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推進理論在高中英語寫作教學中的實踐研究

謝 瑾 李家翼

引言

根據《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英語科考試說明（高考綜合改革試驗省份試用）（第一版）》，2016年開始浙江省將概要寫作和讀后續寫納入英語高考題型，且兩種形式在不同考次不定期交替使用。針對這兩種考查綜合語言能力的讀寫任務，教師往往只是增加練習的頻率，但是缺乏有效的指導，因而學生的寫作能力并沒有得到很大的提高（段湘萍 2017）。

一、問題的提出

學生的英語表達受漢語思維負遷移的影響，因而他們的英語習作中漢語思維的痕跡十分明顯。語言和思維密不可分，思維決定了語言表達。不同民族對客觀外界和主觀認識是不同的，這種思維模式的不同影響到寫作的選詞用句、銜接連貫和謀篇布局。因此，了解和掌握中西方思維模式的差異對英語寫作很有幫助。比如，在謀篇布局中，中國人寫作的思維是“螺旋式思維”，即直覺、具體，思維活動大多是螺旋式地向前發展。因此，中國人描述事物時一般“先因后果”，即先敘述事情的背景、條件，或先敘述問題產生的原因，或先擺事實、講道理，最后再得出結論，說明自己的觀點或看法，是一種圍繞主題繞圈子的“迂回式”思維方式。而西方的思維方式是“線性式思維”，即在寫作中直接闡明觀點，然后進行分析和敘述。因此，在高中英語寫作教學中，教師應當加強對英漢語言差異的講解與訓練，即作文的銜接連貫、謀篇布局應盡量符合西方人的思維方式和理解方式（偉圣鑫 2019）。

如：①A thought crept into my mind that I had no alternative but to send him to the hospital.②As the night bid farewell to the last beam of sunlight，I made up my mind to come back to see him the next day because the death and bad things aftermath may lift their heads at any time.句子①②之間缺乏統一性和連貫性。另外，“The death and bad things aftermath may lift their heads at any time（在任何時候死神都會抬頭）”是一種“中式英語”，是外國人難以理解的“翻譯腔”英語，可以用“Death is still haunting him.”來表達這個意思。這個例子說明了漢語的跳躍思維在英語表達中給讀者造成了理解上的困難。

寫作是“落在紙面上的思想”，上述例子表明學生很多時候寫不清正是因為想不清或未想清（林巖2014）。而有針對性的讀寫任務可以提高學生的邏輯思維能力、批判思維能力和創新思維能力，具體表現為學生通過對從閱讀中得到的信息理解、分析和歸納總結后，再進行寫作。下面以兩個讀寫任務為例，通過使用主位推進理論分析篇章，然后寫作，從而增強文章的連貫性。

二、主位推進理論的論述和應用

1939年，布拉格學派代表馬泰修斯（Vilen Mathesius）對主位、述位作出界定，之后韓禮德（Halliday）從交際功能角度詳盡探討了主位結構。不過該研究只涉及小句層面的主位結構，真正將主位推進理論運用到語篇分析中的是但奈什（Danes）。他強調完整的語篇是各個小句按照某種對應關系組合而成的，引起小句之間相互照應的聯系和變化就是主位推進，推動語篇在一定的模式中發展的就是主位推進模式。

在系統功能語言學中，主位（Theme）和述位（Rhyme）是語篇功能的兩個重要概念。語篇的主位結構通常由主位和述位組成。所謂主位，指的是句子的第一個成分，通常表示已知信息。主位通常用于說明交談雙方談話的主題，從而成為句子其余部分敘述內容的起點。述位則是敘述的核心部分，是對主位的敘述、描寫和說明。關于主位推進模式，目前最典型的有五種模式：延續型、平行型、合并型、派生型和跳躍型（楊莉芳、王文斌 2017）。我國高中生在英語寫作中因為受到漢語思維的影響，使用跳躍型和平行型居多。例1：①I stretched out my arms and expected the crouching figure to give me a sense of familiarity.② He climbed on my lap，his arms around my neck，head on my shoulder，just like he did when he was a toddler.例1中，第二句的主位和第一句的述位沒有關聯。沒有交代這個小小的蜷曲的身影是否給了“我”熟悉感，就很突兀地馬上描述道：“正如小時候那樣，他坐到了我的大腿上，抱著我的脖子，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由于第一句的述位和第二句的主位沒有建立聯系，兩句的主位有變換，這種多重視角的跳躍推進方式給閱讀理解帶來了困難。例 2：He calmed down.He loosened his muscles.He wiped off the sweat on his face.He got a renewed life.這幾個句子使用了同一主位He，分別描述他不同的狀態，構成平行結構。但從上文各句的述位來看，并未構成上下文的緊密邏輯關系，因此位置可逆，缺少句與句之間的連貫性，讓人讀起來摸不著頭腦。如果教師使用主位推進理論分析語篇和指導寫作，則可以提高學生英語寫作的質量。

