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榕徽
(華中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枚”本是一個普通名詞,隨著社會的發展而逐漸虛化為量詞,并開始泛化。就所能稱量的范疇而言,量詞“枚”在古代經歷了一個由窄變寬、再由寬變窄的過程。漢代初期興起;漢代中晚期呈現大發展趨勢,泛化使用頻率增加;魏晉南北朝時期所能稱量的種類增多,幾乎成為適用范圍最寬泛的量詞;隋唐五代大量專職量詞出現,使用范圍開始萎縮;到了宋元,“枚”的使用頻率急劇下降。[1-3]而在現代漢語中,“枚”僅用于稱量體積小或形體細長的事物已成為大眾的普遍認知。雖然量詞“枚”的搭配范圍總體上不斷縮小,但在實際使用中不難發現,現代漢語中的“枚”不僅延續了古代漢語中的部分常用搭配對象,并且還出現了新的超常搭配。
學界對漢語量詞的研究很多,而對于量詞“枚”的專項研究論文卻相對較少,主要側重于三個方面,一是分析其歷史發展,二是比較不同量詞間的區別,三是對其現代漢語中的表人用法進行研究。而沒有對于量詞“枚”古今搭配對象進行系統詳盡的比較研究。本文的選題旨在通過對比現代漢語和古代漢語中量詞“枚”的搭配對象,明晰其古今間的延續和新變化,探究變化背后的深層動因,從而更準確地認識量詞“枚”,并希望能借此對一些網絡新用語有進一步的認識。
本文的語料主要選自北大CCL 語料庫古代漢語和現代漢語兩部分,對其中的量詞“枚”的搭配對象進行分類對比。另外,由于“枚”的一些新用法在語料庫中的用例極少,為了充實語料,我們從網絡等新媒體平臺選取了部分例子以作參考。
量詞“枚”在古代的使用范圍十分寬泛,搭配的對象也各式各樣。我們篩選CCL 語料庫中的古代漢語類別下的“枚”字用例,并對它的量詞用法進行細化歸類如下:
(一)武器(包括槍、矢、棒、刺虎矛、子彈、鏢、箭)
槍二十[枚]。(《墨子》)①
(二)建筑物和建筑器材(瓦、石像、石柱、塔)
力士柱二[枚],各長六尺,圍一尺二寸五分。(《虎鈐經》)
(三)錢幣
賞賜嬖寵,動至百數十萬,每見錢曰:“我苦思汝一[枚]不得,今日得用汝未!”(《南朝秘史》)
(四)樂器(笛、鐘)
縣鐘十六為一肆。二肆,三十二[枚]。(《春秋左傳正義》)
(五)動物(包括魚鳥蟲等動物,動物和人的器官、卵、齒、毛發、皮以及糞便,但不包括具體的人)
時出大魚二[枚],各長八九丈,高二丈余。(《后漢書》)
(六)植物(包括種子、果實、葉子、樹木)
納瓜子四[枚]、大豆三個于堆旁向陽中。(賈思勰《齊民要術》)
(七)食物(包括雞子、餅、點心等普通食物以及藥用食材)
饑甚,于舟人處得炊餅一[枚],分食之。(《靖康傳信錄》)
(八)文具(包括筆墨紙硯、書案、筆筒、竹簡)
有僦馬生甚貧,遇人與虎毛紅管筆一[枚]。(《云仙雜記·唐·馮贄》)
(九)衣被服飾
1.衣物(氈笠、裘)
征君命歸家,遍覓健少所著舊氈笠十余[枚]。(《清代名人軼事·清·葛虛存》)
2.床上用品(枕頭、被子、簟、席)
外營四門,門用席三十六枚,凡用席二百一十六[枚]。(《后漢書》)
3.飾物(包括釵、釧、翎等頭飾,指環,瑪瑙珠寶,錦囊、香牌等配飾)
因留玉指環一[枚],并詩一首遺之。(《太平廣記》)
(十)器物及日用物什
1.一般器物及古器物(棋子、骰子,爐、碗、瓶、酒杯、缽;敦、玉璽、玉璧、銅鐸、鼎,佛教古物金輪、半疊)
兩人對局,白、黑子各六[枚]。(《夢溪筆談》)
