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綜藝”對女大學生的影響
——以《創造101》為例

□ 劉嬌嬌 劉曉洺

一、調查主題

在女性購買力被重新認識的今天，“她經濟”的消費潛力被充分激發出來，電視和網絡綜藝節目更多地轉向女性市場，制作符合當代女性審美、娛樂需求的綜藝節目。在這些“她綜藝”中女性形象是如何被建構的，她們又是如何影響著如今的女性觀眾的，我們將通過問卷調查的方式探究2018年最受關注的女性綜藝節目《創造101》如何在形象建構、個人認知和行為三個層面影響女大學生。

二、調查背景

（一）“她綜藝”概念及發展現狀

“她綜藝”，即“女性向”綜藝。對于這個概念，目前沒有官方解釋，但藝恩發布的《女性綜藝數據研究報告》①中有部分闡釋，即“以女性為綜藝主角，從女性視角，圍繞女性的生活、工作、情感、社交等話題展開討論，以折射當下社會中女性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聚焦女性觀眾，為‘她’量身定制的綜藝節目”。

按照藝恩的標準，“她綜藝”最早可以追溯到2004年的選秀節目《超級女聲》，甚至更早的由臺灣藝人藍心湄主持的節目《女人我最大》等②。但事實上，“她綜藝”這個概念從2016年開始才真正密集性地產生話題，并且節目類型日趨多元化。類型上，“她綜藝”以真人秀、訪談類節目為主。題材上，2016、2017年以時尚類綜藝為主，2018年王牌綜藝《創造101》共開發6 檔衍生節目，偶像養成類綜藝展示占據“她綜藝”市場。

《創造101》是由騰訊視頻制作的一檔偶像養成類女性綜藝節目，于2018年4月播出。該節目以推出中國“第一女團”為目標，挑選出最具代表性的101 位女生來參加節目，通過一系列的粉絲點贊、投票等方式，最終選出排名前11 的選手組成新的偶像團體正式出道。該節目中涌現出了多位個性鮮明、具有話題爭議的選手，比如“賣慘”楊超越、“黑馬”王菊和“宇宙少女”吳宣儀等③。

（二）女性形象在綜藝中的建構

以往關于女性形象在媒介中的呈現的研究多傾向于站在女性主義的角度，批判媒介對女性形象臉譜化、刻板化的呈現，盧敏（2019）認為，大眾媒介中的女性形象具有缺失性、被動性和刻板性的特征，在以男性形象為主導的媒介空間里，女性形象在數量和表達上都不能和男性平起平坐，且女性形象的設定往往帶有濃厚的男性審美傾向④。李昱潔（2018）將綜藝節目中的女性形象分為四類，分別是傳統的美女形象、中性化的女性形象、女漢子諧星形象和全能的母親形象⑤。

但關于女性形象塑造的傳統模式在“她綜藝”中正在逐漸發生轉變。晉碧璇（2019）和楊譽芳（2019）認為，《創造101》這樣的女性綜藝，雖然在塑造女性形象上難以脫離媒介中傳統的女性形象的刻板設定，但一定程度上做到了對這些刻板印象的解構⑥。毛悅（2019）認同《創造101》在女性形象建構上的積極努力，她指出女性綜藝節目備受追捧實際上反映了當代女性對美的個性化追求，不僅追求外表形象的美麗，還把對美的追求投射于價值觀念之中⑦。

三、調查目的及方法

本文通過對“她綜藝”對女大學生影響的考察，評估以《創造101》為代表的“她綜藝”的社會價值。首先，假設女性綜藝節目中構建的不完全符合男性審美的形象是可以被女大學生認可并接受的，對女大學生的價值觀念、生活態度可能產生影響，但對女大學生行為上的影響也許并不明顯。

調查對象為女大學生群體。首先發放了“她綜藝”的女性形象建構的預調查問卷，保證正式問卷的區分度，通過對87 份有效預調查問卷的數據研究分析，我們制作了正式調查問卷。正式調查問卷共發放130 份，有效問卷110 份，回收率為84.6%。

通過SPSS 數據分析法，首先通過獨立樣本T 檢驗，對看過和沒有看過《創造101》的研究對象的某一變量的均值進行比較。若Sig 值小于0.05，則可認為二者均值存在顯著差異。若存在顯著差異，則對此變量和“是否看過”做卡方檢驗，檢驗二者相關的可能性，若Sig 值小于0.05，則證明是看過《創造101》導致了這一差異。

四、調查內容及結果

（一）形象認同

我們將文獻綜述中得到的眾多女性形象特質總結出來，采用五級量表，首先做出一份關于女性形象的預調查表，根據調查結果選出幾個區分度大的形象特點加入正式問卷。在作答正式問卷時，要求問卷填寫者對各種形象在《創造101》和其他綜藝中的存在性進行主觀判斷，從“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分為五級，并賦值1—5 分，通過均值和SPSS 分析得出結論。

在均值上，看過《創造101》的女大學生對“獨立自信”“青春靚麗”“甜美可愛”“個性張揚”這幾個形象的認可度都明顯高于沒有看過的同學們，尤其是“獨立自信”和“個性張揚”在獨立樣本T 檢驗中的sig 值均小于0.05，差異顯著；但在獨立性卡方檢驗中，數值均超過了0.05，相關性并不明顯。

（二）個人認知

《創造101》對觀眾認知層面的影響，主要集中在觀眾們是否接受并向往女性綜藝中女性的生活方式，是否希望獲得綜藝中女性的靚麗外表，以及女性觀眾對電視節目中性別話語權力的認知。

