織職工的社會保障、社會地位及工資水平以促進更多的經濟活動人口選擇進入社會組織就業;另一方面通過降低社會組織登機門檻,減輕社會組織管制力度以促進社會組織數量的增加。其次社會組織應著力增強自身直接提供社會服務和間接提供志愿服務的能力,一方面這對于社會組織的發展意義重大;另一方面這也會直接影響到社會組織通過行業增加值輸出經濟資源的能力。這就要求社會組織也從組織內部出發,優化組織結構,發揮自身組織優勢整合社會資源以增強社會組織在公共服務市場上的競爭力。
7 結語
本文在借鑒國內外代表性評價指標體系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結合我國社會組織發展的具體特征,依托于組織發展的資源依賴理論構建我國社會組織地區發展差異的評價指標體系,依據時序全局主成分分析法對2010-2015年我國31個省市的社會組織發展差異進行測度并結合實證分析的結果,為進一步促進我國社會組織協調發展提出對策建議。但由于已有統計指標及統計口徑原因,衡量指標的全面性仍待進一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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