2.礦石、星體
一日一夜遍數星。知有幾[枚]也。(《大藏經》第12 卷)
3.日用物什(梳子、鏡子、衣柜、針、布、蠟燭、面具、燈、傘、扇)
壇敷布二段 蠟燭布一[枚]。(《大藏經》第79 卷)
(十一)人(包括真實的人以及非真實的人)
夢長樂宮銅人五[枚]起立,莽惡之。(《漢書·王莽傳》)
《現代漢語規范詞典》對量詞“枚”的解釋是:“多用于較小的片狀物或某些武器?!盵4]895本文將利用北大CCL 語料庫對量詞“枚”在現代漢語中的搭配對象進行分類分析,以明晰其實際適用對象,同時也便于與上一部分所列的古代漢語的分類形成對照。
(一)武器
1.大型殺傷性武器(包括槍、子彈、地雷、炸彈、手榴彈、導彈、衛星、火箭、雷管、原子彈、引信)
胡大義聽了,也不搭話,隨手從口袋里摸出鐵彈子一[枚],向野鴨子投去。(李文澄《努爾哈赤》)
2.小型殺傷性武器(包括透骨釘、弩、錐、箭、暗器)
阿紫手一揚,嗤的一聲響,射了他一[枚]飛錐。(金庸《天龍八部》)
3.觀賞性煙花爆竹(包括煙花、鞭炮、爆仗)
據悉,這次煙花匯演將發放1.5 萬[枚]煙花彈,歷時23 分鐘,煙花匯演共分10 幕。(新華社2001年9月份新聞報道)
(二)錢幣(包括秦半兩、銅錢、銀元等古用貨幣,及硬幣、紙幣、藏幣、紀念幣、冥幣、假幣)
我入鄉隨俗,也鄭重地投入了一[枚]硬幣。(1996年《人民日報》12月份)
(三)動物(包括貝螺、飛蟲等動物,動物和人的器官、卵、齒、毛發、皮、胚胎、血塊、眼淚、糞便以及化石,但不包括具體的人)
膽囊后淋巴結6[枚],術后80 天進行了化療。(網絡語料②)
(四)植物(包括花、種子、果實、葉子、樹木)
一[枚][枚]落葉,翩翩地。(1994年《人民日報》第4 季度)
(五)食物(包括普通食物以及藥用食材)
青皮二分半,黃柏酒洗二分或三分,葛根二分,五味子九[枚]。(《歷代古方驗案按》)
(六)文具(包括簡牘、文書、書簽、紙筆、傳單)
可是這條路,變成一[枚]溫柔的書簽,夾在關于上海的記憶里面。(網絡語料)
(七)飾物(包括手表、胸針、戒指、耳環、手環、頭飾,以及各類珠寶)
那是一[枚]蝴蝶形狀的發夾。(余華《河邊的錯誤》)
(八)器物及日用物什
1.一般器物(包括棋子、紐扣、瓶蓋類扁圓物體,匾額、木牌、雪花、碎片、銅片等扁片狀物體,氣球、鐵球、舍利、鏡頭等球形物體,以及五角星等不規則小型物體)
尹小跳因此看見了他的質地精度的襯衫袖口上那[枚]別致的橢圓形袖扣。(鐵凝《大浴女》)
2.礦石、星體(包括卵石、雨花石、重晶石、砝碼、籌碼,星星、太陽)
一直到第一[枚]星星開始在天空閃爍的時候,他才起身離開。(禮平《小站的黃昏》)
3.日用物什及工具(包括燈、鏡、電池、鑰匙、蠟燭、香皂、打火機、旗子等日用品,和針、螺絲釘、鋼釘、紗錠、小刀、注射器、梭等工具)
水滴就像一[枚]死神的繡花針,靈巧地上下翻飛。(劉慈欣《三體Ⅱ》)
(九)人(閑員、男人、賢媳)
1.這幾個月我成了鹽罐兒里裝個鱉,咸圓(閑員)一[枚]。(姚雪垠《李自成2》)
語料庫中,以“枚”修飾人的用例僅三處,但網絡媒體上“男神一枚”“白領一枚”等諸如此類的搭配使用則十分頻繁,可連接如丫頭、老太、記者、學生、吃貨、追星狗、學霸等多種類別屬性的人。例如:
2.學生一[枚],下個月去韓國玩。(豆瓣小組2015年9月27日)
(十)郵政類(包括郵票、郵簡、郵戳、紀念封、紀念片、明信片)
