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光輝



摘要:托尼·莫里森是美國當代著名黑人女作家。她的小說《家》于2012年問世,對法國哲學家亨利·列斐伏爾的空間批評理論進行全面的應用,可以進一步感受到,這篇小說將這樣一幅畫卷描繪了出來:美國最為盛行的就是種族主義,不論是在美國的南方,還是在美國的北方,白人都擁有著絕對且至高無上的控制權,間接剝削和壓迫黑人。而主人公意識到自身屬于黑人,而且進一步的明確了白人至上的社會空間剝削本質,因此,從以往居住的南方鄉村遷徙到了北方的城市之中,在整個過程中,試圖尋求改變,與此同時,與白人主流文化價值觀進行了艱苦的斗爭和博弈,最后主人公又回歸到了南方。屬于黑人的社區之中,所有的黑人都團結聚集在一起,基于種族主義的背景下,構建了屬于黑人自身的家園。本篇文章主要對空間批評視閾下《家》的解析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討。
關鍵詞:空間批評;家;解析
1993年,托尼·莫里森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在當時的美國,她是第一位黑人女作家,也是被大眾公認為最為杰出的小說家之一。莫里森發表的《家》,是其第十篇小說,發表時間在2012年,在該篇小說中,頻頻變換了空間場所,對哥哥弗蘭克和妹妹茜在人生不同階段經歷的故事進行了深刻的講述。空間批評理論興起于20世紀末期,屬于一種文學批評的方法。空間理論的奠基人之一就是亨利·列斐伏爾,其將“空間轉換”的序幕拉開,在對空間問題進行思考的過程中,不但將經濟、政治、意識情態等納入了進來,還將空間社會性賦予了進來。在實際的空間中,蘊含的社會關系非常繁雜,囊括了生物性生產的關系,還包含了物質性生產的關系。列斐伏爾的空間思想對后繼哲學家思考和研究空間問題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因此,使空間研究的領域進一步擴寬,也將理論來源提供給了20世紀末文學批評的空間轉向。
一、南方鄉村——空間侵略下的壓迫與挾制
列斐伏爾認為“空間除了作為一種生產的工具,它還是一種控制的工具 ,因而也是統治和權力的工具”。在《家》這篇小說中,當時的美國南方存在極為嚴重的種族主義,白人對黑人進行了大肆地土地掠奪和驅逐,還將暴力方式應用進來,威逼鎮上的黑人居民,要求黑人必須要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完全撤離。美國由于盛行種族主義,面對白人的公然威脅時,黑人不得不屈從,只有如此,黑人才可以活命,如若不然,就是死。例如,在文中描寫了這樣一個老人,名為克勞福德,其在自家門廊上坐著,不論如何都不離開,誓死守護自己的家園,最后卻被白人活活打死。所以,即使黑人們心有不甘,有非常大的憤怒,但還是不得不妥協,收拾行李,遠離自己的土地,放棄所有的財產,踏上逃亡的征程。由于黑人遭受到了極強的空間侵略,自身的容身之所不復存在,南方的這一鄉村也徹底成了白人的統治空間。主人公弗蘭克,他的繼祖母名為麗諾爾,她的前夫在通往鄉下的岔路口位置開設了一家加油站,但是白人為了獲取豐厚的利益,槍殺了她的前夫,還將侮辱性的字條貼在了黑人的胸前。美國當時正處于最為黑暗的階段,不論是黑人的生命,還是黑人的財產,均無法得到保護。警察在調查的過程中也非常敷衍,言語上推卸責任,只是口頭上說要對其進行調查,并且將紙條拿走,在此之后毫無消息。由此可見,在美國白人的控制權是至高無上的,可以肆意搶占和掠奪黑人的財產,黑人則無法伸張自身的正義,只能被迫接受殘酷的現實。
當時的白人除了侵占黑人的土地,謀取黑人的利益以外,還會剝奪黑人的空間使用權,肆意踐踏黑人的尊嚴和人權。比如,黑人要想進入到白人的家中,不可走前門,只能走后門,因為前門是留給身份尊貴的人行走的,也就是白人,而黑人的身份過于卑微,則禁止通行。長期以來,不論是空間的占有,還是對于空間的使用,白人的主動權都是絕對的,使黑人心目中對白人的身份和地位進行了不可置疑的固化,進而成了一種規訓的手段,對黑人進行訓斥。還有一個主人公,名為茜,其工作的地方是博醫生的家,而博醫生是一個白人,在博醫生的家中,有著兩層小樓,無比的寬敞,在這個小樓中,廚房非常大,甚至比烤肉店還要大很多,主人的起居室比電影院還要華麗。但是對于茜而言,由于其是黑人,因此,不可以進出主人的起居室。與此同時,茜所處的棲身之所非常狹小,還非常的憋悶,因為屬于地下室,沒有窗戶,這樣的空間讓人窒息,充斥著一種極為強烈的壓迫感。