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扶貧與語言產業發展

邵海艷

（黑龍江大學 文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語言扶貧是利用語言助力脫貧，通過推廣普通話等手段提高貧困地區人口的語言使用能力，進而提高勞動者素質，增加就業機會，幫助其擺脫貧困的過程。語言產業是主要采取市場化的經營方式生產語言類產品或語言服務，滿足國家和個人對各種語言類產品或者語言服務的多層次需求的生產和服務活動[1]。語言產業涵蓋種類較多，范圍較廣，賀宏志、陳鵬等學者認為語言測評、語言翻譯、語言出版、語言藝術、語言會展、語言文字信息處理等都屬于語言產業范疇，語言產業快速發展可以創造出巨大的經濟利益。

李宇明教授提出“語言產業是國家語言經濟的支柱，是推進語言進步、推進社會進步的重要力量”[2]。語言扶貧要將語言產業發展作為扶貧、脫貧工作重要組成部分，讓語言產業各業態的有序進展助力語言扶貧。語言產業發展有利于人民群眾掌握多項語言技能，提高對語言的掌握和運用能力，對語言扶貧工作的開展有著深遠影響。

1 我國語言扶貧和語言產業發展狀況

語言扶貧和語言產業在我國起步都較晚，但都有了較大程度的發展。語言扶貧旨在利用各種語言資源消除貧困地區人民因語言不通而帶來的各種貧困問題，提高貧困地區群眾的語言人文素養，增加勞動者的就業、創業機會，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我國語言扶貧事業正式參與國家脫貧攻堅工作起于2011年《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綱要提出“在民族地區全面推廣國家通用語言文字”[3]，這是國家層面首次提及語言在扶貧方面的重要作用。2016年，教育部、國家語委發布的《國家語言文字事業“十三五”發展規劃》多次提到與語言相關的扶貧政策，如“加強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教學”“加強少數民族地區特困群眾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培訓”等，語言在脫貧攻堅中的重要性被提升了一個新高度。2018年推出的《推普脫貧攻堅行動計劃（2018－2020年）》要求將普通話推廣與培訓同國家扶貧、脫貧工作相結合，利用語言開展扶貧、助力脫貧。這標志著語言扶貧工作全面參與到國家精準扶貧的整體規劃中，語言扶貧攻堅戰正式打響。2019年10月15日至16日，中國語言扶貧與人類減貧事業論壇在京召開，這是我國首次聚焦語言扶貧主題的論壇[4]。論壇圍繞“推普脫貧攻堅的經驗與成效”“語言能力、語言教育與脫貧攻堅”等主題進行探討，并發布《語言扶貧宣言》[4]。上述舉措有利于更多的專家學者及社會各界人士關注語言扶貧，推動語言扶貧事業繼續向前發展。

語言扶貧的方式多樣，其中，大力開展語言服務產業是語言扶貧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語言產業發展在語言扶貧工作中起到的作用越發明顯。語言產業是語言經濟學領域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我國的發展尚處于初始階段。2008年發布的《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07》對語言產業發展產生深遠影響，引發業界的廣泛關注。與此同時，國家語言政策也多次提及語言產業發展問題。2012年《國家中長期語言文字事業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2－2020）》提出“注重開發語言資源，支持發展語言產業”[5]。2016年《國家語言文字事業“十三五”發展規劃》指出“增強語言經濟意識、大力支持語言產業發展”[6]。作為一種嶄新的產業形態，語言產業在提高人們的語言技能、滿足語言需求、促進經濟增長方面的作用越來越重要。近年來，我國語言產業發展在平臺建設、研究論壇、科學研究方面都有顯著成果。但是，和語言產業發展較好的國家相比，我國語言產業缺乏專門的管理機構，缺乏語言產業發展的總體戰略，理論體系并不完整，因此語言產業理論的深入研究，專門化、合理化管理機構的設置、科學規劃語言產業的發展路徑、加快語言產業人才培養等也是非常緊迫的任務。

2 語言扶貧與語言產業發展的關系

語言扶貧要求我們大力發展語言產業。正如陳鵬教授所言，“語言不僅是國家的軟實力，而且也是國家的硬實力”。語言不僅是一種交際工具，還是一種經濟資源，語言的經濟功能日益增強。語言產業發展契合了“扶貧要扶智，扶智先通語”的語言扶貧方略，是語言扶貧的基礎性保障。

語言扶貧帶動語言產業發展。當前語言扶貧的重要舉措聚焦于普通話的推廣與培訓，如對普通話水平低的農牧民開展普通話學習培訓、開展職業技術培訓與普通話推廣、同時鼓勵農牧民運用互聯網、語言學習軟件等工具來進行普通話學習，落實這些舉措，需開設培訓班、建設培訓基地、進行語言能力測評等工作，由此，必將帶動語言培訓業、語言測試等語言能力產業的發展。在此期間，還需研究或引進學習普通話輔助教具或軟件，如語言扶貧app、研制普通話和方言互譯軟件、出版多種語言文化相關的工具書等，這又推動了語言翻譯、語言出版等語言內容產業的發展。利用語言進行扶貧，就個人而言，語言技能的提高必不可少，不論提高“聽”的能力還是“說”的能力，都會刺激語言速錄師、語言翻譯師等眾多職業產生，與之相關的語言產業業態繁榮發展。語言扶貧進程中，發展少數民族語言和普通話、方言與普通話、多種外語與漢語互譯產品、加強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資源和學習平臺建設都要以信息化為依托，以語言處理技術為基礎，字庫、輸入法、字形語音識別、文字信息處理、機器翻譯等應用其中。此外，利用廣播、電視、自媒體等手段進行外語、普通話、民族語言等學習和宣傳，這些都將激發語言處理產業的發展活力。