使這[枚]紀念郵簡既是一套隨手可查的工作手冊,又是一[枚]值得永久紀念的“罕品”。(《市場報》1994年B)
(十一)印章(包括印鑒、印戳、藏書印、石印、篆字章、公章、監制章等,以及鞋印)
公安人員提取了朝東方向9[枚]24 厘米的膠鞋印痕。(1996年《人民日報》6月份)
(十二)獎章圖標(包括獎牌、獎章、各類徽章、像章、圖章、紀念章、圖標)
我注意到她里面毛衣上別著一[枚]校徽。(王朔《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十三)卡片類(包括服務卡、賀卡、套卡、芯片)
中科院計算所研制成功中國首[枚]高性能通用微處理芯片——“龍芯”1 號CPU。(新華社2003年1月份新聞報道)
(十四)抽象物(音符、質子、冠軍、字)
1.15 歲組中,山西萬強乒乓球俱樂部獲得6[枚]冠軍。(新華社2002年8月份新聞報道)
語料庫中,“枚”修飾抽象事物的例子不多,但網絡上這類用例較為常見,一般用于修飾消息、八卦、表情包、童話、淺笑、香吻、形容詞等。我們選取了如下幾例:
2.一[枚]實力派表情包,給滿分都嫌少的那種?。P凰網2016年1月2日)
3.天空很灰時間陡峭,一[枚]童話守著僅剩的潮汐。(百家號2017年7月18日)
北大CCL 語料庫中,現代漢語語料共24532條,我們從中分段抽取了3655 條(每100 條取15條),古代漢語語料共4735 條,我們從中分段抽取了488 條(每100 條取10 條)。而后,對每條語料中量詞“枚”的搭配對象按特征屬性進行歸納分類,古代漢語部分共分為11 大類,現代漢語部分歸納出14 大類,在歸類的同時力求保持現代漢語和古代漢語下的大類名稱的一致性,以便形成對照。在比較的過程中,我們對古今兩部分下的大類進行縱向對比,并橫向比較同一大類下的搭配對象,從而總結出量詞“枚”在古今搭配之間的同與異。
(一)相同點
張萬起認為,現代漢語中“枚”僅“限于器物、用具等無生命的東西,不用于動物(如牛羊、魚鳥、蟲蛇),也不用于花草、樹木等植物”[5],這一說法有失偏頗。通過以上兩部分的“枚”字用例對比,不難發現,現代漢語中繼承了一部分在古代漢語里常見的搭配對象,包括無生命的器物以及活的動植物。
“枚”現今依然能與箭、矛、棒等無生命的傳統武器相組配,各式錢幣、食物、文具、飾物也同樣適用。在與器物和日用物什搭配方面,古今所稱量的均是體積較小或形體細長的物品,如棋子、針、石子;而形體較為龐大的星體這一特殊搭配形式,即使在“枚”經歷了衰落期后也保留了下來。
除此之外,“枚”用于修飾蟲類以及動物和人的器官、卵、齒、毛發、糞便的用法也依然普遍存在,而將花草樹木、果實種子等植物類作為搭配對象的情況也全部繼承沿用。最為值得注意的是,古代漢語中量詞“枚”修飾人的用例極為稀少,但這一類搭配現象仍保留至今。
(二)不同點及原因
1.不同點
“枚”雖然延續了一大部分廣為適用的稱量類別,但不可否認“枚”的量詞用法確實經歷了一個衰落期,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許多搭配類別在今天已經不再適用,而是有了新的專職量詞或是改為用泛指性量詞“個”稱量。過去“枚”可用于修飾瓦、石像、柱子等建筑物及其器材,現在這一類別下的事物都有了更形象細致的專門量詞來搭配,如:一片瓦、一座石像、一根柱子;稱量樂器的用法也不再存在,更為常見的是:一把笛子、一口鐘。二是某些搭配類別依然存在,但該類別下的搭配范圍明顯縮小。古代漢語中,“枚”可指稱飛鳥蟲魚,而現在已不用于鳥和魚;曾經可適用于衣物、床上用品、各類飾物,如今范圍已急劇縮小,僅限于飾物類。