通過空間的強烈反差,對不平等的社會關系進行了淋漓盡致的映射,也正是這張具備權利關系特性的大網,牢牢地罩住了茜。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本應該平等,但是在這里卻被異化,成為被剝削和被占有的關系。但是茜卻非常滿足,她可以做白人醫生的助手,對這份工作非常熱愛,而且對白人醫生極力配合。即便自身成為醫學實驗的犧牲品,仍然對醫學事業的崇高奉獻精神進行堅信。在這樣一種政治理論中,所謂規訓,其隸屬于權力的類型,也是一種對權力行使的軌道。這一權力類型的代表就是博醫生家中的“空間霸權”,此種權力機制建立在空間上,通過空間的作用,進而使規訓的功能進一步實現,簡單來講,就是將有用的主體制造了進來,要求其服從同一種標準,達到順從的目的,更加方便駕馭。顯而易見,白人將空間上的壓制實施到了黑人的身上,并且在潛移默化之中,黑人自身受到了規訓,長此以往,導致黑人自身的反抗能力喪失。
黑人群體在失去了生存空間之后,還要承受白人的肆意壓迫。麗諾爾的丈夫在遭受到白人槍殺之后,她繼承了一些荒廢房產和積蓄,她帶著500塊的保險金來到了洛特斯,沒有多久就與鰥夫塞勒姆結了婚,也因此成了茜與弗蘭克的繼祖母。對于麗諾爾而言,其與其他的黑人對比,唯一的優勢就是她有屬于自己的房子,在黑人被白人大肆掠奪空間的過程中,麗諾爾卻覺得自己高于其他的黑人一等。而此時弗蘭克一家人,為了可以將此種種族主義的暴行躲開,則逃到了洛特斯向她投靠,正因為如此,空間變得更加拮據,經濟負擔進一步加重,還有夜里啼哭不止的嬰兒等,都讓麗諾爾極為痛苦。但是在這樣一個空間中,麗諾爾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因此,在兩個年幼的孩子身上進行自身憤懣和陰郁的發泄。在這個空間中,她作為空間權利分配的主人,不但可以對自身的怨氣肆意宣泄,還可以肆意分配空間和資源,其他人必須順從和屈服于她。而弗蘭克一家人除了感激就是感激,沒有任何怨言,只能聽從麗諾爾的一些安排。祖父母獨自享用鹽漬豬肉,而孩子們只能喝湯;茜與其父母只能在地板上睡覺,而弗蘭克的叔叔則要在兩把拼接的椅子上休息,弗蘭克只能在房子外的廢棄秋千上睡覺。弗蘭克一家人寄人籬下,有著極大的苦楚和無奈,因此,對擁有屬于自己的房子的渴望極為強烈。因此,他們在工作中不辭辛勞,兼職多份職業,也無暇顧及兄妹二人,孩子也感受不到任何的關愛。因此,除了現實空間的厭棄,還有家人關愛的缺失,導致弗蘭克想要逃離南方前往北方自由生活的渴望被強烈激發出來。
二、北方城市——空間霸權下的剝奪與欺壓
列斐伏爾曾這樣指出過“為了改變生活,我們首先要改變空間”。基于白人利益的進一步驅動,對黑人的剝削與壓榨,將更大的剩余價值獲取了進來,與此同時,通過對黑人空間的不斷壓榨,使白人的生存和發展得到了進一步的促進。但是對于南方地區的黑人而言,其生活環境極為閉塞,對種族主義的迫害不堪忍受,想要對這種不知終日的生活進行擺脫。與南方閉塞落后的鄉村相比,北方充滿的機遇則更多一些,因此,對于一部分黑人而言,其對于自由生活極度渴望,希望自身可以真正融入相對繁華的北方城市之中。所以,大部分黑人選擇逃離南方前往北方的這一方式,尋找更為自由的生活模式。但是北方仍然籠罩著種族主義,對于黑人的欺壓與剝削也更為殘酷。
弗蘭克為了逃離南方,選擇了參軍,并且通過對戰場的奔赴,來達到改變自己現有生活的目的,而且將為美國效力視為一種崇高的榮譽。在戰場上,他奮勇殺敵,不但目睹了昔日戰友的尸骨不全以及血肉模糊的場景,自身精神也受到了極為嚴重的創傷。弗蘭克即便脫離了南方,來到了北方,也要繼續在種族歧視這一漩渦中掙扎,始終無法獲取平等的權利和資格。弗蘭克在退役之后,在北方某一城市落腳,妄想與白人相同,能對新的生活進行尋求,但是卻使自身的境地更加艱難。其中,牧師洛克說了這樣一句話“你來自佐治亞,進了一支黑白混合的軍隊,也許你就以為北邊跟南邊很不一樣了。別信,也別指望。習慣這東西跟法律一樣真實,也一樣很危險”。對于弗蘭克而言,雖然擁有軍功章,而且是一個退伍老兵,但是卻無法租到一個棲身的房子,不僅如此,他還被當作了精神病人,進而被關進了精神病院里。當時的精神病院與如今的精神病院有著極大的不同,其是一種對滋事黑人進行懲戒的場所。在整個精神病院中,白人醫生對于整個空間有著絕對的統治權,不論是黑人自身的身體,還是黑人的靈魂,控制人都不是自己,也毫無任何自由和尊嚴可講。大部分的黑人都死于不端的醫療行為,而黑人的尸體則應用于醫學實驗之中,進而將更好的救治手段提供給有錢的白人。因此,當時的教堂則成了種族主義迫害下黑人唯一的求救空間,也是唯一可以對黑人接納的空間。因此,在聽從了牧師洛克的建議之后,弗蘭克來到了波蘭特,并且求助于杰西梅納德牧師。但是他并沒有感受到對方的一絲關愛,反而盡是鄙夷。因為這個牧師在扶貧濟危的過程中,只是針對一些穿戴整齊的窮人,因此,弗蘭克并不被允許進入其中,要求弗蘭克在近車道的后廊上等待,并且解釋道:“我女兒們在家。”由此可見,白人對于黑人的固有印象就是野蠻和粗暴,會傷害到女人。
