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釤
一、百年變局中的檢察變遷
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指出,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國正處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關鍵時期。中華法文化的復興,重新構建新的中華法系的思想和主張應運而生,具有時代性和前瞻性。檢察制度恰恰是西方法治和司法文明的產物,移植到中國是割斷中華法系傳承的諸多表現之一,它在中國土壤中的移植與生長很快就遇到本土化的問題,進入到了移植與本土化兩個方向張力作用下的場域之中。一方面,建立西方新式司法制度成為西風東漸潮流中的普世話語,另一方面傳統司法模式、政治情勢、風土民情等諸多因素影響,其范本意義上的制度推進受到制約。在兩種力量的作用下,檢察制度存廢爭論不斷,機構設立和裁撤不斷、檢察職權邊界變動不斷,這是近代歷史視野中的法制轉型在檢察制度中的體現。檢察官代表國家追訴犯罪,是一種“現代性”的制度擴張,通過案件偵訊、起訴、審判,國家權力以一種新的制度規則和運行方式嵌入社會,與傳統社會的鄉紳治理、禮法合一等發生沖撞。表現形式有:一是思想之爭——檢察制度的存廢論爭;二是司法與政治——司法獨立與司法黨化;三是檢控方式——公訴與自訴的關系、輕微刑事案件和解等;四是移植中的創新——預審劃歸檢察,檢察官成為審前程序的主導者。
在人民檢察的制度實踐中,其移植與本土化表現為蘇俄“先進檢察制度經驗”與國情相結合的問題。新中國檢察制度有“三落三起”之說,強調特色較多。檢察機關在“生存和發展”問題上,具有明顯的危機意識。所謂“生存”,是要不要的問題,即存廢問題。恢復重建后,生存問題得到了解決。所謂“發展”,是指在要檢察機關的前提下,要一個什么樣的檢察機關,職權大一點還是小一點,是局限于刑事領域,還是延伸到民事、行政、公益訴訟等方面,是限于訴訟監督還是訴訟外的法律監督等,存在諸多不同認識。回顧歷史,檢察制度的演進、生長,無時不刻不在歷史文化土壤中。
二、張晉藩先生學術思想對檢察傳承與重構的啟示
要發掘和研究中華法文化的重新闡釋與新時代檢察工作創新發展的關聯。民為邦本、人文精神的思想可以闡發為以人民為中心,司法為民、檢察為民的價值追求。禮法合治、德法共治的思想,天理國法人情的理念,可以闡發為服務大局、綜合治理、避免機械辦案,實現三個效果的有機統一等等。檢察機關以辦案為基本形式和載體,通過案件的公正辦理,輸出公平正義的法治產品,傳遞、釋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發揮道德教化功能。比如,檢察機關對于若干正當防衛典型案件的辦理,向社會釋放了法不能向不法讓步。再比如,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實踐中,檢察機關的主導作用進一步彰顯,體現為一種協商模式的刑事訴訟。要充分認識該制度的社會治理價值,認罪認罰從寬體現為國家對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的鼓勵、獎勵,具有明顯的道德評價功能。檢察官也有責任開展認罪認罰教育轉化工作,促使犯罪嫌疑人在確鑿的事實和證據面前,自愿認罪認罰。天人合一、和諧息爭的思想,可以闡發為貫徹楓橋經驗,注重矛盾化解,發揮檢察職能,積極參與社會治理,做好辦案中的釋法說理工作,防范和化解矛盾等。明德慎刑的司法原則,可以闡發為貫徹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秉持檢察權、公訴權的謙抑性,可捕可不捕的不捕,可訴可不訴的不訴等。如果我們能夠打通古今,兼收中外,探尋超越時空的因子用于檢察制度,可能會有更多豁然開朗的體會和收獲。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檢察制度的成熟定型已經有了時間表,那就是2049年。中國的檢察人應當時不我待,謀發展、重自強,把傳統文化的基因有機地嵌入到檢察制度中,實現制度的漸進改進、內生性演化,使得檢察制度作為國家治理體系的組成部分,發揮其優勢和不可或缺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