整體上看,相對古代漢語而言,量詞“枚”在現代漢語中的搭配范圍確實大幅度縮減;同時,隨著社會發展、新事物的不斷出現,“枚”又有了一些新的搭配對象。例如:現代漢語中,“枚”可以修飾搭配“導彈”“衛星”“火箭”等大型殺傷性武器以及“鞭炮”等觀賞性煙花爆竹,這些都是隨著科技發達而誕生的新事物。又如,“郵票”“印章”“獎章圖標”和“公交卡”“賀卡”“芯片”等卡片類物品也是近現代才出現的新種類,但都符合現代漢語中“枚”用于體積小或形體細長的事物的普遍認知。
此外,現代漢語中的“枚”還出現了一些超常搭配現象。
第一,相較古代漢語中修飾人的用例罕見,現代漢語尤其是網絡新媒體平臺涌現出大批以“枚”修飾不同性別、不同年齡、不同職業、不同屬性特征的人的例子。“美女”、“潮男”、“丫頭”等還算符合現代漢語中“枚”的稱量對象所具有的[+細長]和[+體積小]這兩大語義特征之一,而諸如“吃貨”、“粉絲”、“學霸”、“小白”之類卻很難在字面意義上感受到體形小或是細長的具象特征。但“枚”這種非具象的人的搭配情況卻十分常見,可以說“枚”的語義特征已漸漸由具體事物的“小”轉變為抽象概念上的“小”,雖然修飾的仍然是具體可感的人,但這些人被賦予了源自使用者自身情感、心理上的抽象層面的“小”。
不僅如此,現代漢語中,“枚”在修飾人時的語法結構與稱量其他事物時也有區別?!冬F代漢語》對量詞的語法特征總結道:“量詞總是位于數詞和名詞之間,數詞與量詞組成數量短語,作定語、狀語或者補語、賓語等。”[6]17而指人時,量詞“枚”并非嚴格按照“數詞+量詞+名詞”的語序,還可以采用并通常采用“名詞+數詞+量詞”這種結構,如:學生一枚。并且修飾物時“枚”可以重疊使用,如:一枚枚貝殼,但這樣的變化形式在修飾人時則并不適用。
第二,現代漢語中,“枚”出現了與抽象物相搭配的情況,這類用例在古代漢語中尚未發現。量詞“枚”在古代所稱量的都是固體可感觸的實物,哪怕是到了現代漢語中用于修飾表示抽象意義上的“小”的人,也是真實存在、能夠外化感知的實體。而之前列舉的“童話”“表情包”“音符”等抽象性很強的概念,也同樣可以和“枚”搭配。
經過上述對比分析,我們發現,量詞“枚”不僅在搭配對象上存在古今差異,在使用的結構位置上古今也有鮮明區別。古代漢語中“枚”字數量短語多置于名詞之后,構成“名詞+數詞+量詞”,如:瓜子四枚、魚二枚。而現代漢語中,含“枚”的數量短語多位于名詞之前,呈“數詞+量詞+名詞”的形式,如:一枚印章、一枚發卡;只有當它稱量人時才延續了古代漢語中的結構特征。
2.現代漢語中“枚”超常搭配盛行探因
通過對比古今語料,我們還看到,量詞“枚”在搭配對象上最突出的變化就是用于修飾人時的范圍擴大、使用頻率也大幅度提升,甚至還出現了向修飾抽象事物的轉變。現代漢語中,“枚”修飾人和抽象物的用法大量出現,并且盛行于網絡書面語中,這實質上是“枚”適用范圍擴大的表現。下面將分析這一超常搭配現象產生的原因。
第一,受量詞“枚”的歷史用法影響。歷史上“枚”就可以和“人”搭配,只不過例子很少見,并未成為“枚”的普遍用法。后來,即便使用范圍不斷縮小,修飾人這一搭配功能還是保留了下來,雖然如今在報刊雜志、文學作品和日??谡Z中,相似的用例仍十分罕見,但卻在網絡上展現了蓬勃的生命力。正是由于“枚”在南北朝時期曾是一個最常用的泛指性量詞,經歷了由專職量詞泛化而來的階段,因此它與各類事物搭配的適應力以及潛力都不容小覷。在現代網絡語料中,量詞“枚”不僅可以和具有體積小或細長特征的人搭配,還可以修飾具有抽象概念的“小”的人,甚至還擴大到稱量抽象事物,這是對其歷史用法的繼承發展,也可能是其再次泛化的一個征兆。
