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春鳳
原發性失眠是指缺少明確病因的,或在排除了可能引起失眠的病因后依然遺留有失眠癥狀者[1],是成人最常見的睡眠障礙[2]。隨著現代人生活、工作壓力的增強,原發性失眠已成為一種全球性的常見病和多發病,其發病率也呈逐年上升趨勢[3]。2015中國醫師協會公布的中國睡眠指數調查顯示:31.2%的中國人存在嚴重的睡眠問題[4]。世界衛生組織的睡眠調查報告也顯示:中國約30%以上的人受到失眠困擾[5]。在社區,失眠患者已覆蓋了不同社會層次、年齡及職業的人群,患者所受的健康困擾不但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大大加重了社會醫療負擔。利用中醫學理論,完善和推廣耳壓療法這一適宜技術,探索和發展安全有效的改善睡眠的方法,將有利于提高社區居民的生活質量及其幸福感。
1.1 現代醫學病因病機研究原發性失眠的發病機理目前尚未完全明確,普遍接受的是:睡眠-覺醒是一種主動行為。導致睡眠障礙或減少的因素眾多,常見的包括:年齡的增長[6]、手機的使用[7]、不良睡眠環境的干擾[8]、部分疾病的影響[9]等。原發性失眠的病因主要歸咎于心理問題。例如生物-心理-社會的誘發因素和消極的睡眠行為、認知扭曲等長期的影響因素[10]。科技的迅猛發展將傳統時間功能劃分打破了,電燈、手機、電視、電腦一系列信息傳播載體被廣泛并超時地使用,傳統的睡眠時間不再受自然界日升日落的限制。這是造成現代社會人們睡眠問題的一大根源。調查顯示:我國有 22%的人過了凌晨還不睡覺,這其中43.2%的人是因為在玩手機或游戲[4]。
1.2 中醫學病因病機研究失眠在中醫學中被稱為“不寐”“不得眠”,其文獻記載可追溯至西漢。將《黃帝內經》以后的文獻進行歸納,失眠的病因大致分為以下幾類:①衛氣運行失司,陽盛陰虛,陽不入陰所致[11]。②氣血失調所致,包括氣虛、氣滯、血虛、血瘀等[12]。③臟腑機能失調,營衛不和所致[13]。而其病機總屬陽盛陰衰,陰陽不交。七情的異常變化也會導致失眠,而情志對于睡眠的影響往往是通過對臟腑氣血功能的影響而發揮作用的。如“過喜傷心”“暴怒傷肝”“憂思傷脾”“大悲傷肺”“驚恐傷腎”。情志不遂,影響臟腑功能,導致人體陰陽失衡、氣機逆亂,最終引起睡眠障礙。臟腑本身的功能失調也可直接影響睡眠。中醫學注重整體觀念,雖然失眠病位主要在心與腦,但五臟相關,各臟腑的功能相互協調、相互制約,皆對睡眠有影響作用。《辨證錄·不寐門》認為:“心腎兩不相交”則不能寐。《素問·刺熱》曰:“肝熱病者……不得安臥”;《癥因脈治·內傷不得臥》中認為惱怒導致的肝氣不疏,勞心思慮導致的肝血損傷等均可引起“夜臥不寧”。《類證治裁·不寐》曰:“脾血虧損,經年不寐”。《素問·逆調論》曰:“胃不和”則“臥不安”。《圣濟總錄》提出:“膽為中正之官”,膽經不足,風邪侵擾則“虛煩而寢臥不安”。因此,任一臟腑功能的失調皆可引起機體陰陽氣血的失衡,而致陰陽不交之“不寐”。調整臟腑氣血、陰陽至“陰平陽秘”的狀態,方能達到安神定志的效果。
長期失眠帶來的不只是生理上的危害,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困擾,造成了人們的身心痛苦。失眠除其本身疾病的危害外,還會增加繼發其他疾病的風險,如抑郁癥、心血管疾病,糖尿病、急性腎損傷、慢性腎臟病[14-18]等。同時失眠造成的社會經濟損失也是不可估量的。因睡眠障礙導致疲勞駕駛是引發車禍的重要原因之一。據調查顯示,每晚睡眠時間小于7 h的人群中7.3%曾在駕車時打盹或睡眠,而睡眠充足者僅占3.0%[19]。睡眠不足容易引起機體的疲憊不適而出現行為失誤、記憶力下降等,因此失眠者的工作效率往往明顯低于睡眠充足者,并且更易發生工作失誤及意外。據統計,美國1994年與失眠相關的總費用(包括直接花費如處方藥及非處方藥等,間接花費如生產力的損失及事故等)保守估計在30億~350億美元[20]。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國的調查也同樣說明各國因睡眠障礙而產生的相關費用相當高[21,22]。我國的一項調查發現:37.8%的國人因睡眠不足而影響工作效率,并因此平均每人每月損失工資達3000元左右[4]。