三、黑人社區——空間抗爭下的回歸與博弈
白人為了對自身的統治進行鞏固,則將空間上的欺壓施加給黑人,通過斥逐的方式,使黑人轉移到邊緣地帶,但是有這樣一句話“哪里有空間的壓迫哪里就有空間的反抗。壓迫是與反抗并存的,是辯證統一的,對空間的壓迫越大,反抗的聲音也就越大”。所以,黑人在經歷了長期的壓迫之后,則開始了奮起反抗,與此同時,黑人的意識也在逐步覺醒,對社會空間的剝削和壓迫本質進行了深刻的認識和體會之后,開始了真正的反抗。
對于白人醫生而言,其對活體試驗明目張膽地開展,通過對黑人生命權的侵犯,達到對所謂崇高醫療事業的發展不斷推進的目的。而白人醫生醫療行為下的犧牲品就是茜,導致茜自身的生育能力永久喪失。此時,弗蘭克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將妹妹救出,并且帶妹妹回家。通過黑人同胞的幫助,弗蘭克與殘酷的現實進行直面面對,展開了勇敢的斗爭。在途中,與白人發生了激烈的沖突,而他也不再懦弱,惡狠狠地給了白人一番教訓,他甚至停不下來,也可以說,根本不想停下來。在這樣的一場打斗中,不但提升了弗蘭克的反抗力,還增強了他救出妹妹的信心。弗拉克只身一人來到了白人醫生的家里,在這樣一個空間中,白人有著對黑人絕對的生殺大權,但是此時的弗蘭克內心的反抗之火已經熊熊燒起,即便白人醫生用槍對著他,他也毫無畏懼,最后順利解救了妹妹,并且帶著妹妹重新返回了黑人社區。
透過弗蘭克的一系列反抗舉動,可以全面反映出白人統治社會空間中,黑人開始反抗自身所遭遇的不公,將黑人百折不撓的集體精神展現了出來。弗蘭克帶著妹妹回到黑人社區之后,面對著茜的不幸遭遇,社區婦女在對其進行治療的過程中,顯現出了無限的耐心與熱情,展現了黑人的價值觀和文化精髓。與此同時她們在對茜輪流照顧的過程中,還將這樣一種價值觀傳達了出來“你是自由的。除了你自己,沒有任何人、任何東西有義務拯救你”。最后茜得到了康復,基于黑人婦女們的幫助和引導,茜將自身獨特的藝術想象力和創造力全面地發揮了出來,擺脫掉自身的精神枷鎖,進而積極樂觀地面對生活,獨立堅強地應對挑戰,其逐步蛻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個體,而不再是以往那個處處需要哥哥保護的小女孩。在這樣的黑人社區中,黑人與黑人之間開始扶持,并且創設了屬于自己的思想價值觀念,人們開始尊重自己,對自己進行拯救,同時對生活進行熱愛和創造。人與人之間相互扶持和幫助,不論是在任何人面前,都展現了屬于自身的強大包容心和仁慈。而正是在這樣一個種族主義的白人統治社會中,黑人社區進一步強大和發展,使黑人的抗爭和求生本能全滿地展現出來,回擊了所謂受過最高等教育的白人群體,對文化主流的權威性進行挑戰,而且正是因為有了黑人社區,才賦予了兄妹二人文化力量,使兄妹二人得到了真正的重生,并且開啟了嶄新的生活。
四、結語
本文主要對空間批評視閾下《家》的解析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探討。在美國社會空間中,北方城市作為白人的主導空間,凝聚了豐厚的資本,凝結了至高無上的權利,但是對于黑人而言,其屬于受驅逐的群體,并不屬于這個空間。而南方鄉村的黑人社區才是屬于黑人真正的空間,其展現了強大的包容性,將更多的安全感提供給黑人。弗蘭克和茜最終也回歸到了黑人社區之中,并且在此立足,使自身的精神自由與獨立進一步實現,在種族主義如此盛行的空間中,建立了黑人屬于自己的家園。對于空間理論而言,其主要對空間是文化和社會關系的產物進行了重點的強調。而黑人只有重新拾起屬于自己的民族文化,才能在這樣一個美國種族主義盛行的空間中抵制種族的歧視,反抗種族的壓迫。只有對集體價值觀進行始終如一的秉持,全面團結在一起,才能構建自由且和諧的民族家園,并且得到持續長久的生存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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