（一）在概要寫作語篇分析中運用主位推進理論

概要寫作需要提取主旨大意、段落主題句和支撐信息，進而梳理和整合，最后構建全文大意。當接觸某一語篇時，可以按照語句出現的順序切分主位和述位，然后運用主位推進模式觀察、分析信息交互傳遞和行文思路演進，從而把握文章脈絡，鎖定寫作要點。在閱讀語篇中，主位推進模式能夠幫助讀者繞開不必要的文字干擾，更快地理解語篇的主旨內容，高效地理解作者的寫作意圖，提高閱讀速度（紀潔2018）。大多數的語篇推進模式復雜多樣，經常是兩種或兩種以上模式混合在一起使用。

弗賴斯（Fries）認為不同的體裁傾向于使用不同類型的主位推進模式。闡述性語篇和敘述性語篇的主位結構不同：闡述性語篇較多使用重復述位推進模式，即后句重復前句述位，各句的主位一般是對上文述位的擴展；而敘述性語篇往往以人物、時間或地點作為主位，因而較多地使用重復主位推進模式，即后句重復前句的主位（呂茂麗、韓梅 2006）。

下面，以學生的一篇概要習作為例，具體分析作者在語篇發展中如何實現全文的推進。

【Para.1】Everyone（T1）should give it a second thought before deciding to eat fast food（R1）.There（T2）are many health risks when it comes to eating food（R2＝R1）.The food（T3＝R2）is not properly taken care of，which leads all the way back to where the food is originally produced（R3）.Even if it（T4＝T3） is easy to buy and cheap，the health risks outweigh the five minutes of satisfaction that fast food brings（R4）.

本篇是闡述性語篇。本段拋出了語篇的中心——快餐食品。第一句的述位成為第二句的述位。第三句的主位又重復了第二句的述位。第四句的主位重復第三句的主位。本段是延續型和平行型主位推進模式的混合。這樣的重復使得邏輯聯系更加緊密，強調了吃快餐帶來的風險遠遠超出給人帶來的滿足感。

【Para.2】The health risks（T1）that come from eating so much fast food are life-threatening（R1）.Obesity（T2） can come from eating fast food（R2）.Even a small quantity of fast food（T3）contains high calories（R3）.Obesity（T4）is not the only risk（R4），because heart disease（T5） is also a danger（R5）.What you eat（T6）can affect your heart’s health and your chances of developing life-threatening heart disease（R6）.

本段主要講述了快餐食品帶來的健康風險。第一句的主位由第二、四句的主位和第五句的主位體現出來。第三句的主位是第二句的述位。第四句的主位是第二句的主位。第六句的述位是第五句的主位。第一句的主位（健康風險）包含的內容隨即拆分，派生出第二句和第四句的主位（肥胖和心臟病）。本段屬于派生型主位推進模式。

【Para.3】Food-borne illnesses（T1）can come from our fast food（R1）.What most people（T2）don’t know is the conditions the animals are living in before they are killed（R2）.Cows（T3）are being hung upside（R3）；pigs and chickens（T4）are cramped（束縛）in enclosed spaces（R4）.What（T5） can come from those living conditions（R5）?They（T6）are different bacteria that enter our food（R6）.Even our soft drinks（T7）are now infected by food-borne illnesses that usually derive from meat（R7）.

本段主要講述快餐食品會引起食源性疾病。第二句的述位和第五句的述位一致。第七句的述位是第一句的主位。第三、四句是用來例證第二句（詞匯銜接的上下義關系）的。第六句回答第五句的問題（語法銜接中的指稱照應關系）。第七句用even再次舉例說明快餐食品引起食源性疾病的嚴重性。這一段除了T1—R2—R5—T6是跳躍型主位推進模式，還使用了詞匯銜接和語法銜接手段。主位推進不是語篇發展的唯一模式，有時由于語境的變化或者交際的需要，會使用詞匯銜接或語法銜接的手段，只要語篇能夠保持宏觀的發展連貫，則語篇是完全正確的（周永鵬 2017）。

【Para.4】Although fast food（T1）is one of the easiest and cheapest ways of eating（R1），the health risks（T2）it caused aren’t worth our life（R2）.To us，it（T3） is important to eat healthily and make good choices when deciding what to put in your body（R3）.Therefore，you（T4）are advised not to pick up fast food on your way home from work（R4）.

