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婕
摘要:《平凡的世界》是一部長篇敘事小說,它的故事主要圍繞著黃土高原上雙水村的孫、田、金三個家族開展。雙水村這片黃土,養育出了一批淳樸、善良的農民,他們在不同的生活背景下形成了不同的性格,由此選擇了不同的人生發展道路。以《平凡的世界》中幾個主要男性農民所選擇的人生道路為切入點,分析留守者、出走者以及鄉村政治家的形象。
關鍵詞:《平凡的世界》 男性農民 人物形象
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02-0092-02
在《平凡的世界》中,作者路遙以黃土高原上的雙水村為背景,敘述了村中農民在時代變革背景下的生活。村中的男性農民皆具有典型的人物代表性,他們形象各異,組成了一副變革中的基層農村男性農民形象的圖卷。
一、農村的留守者——以孫玉厚、孫少安為代表
孫玉厚和孫少安這對父子將雙水村看作自己生存的家園,面對改革的浪潮,他們都選擇了留在農村經營土地,過著真正的農民生活。
孫玉厚,傳統、謹慎、保守,甚至是有些迷信。他懷抱中國傳統的安居樂業的想法,一生辛苦操勞為的就是能夠讓弟弟和孩子擁有一孔自己的窯洞。作為哥哥,他始終承擔著兄長的責任:上學、結婚、生活……他處處照顧著弟弟孫玉亭。而當兒女們成長起來,他又開始為兒女們成家立業擔憂。借錢為兒子少安準備結婚、擔憂少安磚廠的前途:“不知為什么,他一點也不為兒子的壯舉而感到高興和榮耀。相反,他心中一直有種莫名的懼怕和擔憂。”孫玉厚的保守正體現在這里,這一點近乎于懦弱的保守和謹慎,預示著孫少安后來的命運——磚廠失敗了;但孫玉厚卻僅僅把它歸結為宿命:“孫家的不幸是命里注定。”這種迷信的色彩在他身上格外濃厚,母親生重病時,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送母親上醫院,而是求神拜佛,請神鬼保佑。這種迷信體現出他身上的天真和純樸。這是孫玉厚這種典型農民的性格:成長在農村中,吃苦受累,文化程度低,傳統、迷信的思想在他們身上根深蒂固,讓他們在面對一切新鮮事物時顯得謹小慎微,保守自持。
孫少安是家中長子,早早就幫助父親承擔起家庭的重任。和父親一樣,他的家庭觀念極重,為了家人可以付出一切;但他和父親又有所不同——長子身份賦予他穩重負責的品性,青年人的熱血又讓他積極開拓,用最熱烈的激情投入改革。而后來他通過拉磚賺到第一桶金時,他大膽地決定開辦屬于自己的燒磚窯,這種魄力在農村是很少見的。當然,這種冒進激情的進取不一定全是好事,盲目擴建磚場的失敗直接導致了他的破產。這種打擊是巨大的,他一蹶不振,但在妻子和父親的鼓勵下,在青年人不怕失敗的熱情的催動下,他重新站起來,通過貸款重建事業。不得不說,孫少安的性格里既有農民生來的穩重與踏實,更有社會變革時期青年人積極進取的激情和熱情。與父親一同留守在農村,是他內心的鄉土情結,而在農村的土地上開創屬于自己的事業,是他進取心態的寫照。
二、農村的出走者——以孫少平為代表
不同于孫少安和孫玉厚,孫家的次子孫少平接受過更好的教育,見識過村莊以外的廣闊天地。這種眼界上的開闊與身份上的局限形成了尖銳的矛盾和沖突,在這種矛盾和沖突里,孫少平是掙扎的:家庭的貧窮讓他在求學時感到自卑,這種自卑又可以稱為“過分自尊”——“他常常感到別人在嘲笑他的寒酸,因此,對一切家境好的同學內心有一種變態的對立情緒。”當他見識到更為廣闊的精神世界時,他的自卑漸漸被自信取代,隨之而來的是眼界的開闊和心靈上的充實。畢業后,他成為村里的初中教師,教師生涯結束后,他又回家當了農民。對于孫少平而言,當農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自立意識”的覺醒。