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比較文學視角談魔幻現實主義對莫言的影響

謝寧

摘要：莫言的小說處處體現著魔幻現實主義的影響。這種影響是多角度的，有意識流小說的內心獨白，有時空描寫的反復錯亂與場景的變化，有夸張荒誕的想象描寫，有異想天開的隱喻、象征，等等。莫言的作品不僅帶有了拉美的魔幻現實主義色彩，更是充分融合了中國的鬼神文化、鄉土情懷，創造出了全新的中國化的魔幻現實主義。

關鍵詞：莫言 魔幻現實主義 比較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02-0095-02

魔幻現實主義，又稱魔幻寫實主義，是20世紀50年代在拉丁美洲興盛起的一種敘事文學技巧，這一寫作手法描述故事的因果關系常常顯得不合乎常理，出人意料。

莫言作為中國第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其作品深受魔幻現實主義的影響。諾貝爾組委會在給莫言先生的頒獎詞中也極力贊揚了他對魔幻現實主義的優秀運用與個性化發展。莫言先生的故事多是基于中國近代歷史，雖然不是還原歷史，但其作品中的描述卻讓人感覺歷歷在目，仿佛是身邊之事。

莫言的小說處處體現著魔幻現實主義的影響。這種影響是多角度的，有意識流小說的內心獨白，有時空描寫的反復錯亂與場景的變化，有夸張荒誕的想象描寫，有異想天開的隱喻、象征，等等。通過對莫言小說的分析，探討魔幻現實主義對其寫作的影響。

一、影響研究

1.結構：打破時空界限，運用預敘、倒敘等敘事方式

魔幻現實主義小說常常運用意識流的手法，打破故事環境原本的時間和空間順序，用顛倒錯亂的時空向我們展開故事情節的敘述。如《紅高粱》中的經典橋段，故事主人公“我”雖然年紀輕輕，卻跨越了時間和空間阻礙，將三個不同的時間段串聯起來，成為一切虛幻故事的敘事者。“我”似乎是一個局外人，處于上帝視角，對各個時間空間所發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靈活切換故事場景，從而使故事的結構更飽滿。

《生死疲勞》在魔幻現實主義手法中加入了中國佛教的輪回思想，以天馬行空的敘事結構描繪了中國那個詭異荒誕的年代。小說中主人公仿佛置身于一個平行世界中，他的精神能一次又一次地在輪回中永生，他的肉體也變換成各種形態。西門鬧的轉世能夠站在未來的時間點講述過往的故事，但到了結尾，他又成了被敘述的人，一切又回到了開頭，使故事有著一種獨特的循環式結構，從而使小說詭異玄幻色彩更濃，亦真亦假。

2.描寫手法：夸張、荒誕、虛實結合

魔幻現實主義用華麗夸張的想象構造故事情節，使故事虛實結合，充滿畫面感。在《透明的紅蘿卜》中，有一段動物之間的交談，作者賦予動物說話的能力。這一段的描寫顛覆了以往我們對鴨子可愛活潑的認識，充滿了對世俗丑惡的批判，表達了作者奇幻想象與強烈的主觀色彩。《蛙》中的主人公的姓名多以人體器官的名稱來命名，如陳鼻、王臉等，聽起來讓人感到荒誕怪異。文中姑姑講述自己害怕青蛙的理由時說道：“那些凄涼又怨恨的哭叫聲從四面八方纏她而來，千萬只青蛙組成的大軍浩浩蕩蕩，擁擠著，就像一股濁流涌動”，夸張荒誕的描寫使人真切感受到姑姑內心深處的恐懼與不安，體會魔幻的藝術。

莫言的《生死疲勞》在描寫藍臉一家入社時的場景時運用了長篇幅的整句描寫，通過運用夸張的手法敘述，如“炕席被屁股磨穿”“衣服被撕爛”等，突出人們加入合作社的狂熱，表現出狂歡的魔幻感。