語言產業發展對語言扶貧有著重要意義。第一，語言產業具有經濟價值。語言是一種人力資本，語言技能可以創造語言收益。語言技能可以增強個人對信息資源、高新技術的掌控，拓寬獲取知識和信息的途徑，提高競爭能力。第二，語言產業形態包括語言培訓業、語言翻譯業、語言康復業、計算機語言等多種類型，這意味著對語言人才、知識人才、技術人才的需求增加，有利于加快勞動力資源轉型升級，進而提高勞動者素質，開拓創造性思維，切實增加勞動者就業機會，提高收入水平。第三，語言產業發展與教育密切相關。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教育是個人掌握知識技能、發展各種實際能力的重要途徑，教育能為貧困地區的經濟增長提供可持續發展動力，教育的發展需要語言能力的提升。第四，語言產業發展有利于國家通用語的普及、多種外語的學習、方言和少數民族語言的保護，進而打破貧困地區人民與外界溝通的語言障礙，提高國民語言文化素養，降低地域限制，促進勞動力流動，在改善民生、促進社會和諧、推動社會主義經濟建設方面卓有成效。第五，語言是文化的載體，語言產業發展帶動文化發展，提高人民戰勝貧困的毅力和基本素質，增強人民的自信心和自強精神，更新個人的思想價值觀念，擺脫“人文貧困”，從根本上解決貧困問題。

3 語言扶貧促動下的語言產業發展路徑

語言扶貧進程中，語言需求旺盛，各類扶貧舉措有力刺激了語言需求，推動了語言產品和語言消費。語言產業是典型的綠色經濟產業，在語言扶貧促動下，要多措并舉推動語言產業的發展。

首先，應重視語言資源開發與利用。多語言、多方言、多語種是我國的語言國情，語言產業發展必須重視語言資源，要合理開發和利用對經濟發展有帶動作用的語言資源。在全國推普脫貧的大背景下，掌握少數民族語言和方言的人甚少，保護少數民族語言和方言，注重相關文化產品開發至關重要，如運用方言翻譯經典文學作品、拍攝當地名人的優秀歷史影視作品、出版赫哲語等瀕危語言的詞典等，將文化傳承與文化產業相結合，將少數民族語言和方言保護與語言產業發展相結合。運用語言文字信息處理技術開發藏語、蒙古族、滿語、維吾爾語等少數民族語言創意系列產品，推出少數民族語言學習軟件等語言產品。同時舉行方言會展、方言創意比賽、常用方言手冊出版系列產品，完成少數民族語言和方言的產業化開發，促進相關語言產業發展。

第二，重視漢語國際推廣，漢語國際推廣為語言產業發展提供契機。我國漢語國際推廣事業具有不可估量的經濟潛力和市場價值。“一帶一路”為漢語的發展與推廣提供了機遇，提升了漢語在國際雙語教學中的地位，漢語熱持續升溫。與此相適應，漢語語言培訓、語言出版、語言能力測評等產業必將迅速發展。為實現語言推廣與經濟增長互促，應積極促進漢語國際教育方式創新，將漢語教育與互聯網技術深度融合，大力培養高素質國際漢語教師人才，編寫國際化的、適合各國教學需要的漢語教材，完善漢語國際推廣工作，讓漢語國際推廣促進語言產業發展。

第三，注重與其他產業有機融合。語言產業可以與文教產業、娛樂行業、旅游行業等發展較成熟的產業相結合，加大力度扶持，實現融合發展。比如語言產業可以與旅游業有機結合，充分利用民族地區具有特色的旅游資源，重點開發富有地域特色的方言游、民族語言游、歷史文化游等，利用語言藝術、語言創意，打造獨具一格的旅游文化產品。語言扶貧促動下，可以定期開展普通話比賽、現代詩歌朗誦大會、古詩文創意產品展覽會等活動，以帶動語言創意、語言速錄、語言文字信息處理等相關業態發展，進而帶動新的區域經濟增長點。

第四，發展語言科學技術，培養語言產業人才。語言產業發展需要科學技術做支撐，語言服務性產業尤其如此[7]。應加強語言數字化、信息化技術研發，大力發展語言科學技術，著力發展計算機網絡語言技術，增強語言技術創新能力，推動語言產業與現代科技相結合，總體提升國家語言產業水平。同時，建設語言產業人才資料庫，積極培養符合語言產業發展需求的人才，加快培養“語言＋技術”、“語言＋傳播”、“語言＋管理”等復合型人才，加強雙語教育、多語教育，加強中外語言文化交流合作，促進我國語言產業健康有序發展。

4 結語

語言參與我國減貧事業雖然不到10年的時間，但取得了顯著成效。語言扶貧不可能一蹴而就，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它會隨著社會科技、教育、文化以及國民語言能力的提高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語言產業是典型的綠色產業，產生了巨大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應深入研究語言產業各業態的發展模式，重視發展較好的語言產業業態，制定科學合理的政策和規劃，提升語言產業管理水平，盡快實現語言產業產值單獨納入國民經濟統計范疇，以促進語言產業良性發展，為我國經濟發展注入新的活力。

語言資源屬于社會公共資源，無論語言扶貧還是語言產業發展，目的都是促進語言資源與經濟建設良性互動，保障社會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