第二,量詞“枚”的超常搭配用法順應了人們的心理需求和表達需要。量詞系統不斷完善成熟,不同的對象有不同的固定量詞。近幾十年來,國家經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人們已經不滿足于簡單的物質需要,更傾向于精神生活和文化生活質量的追求,在語言的表達上也有了新的要求。重復使用“個”等慣用量詞來修飾人和抽象物難免會造成一種審美疲勞,這就需要另一個類似的量詞來替代。曾是泛指性量詞的“枚”恰好符合了人們求新求異的心理,以此達到一種陌生化的效果。
此外,一個詞除了具有基本的理性義外,色彩義也極其重要,它能帶給我們對于事物形象上的感知,還能體現使用者的情感。由于現代漢語中量詞“枚”的常見搭配對象一般都具有[+體積小][+細長]的語義特征,那么當它跟沒有形狀的抽象物組合時,能夠化抽象為具象,給人營造視覺上的感受;當它跟不符合以上特點的體形龐大的人相組配時,所呈現的形象將會較平時而言發生小化,從而給人一種親切可愛之感,例如修飾“壯漢”、“學霸”時,就會產生形象上的大小對照,體現出使用者的喜愛之情。由于“枚”多用于書面語,具有典雅色彩,當它用于自我介紹時,修飾“學生”、“記者”、“新人”等具有謙遜之態,和“追星狗”、“吃貨”、“小白”之類搭配則含有自我調侃的意味。如此莊諧并兼,展示出更加生動活潑的表達效果。
第三,網絡平臺推動了量詞“枚”超常搭配的風靡。信息技術不斷發達,網絡媒體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越發顯著,許多個人創造的新詞新語在網絡上受到眾多網友追捧而迅速走紅,成為時下的流行語,有的還成為一般詞匯進入現代漢語。量詞“枚”正是借助了網絡平臺的推動力,搭配對象日益創新、使用范圍不斷擴大并呈現再次泛化趨勢,其超常搭配也得到廣大網友的普遍接受而盛行。
普通名詞“枚”在漢初開始發展為量詞,其后演變為泛指性量詞,隋唐以后使用范圍逐漸萎縮。量詞“枚”在古代經歷了搭配范圍由窄變寬、再由寬變窄的過程。
通過對比古代漢語和現代漢語語料庫下的“枚”字用例,我們發現,現代漢語中的量詞“枚”的使用范圍確實在整體上縮小,但仍然繼承了一部分古代的搭配對象,并可以搭配具有特定語義特征的大量新事物,同時還出現了修飾人或抽象物的超常搭配,呈現出再次泛化的趨勢。同時,我們也看到,“枚”的超常用法目前主要盛行于網絡書面語,日??谡Z中,人們依然習慣采用“個”等其他量詞來修飾對象,而極少使用“枚”。
就目前的研究結果來看,量詞“枚”的適用范圍的確在擴大,但還僅處于泛化的征兆期,而未實現真正的泛化。至于它能否真正發生第二次泛化,其超常搭配能否在現代漢語尤其是口語中廣泛使用,還有待繼續關注。
注釋:
①本文所選語料例句,所標注的出處信息均與語料庫信息保持一致。
②由于語料庫中標注的出處是“文件名:當代網絡語料網頁C000013.txt”,故此處注明為“網絡語料”,但這并不等于筆者在網絡上找的例子,余同,而下文中那些選取自網絡的例子均有注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