韓禮德在布拉格學派的理論基礎上把主位再次細分為單項主位、復項主位和句項主位，并認為復項主位的內部結構由語篇主位、人際主位和話題主位構成，且分別對應語言的三大元功能即語篇功能、人際功能和概念功能。找出段落中充當語篇主位的單詞或短語，在語篇主位概念的指導下分析、理解段落層次及層次間的關系。該段落的語篇主位有 Although fast food...；To us，...；Therefore，...通過分析得知，該段落由三個層次構成，層次間有讓步關系（Although）、話題遞進（To us）和因果關系（Therefore）。層次分析可以讓讀者了解作者表達的思想和縝密的邏輯思維：雖然吃快餐食品便宜又便捷，但是會帶來健康隱患。本段突出了作者的意圖：不要吃快餐食品。

通過運用主位推進理論對以上語篇進行分析，可以對于語篇有整體性的把握。在對語篇有理據的分析的基礎上將所有的要點提取出來，運用銜接連貫的方法把它們連成一段簡潔、準確、流暢的概要：

Despite its being easily available and low price，fast food threatens our health.Eating them frequently gives rise to obesity and heart diseases due to its high calories.Besides，various bacteria enter the food due to the poor sanitary conditions before they are killed，causing different diseases.Thus，healthier food might be a wiser choice and fast food should be avoided.

（二）運用主位推進理論提高學生的讀后續寫能力

主位推進理論可以幫助教師進行閱讀課的深層教學。閱讀課的教學包括課文的宏觀層面和微觀層面的教學。宏觀層面包括課文的中心、層次、主旨和結構等“深層”方面；而微觀層面指課文的詞匯、長難句及語法等語言知識點。一直以來，宏觀層面的教學沒有得到很好的重視。為了幫助學生更好地了解課文，深挖文章內涵，課文的“深層”教學成為必然。在開展課文深層教學活動過程中，教師要先引導學生了解課文的話題主位、語篇主位和人際主位，經過分析各類主位序列后，課文的邏輯發展、語義層次和中心及課文主旨等可在大腦中形成（劉道武 2018）。

以一篇練習讀后續寫的敘述性小說In his eyes為例。閱讀過后完成對結尾兩段的續寫。文章最后兩段的首句分別是：

However，my heart was also full because I found out____________________.

The rest of that morning Jeremiah was quiet and withdrawn.____________________.

實踐操作如下：

1.中心話題主位的選取

在眾多信息中選取中心話題主位對于理解中心意思特別重要。一般來說，段落中重復次數多的話題主位可作為段落論述或敘述的中心。“Jeremiah...His dark eyes...I（Aunt Kimmie）...I...But...”重復的話題主位是Jeremiah和I。作者想表達的是小男孩兒杰里邁亞（Jeremiah）在母親節那一天想從送花人琳達（Linda）那里獲得一支康乃馨送給I（Aunt Kimmie），因為那一天康乃馨只能送給母親而沒有成功。雖然他特別失落，但最終想出了辦法。

2.課文層次的劃分

在劃分課文層次時，除了要考慮語篇主位在文中的位置及變化，還要關注話題主位在文中的選擇及變化對于文章邏輯發展方向的影響。課文層次的正確劃分能確保對課文結構及主旨大意的正確把握和理解。

著名醫學家W.Osler曾說過，一個新建學科的發展要靠成立專科學會、舉辦學術會議、出版學術期刊。1992年，中華醫學會高壓氧分會在北京成立，高壓氧醫學進入了迅猛發展期。四川省醫學會結合省內高壓氧醫學發展狀況，于1995年協助從業人員組建高壓氧醫學學組，使學科團隊的建設邁出艱難的第一步，學科的構建框架初具雛形；2003年在省醫學會的大力支持下，四川省第一屆高壓氧專委會成立，預示著專業規范化管理及學術水平的進一步提高。

Part 1 （Para.1—9）：Like every other Sunday（time）— And，we（Aunt Kimmie and her husband）—I（Aunt Kimmie）— It wasn’t until— Linda（a lady who gave away flowers） — Jeremiah’s eyes（hero who wanted a flower for his mother）—of course（Jeremiah got a flower for his mother from Linda）—Jeremiah（he wanted another flower for me）— oh，no（Jeremiah was denied）；

Part 2（Para.10—11）：I— But my heart；

Part 3（Para.12）：The rest of the morning...