莫言對魔幻現實主義夸張寫法的運用還表現在顛覆以往寫作的語言之上。莫言小說中富含多樣的語言運用，如方言、俚語、民謠等，從而也使他的語言更富張力。這些語言在小說中相互映襯，形成了一種震撼人心的狂歡化風格，讓人在聽覺上、視覺上感受書中的故事情節。例如《檀香刑》里檀香刑行刑時的“萬貓合唱”，以夸張狂歡的描寫將行刑場景展現在我們眼前，構造了一個虛幻的鄉村世界，與冷漠制度化的社會形成鮮明的對比。

3.象征意象：豐富多樣

以《紅高粱》為例。莫言在書中描寫了遍布天地間的高粱，而高粱廣泛存在于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因此它不僅僅是生長于中國土壤，更是根植在中華民族的心中，流淌著中華民族的血脈。紅色也是中國人最喜愛、最崇拜的顏色，象征著生命的熱情與澎湃，也象征著血液的流淌，既是生存，又是死亡，貫穿著中國人的一生，抒發著中國人原始的生殖欲望。莫言將紅色與高粱相結合形成一個意象，象征著莫言想要追尋中華民族原始優良品質的起源，尋找我們的根。

小說中紅高粱是英勇抗日的父親的化身，他的一生猶如那挺拔的紅高粱般堅強，不懼苦難。后來作者將這一意象上升到了全體民眾，指出民眾是那挺拔的紅高粱，不斷向上生長，屹立不倒。同時，紅高粱象征著愛情的浪漫，奶奶沖破世俗束縛，在紅高粱地與爺爺譜寫愛的篇章，紅高粱見證了老一輩人火一般的愛情，象征著敢做敢當，勇敢追求心中所想的人民。

《紅高粱》中還運用敬酒神、日全食等帶有儀式感的活動，營造出一種神秘的氣氛，增添了一絲魔幻意象。莫言所構造出來的意象不僅豐富多樣，還帶有中國神秘色彩，使其作品突破了魔幻現實主義的框架，更上一層樓，充滿中國魔幻魅力。

二、超影響研究

1.加入中國文化

莫言從小生活在中國北部既滄桑荒涼，又孕育著人文情懷的土地，這里有豐富的寫作題材，而這一獨天得厚的優勢使莫言的小說充滿了濃濃的鄉土氣息，用夸張荒誕的文字描繪農村的美麗與丑陋，在魔幻現實主義的運用上融入了中國文化。莫言的作品利用魔幻現實主義塑造了中國的鄉土情懷和民間神話故事，在魔幻的寫作手法上加入了中國元素。

莫言不僅從中國古代志怪小說、民間神話、傳說等文學中獲取有關鬼神、花鳥蟲魚等形象的靈感，也從中國鄉村現實生活中獲取素材，在局部還原歷史與現實的同時，加入自己的創造，既立足于魔幻現實主義手法，又扎根于中國本土文化土壤，使魔幻現實主義在中國傳播，又實現了魔幻現實主義中國化，打上了屬于中國的烙印。

2.語言上的反常運用

莫言小說中充滿著叛逆精神和豐富的想象力，他的語言描寫別具一格，最為突出的莫過于語言的反常運用。這體現在其句子的邏輯矛盾上。例如，在小說《紅蝗》里，莫言用邏輯相反的思路描繪了一對近親相戀的愛人遭受家族火刑時的場景：“這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悲劇，這件家族史上駭人聽聞的丑聞……偉大的里程碑，骯臟的恥辱，偉大的進步，愚蠢的倒退。”用意境有強烈的反差的詞語去描寫同一事物，更顯得語言運用的巧妙與精細。這是一種褒貶同在的語言表達手法，體現了莫言狂歡化思維。

三、結語

莫言的小說是當今魔幻現實主義手法運用的典范，他的多部小說都帶有著鮮明的魔幻現實主義風格。但在學習西方魔幻現實主義的同時，莫言又加入了屬于中國的民族性和地域性，使魔幻現實主義帶上了中國色彩。莫言小說呈現了民族的堅強與懦弱，生命與死亡，善與惡，體現了對人性本身、對社會的思考。

莫言的作品立足于中華五千年的文化，融入了魔幻現實主義寫作手法，使得小說既有魔幻離奇又富含中國本土文化，展現了一個全新的文化寫作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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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