耳穴療法是針灸學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中醫學的瑰寶之一。早在《陰陽十一脈灸經》中就有“耳脈”之說[23]。耳穴治病與經絡的溝通聯系作用密不可分。據《靈樞·經脈》記載,循行耳區的經脈與手足三陽經的關系最密切,十二經脈均直接或間接上達于耳,故有“耳者宗脈之所聚也”之說。耳與全身臟腑有著極為密切的生理聯系。清代《厘正按摩要術》一書提出了耳背分屬五臟的理論,指出:“耳珠屬腎,耳輪屬脾,耳上輪屬心,耳皮肉屬肺,耳背玉樓屬肝”。因此,利用耳針、壓丸等方式刺激相應的穴位,可以達到疏通經絡、調節臟腑的作用。
耳穴治療失眠最早記載于《東醫寶鑒》:“以手摩耳輪,不拘數遍,所謂修其城郭,補其腎氣,以防聾聵,亦治不睡也”。傳統中醫理論認為,耳穴療法可以疏通經絡,扶正祛邪,協調陰陽,調理臟腑,從而達到安神定志之效。近年來耳穴療法也取得了國外研究者的認可。現代解剖學發現耳部的神經支配十分豐富,特別是三角窩以及耳甲腔的部位,有豐富的顱神經、迷走神經末梢通過[24],神門、心等耳穴即位于此。通過刺激相關穴位,可調節內臟及中樞神經系統的功能狀態[24]。另有全息理論,從組織胚胎學觀點出發,認為耳作為一個局部器官的同時,也可代表整個人體,與各組織、器官、系統的關系相當密切。故耳部的敏感點可反映人體局部或全身的病變,通過對相應敏感點的調節,可在一定程度上達到治療疾病和調節機體功能的作用。這一觀點與中醫整體觀念不謀而合。試驗證明:臨床單獨運用耳穴治療失眠[25,26]療效佳,不良作用輕,無創無痛,價格低廉。同時其優勢還體現在它是其他療法的良好“合作者”,可與中西藥物或體針、艾灸、推拿、拔罐、腦電治療、耳尖放血等相互配合,發揮出良好的臨床療效[27,28]。
目前對原發性失眠的治療主要有藥物療法、心理療法和物理療法等。催眠藥物的療效顯著,但其存在依賴性和安全性的問題。心理療法和物理療法受到醫生專業性及特定儀器的局限而難以推廣。中醫學耳穴療法在失眠治療中發揮出“簡便驗廉”優勢,給患者帶來了新的希望。它作為中醫傳統特色療法和適宜技術具有明確的療效,又彌補了西藥的不足,其獨特機理使其既可以直接改善患者的軀體癥狀,也可以間接調節患者的心理狀態,既可以單獨使用,也可聯合中西不同藥物和非藥物療法而達到最佳的治療效果和最低的副反應。耳穴技術的現代發展和社區運用的推廣,既能減輕眾多患者的身心痛苦,又能減少社會經濟損失和醫療負擔。
但目前耳穴治療失眠的研究結果也反映出以下幾個問題:①研究力度不夠,研究水平不高。現有文獻報道大多為臨床經驗總結,由于方法學上的局限性,診斷標準、療效評價的方法和標準并不統一,缺乏客觀性、可比性。②臨床研究多著眼于對失眠者軀體癥狀的評價,對心理癥狀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的研究偏少,也缺乏深度。而心理因素恰恰是引起失眠的最重要病因,對心理癥狀的影響評價將有利于進一步闡明失眠的病因病機,也有利于在失眠治療中另辟蹊徑,尋找出一條能“治本”和“斷根”的途徑。③社區應用和推廣力度不夠,實際運用時忽視了中醫“辨證論治”和患者“個體性”治療的特色。雖然耳穴治療失眠的療效已被國內大多數研究者認可,但目前在社區的認知度并不高,缺乏推廣力度。絕大多數人包括患者本人和首診的社區醫生均首選藥物治療,例如安眠藥及中成藥,對耳穴療法的認識并不深入。實際操作中,也往往不會像處方中藥湯劑時那樣望聞問切,而是直接運用適宜技術中治療失眠的經驗取穴,忽視了中醫傳統的辨證論治。只“辨病”不“辨證”的模式缺乏治療的個體性,雖然治療起來很“簡便”,但這樣終將把中醫的精髓丟失,失去了“辨證”的中醫療法毫無優勢和特色而言,療效也將因人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