在個人認知層面我們發現，在均值上，無論是否看過《創造101》，這幾項得分都沒有特別明顯的差別，除了“男性審美”這一項，其余的項目在獨立樣本T 檢驗和獨立性卡方檢驗中的sig 值均大于0.05，可認為《創造101》在這幾個方面對觀眾的影響并不大。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在“綜藝節目中的女性形象更符合男性審美”這一題上，我們得出了一個顯著的結果，盡管大多數人還是覺得綜藝節目中建構的女性形象仍在迎合男性審美，但《創造101》還是讓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可能性，在均值上，更少的看過《創造101》的同學認為綜藝節目中女性形象是符合男性審美的，與沒看過《創造101》的同學的態度有明顯的不同，這一結果的獨立樣本T 檢驗和獨立性卡方檢驗的sig 值均小于0.05，存在差異并且具有相關性。我們可以認為，雖然《創造101》中設定的女性形象沒有完全脫離男性審美，但仍有較大突破。

（三）行為影響

關于行為方面的影響，本研究主要針對“讓自己更注重外在形象”“會購買藝人代言產品”“學業上更努力”三個維度展開，同時加入“認為對自己有影響”“對自己有積極影響”這兩個總體評價問題。

對于這三個問題，看過《創造101》的均值為2.6541，沒看過的為2.5238。這表明，總體而言，看過《創造101》的女大學生比沒看過的更容易產生行為上的影響，但影響并不顯著。但是如果將這三個問題割裂來看的話，只有“學業上更努力”的獨立樣本T 檢驗的sig 值小于0.05，這說明看沒看過《創造101》對于促進女大學生學業更努力這個方面有著顯著差異。

對于總體評價方面，“認為對自己有影響”“對自己有積極影響”這兩個問題的獨立樣本T 檢驗和獨立性卡方檢驗 1 為“很不符合”，5 為“很符合”。

兩個總體評價問題的獨立樣本T 檢驗和獨立性卡方檢驗的sig 值均大于0.05，因而看沒看過《創造101》對女大學生認為自己有沒有受到行為影響沒有相關性。但是我們注意到，看過《創造101》的女大學生認為對自己有積極影響的獨立樣本T 檢驗的sig 值為3.0556，明顯高于其他數值，而這也恰恰印證了上文所說的看過《創造101》的女大學生認為自己會在學業上更努力，因而才會有積極影響。

五、結論

調查結果中唯一被證明存在明顯差異，并且有相關性的是女大學生對女性綜藝中的女性形象是否更符合男性審美的認識。女性綜藝確實建構了不同于男性審美的女性形象，這可能與女性主義思想的傳播和女性性別話語權的增強有關。

近年來，性別議題在公共事務中被無數次地提及和強化，女性主義思想也為許多當代女性所接受，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思考媒介產品中不斷膨脹的男性話語權力，而在這中間，女大學生更是支持和傳播女性主義思想的中流砥柱。在我們的調查中，女性綜藝節目確實讓女性觀眾感受到了節目并不是為了取悅男性而設計節目中的女性形象，而是突出了女性自身對多元審美的認同。但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這種形象認同是脆弱的，女性綜藝在所有綜藝節目中所占的份額并不大，節目制作編排上，仍然很難逃脫人們對女性刻板印象的桎梏。電視節目中的男女話語權利關系，還與社會整體的性別平等程度相關。從葛蘭西的霸權理論來看，媒介作為社會支配階級的代理，受到占據優勢地位的男性的影響要大于女性，如果女性在社會上的話語權沒有得到提升，那么在媒介中女性的形象也會一直受到男性話語的支配⑧。

作為一檔季播網絡綜藝節目，《創造101》所能產生的影響是非常有限的，季播使得《創造101》只能在一年中的特定時間向公眾展示，在其中的真空期，這檔節目對觀眾幾乎沒有影響。

《創造101》雖然被定義為“偶像養成節目”，但是它和傳統的“選秀節目”區分度不大，容易造成觀眾的審美疲勞，削弱了對女性形象再闡釋的能力以及影響程度。表面上看，《創造101》“爆火”，因而人們會順理成章地認為這個節目必定會對觀眾產生影響。但調查結果顯示，《創造101》對女大學生幾乎并沒有影響，這種娛樂至上、以流量為王道的“她綜藝”背后存在著種種缺陷。

注釋：

①李桂婷.綜藝因“她”更精彩：女性綜藝數據研究報告 [EB/OL].藝恩網,2019-03-01.http://www.entgroup.cn/views/63400.shtml.

②阿筆.“她綜藝”探討：概念自嗨還是不破不立？[EB/OL].2019 -04 -30.http://dy.163.com/v2/article/detail/EDVHN4I0051780O9.html.

③張禎希.“錢規則”流行，“造星”產業豈可竭澤而漁[N].文匯報，2018-07-12(10).

④盧敏.大眾傳播中的女性形象研究綜述及對女性主義中國化的思考[J].山東女子學院學報,2019(01):81-89.

⑤李昱潔.淺析真人秀電視節目中的女性形象[J].新聞研究導刊,2018(04):107+195.

⑥晉碧璇,楊譽芳.網絡選秀節目《創造101》對女性形象的建構[J].視聽,2019(01):50-51.

⑦毛悅.女性主義在網絡真人選秀節目中的投射——以騰訊視頻《創造101》為例[J].今傳媒,2019(01):102-104.

⑧張恒軍.當代傳媒中女性刻板印象批評[J].新聞界,2012(01):5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