只要他在雙水村一天,他就會永遠在父親和大哥的保護之下,而沒有屬于自己的獨立生活。正如書中所言:“誰讓你讀了那么些書,又知道了雙水村以外還有一個大世界……不幸的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思考的太多了,因此才有了這種不能為周圍人所理解的苦惱……”雙水村這一個小小的天地,容不下他闊大的心靈,他只能出走,離開農村,到更廣闊的地方去尋求人生的獨立和精神的自由;因此,他離開雙水村,最后到了大牙灣煤礦,以體力謀生活。孫少平追尋的是自由的精神世界,是村子以外的更為精彩的天地;他是新一代有知識的農村青年的代表。知識和思考帶給這一類人的是對外面世界的向往,村子可以困住他們的肉體,但困不住他們對遠方的追求,而他們往往在經歷過內心的厚重的鄉土情懷和對自由的熱切向往的矛盾和掙扎后,選擇出走鄉村,追尋遠方,為自由、獨立的精神世界而奮斗。
三、鄉村政治家——以田福堂、孫玉亭為代表
提到農村,一個不可或缺的群體,就是鄉村政治家。“作為建國后第一代農民創業者,他們憑借自己的膽量和智慧,在早期的農業互助合作化運動中立下功勞,被群眾推上了領導的崗位。”(宗元《論路遙小說中的鄉村“政治家”》)但是,農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不可能有很高的政治素養和運用政治的能力。他們只能緊緊追隨上級的指示,毫不懷疑地在農村貫徹執行上層的指令政策。
孫玉亭即是這樣一個例子。作為雙水村的大隊黨支部委員、農田基建隊隊長和貧下中農管理學校委員會主任,孫玉亭對政治活動有一種狂熱:“他在家里胡亂吃喝一點,就又投身到轟轟烈烈的革命運動中去了。只有在這社會的大風大浪中,他才把餓肚子放在一邊,精神上享受著一種無限的快活。”對于孫玉亭來說,政治運動就是他的精神食糧。生活的貧苦與他政治上的熱情形成了一種詼諧又苦澀的對比:穿著破爛草鞋去開大會的孫玉亭時常使讀者發笑,但笑過之后又產生了深深的悲涼感——正是他所熱愛的政治造成了他生活的貧窮,他缺乏對政治的判斷力,只能如提線木偶一般跟隨指示走。
相較于孫玉亭來說,雙水村的支部書記田福堂更為老成和精明。田福堂可以說是雙水村的政治的一把手:“公社不管換多少茬領導,他都能和這些領導人保持一種火熱關系……一般來說,其他隊的領導人斗不過田福堂……不管世事怎變化,田福堂在雙水村的領導權沒變化。”多年的農村政治生活讓田福堂變得老成,在政治斗爭上如魚得水;他警惕著一切有可能與他爭權的青年人:“他現在明顯地意識到,這幾年他在村里遇到了幾個潛在的對手。”田福堂極度敏感,像一只隨時可以嗅到危險的老狐貍,警惕著成長起來的金俊武、孫少安,想辦法打壓他們的勢力。“田福堂實際上早察覺了他們隊的豬飼料地‘有問題,但他一直裝得不知道這一點……田福堂突然心一動,覺得他給孫少安找下一個讓后生下不了臺的好茬口。”田福堂享受著分地帶來的利益,卻又在有機會打壓孫少安時毫不猶豫地下手,足以見他在謀求個人利益上的精明和對政治權力的看重。
四、結語
綜合以上三點可以看出,在雙水村這樣一個小村子里,通過年齡、身份的差異,典型地展現出了三種男性農民的形象:留守者、出走者以及鄉村政治家。雙水村是時代變革時中國農村的縮影,而這三種形象是大部分中國農村男性農民形象的一個代表,展現了在時代巨變的洪流中農民們不同的選擇與不同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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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