通過整理、分析話題主位和語篇主位，將全文分為三個部分：第1—9段為第一部分，主要講述教子杰里邁亞在母親節那一天希望得到一朵康乃馨送給教母金米（Kimmie）阿姨，卻沒有成功。這一部分交代了故事發生的時間、地點、人物和矛盾沖突（沒有得到鮮花）。第10—11段為第二部分。第11段的開頭語篇主位but表明了轉折關系，引出了金米阿姨內心的變化。雖然杰里邁亞沒有得到康乃馨，但是他臉上的沮喪及對金米阿姨的依戀和熱愛充分地表現了出來。后面是讓學生發揮想象進行內容補充。第12段為第三部分。人際主位The rest of that morning...，表示說話人對時間的判斷及實現評價功能，傳遞出作者的情感及態度。那天早上杰里邁亞非常安靜、悶悶不樂。接下來是讓學生發揮想象，補充剩余內容。文中敘述杰里邁亞想為金米阿姨要一朵鮮花的故事呈線性方式向前推進。對課文層次的劃分可以幫助學生梳理篇章結構，推斷主旨大意和作者的觀點，從而讓他們能夠有效加工文本信息，進而準確預測文章的邏輯走向，在充分體驗閱讀的過程中為讀后續寫作好鋪墊。

3.寫作態度及主旨的判斷

作者通過“沖突—解決”的方式，層層推進。一開始，杰里邁亞看到琳達在教堂門口給每一位母親送花，平時好激動的他特別乖巧懂事，很紳士地向琳達要一朵花兒送給自己的媽媽。后來，當他向琳達為自己親愛的金米阿姨要一朵鮮花時卻被拒絕了。他的表情有了巨大的轉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中滿是難受。金米阿姨雖然也為他難過，但是心里很充實。根據這個線索，學生可以推斷出金米阿姨感覺到平時對杰里邁亞的照顧沒有白費，因為他很有感恩之心。接下來，一整個早上杰里邁亞都郁郁寡歡，學生可以推斷出他應該會想辦法送金米阿姨禮物（可能是花兒，也可能是別的東西，此處解決第一部分鋪設的矛盾沖突）來表達對她的愛。所以文章的主旨就是突出母愛這個主題：在杰里邁亞的眼中，雖然金米阿姨只是教母，但是平時的朝夕相處讓他們不是母子勝似母子。他對金米阿姨的愛是溢于言表的。經過分析人際主位后，最后兩段的續寫開展有了清晰的邏輯走向。

通過以上用主位推進的方式分析閱讀文章，提取要點，明確作者的寫作態度和文章主旨后，學生再用主位推進的方式指導自己寫作。學生習作如下：

However，my heart was also full because I found out Jeremiah loved me.His extraordinary behavior submerged me in billows of sweet reminiscence，touching the right chord in my heart ceaselessly.There was a moment when he shyly murmured the word“Auntie”to me after a joyful weekend we spent together.At this time，though in tears，the little boy still managed to behave like a gentleman.Scarcely could I compose myself that I threw my arm around his shoulders and stroked him affectionately.“Jeremiah，let’s find our seats first.”With a lump in my throat，I sat next to him silently.

The rest of that morning Jeremiah was quiet and withdrawn.Mouth sealed，eyebrows knitted and eyes fixed on the carnation unblinkingly，it seemed that he was lost in the gloomy abyss momentarily.Measures that I took to shift his attention failed to rekindle the hope for him.It was not until we passed a field of aromatic flowers that he retrieved vibrancy.Without hesitation，he ran to the field and picked some flowers for me.“Aunt Kimmie，happy mother’s day!”In his limpid eyes，I saw the pure soul of a little boy.Enveloped with overwhelming ecstasy，I hugged him tightly as if her were a treasure God gave me.Years passed.However，the perfume of the flowers lingered in my heart eternally.

結束語

寫作的最終目的是構建篇章，以篇章的形式表達作者關于某一主題的思想、觀點，注重篇章語義的完整性和統一性（陳金紅 2007）。由此看來，寫作教學不能只停留在句子水平上，還應引導學生往更高層次的語篇水平發展。主位推進模式是有效達成語篇連貫的一種方式。在進行語言表達時，教師應鼓勵學生運用主位推進的知識，考慮句式的選擇，處理好句子之間、段落之間的銜接和過渡。同時，鼓勵學生觀察語篇發展的規模和技巧，模仿他人的寫作方法，積極地開展寫作實踐，在多寫、多練中提高英語寫作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