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商行行業信用風險的識別與預防

胡志九

2019年以來，中國先后出現包商銀行被接管、錦州銀行被重組等個別城商行的嚴重信用風險事件，側面揭示城商行的信用風險不容小覷。根據銀保監會的統計，截至2019年2季度末，商業銀行不良貸款率為1.81%，創下2012年以來的高位水平。其中，城商行不良貸款率為2.3%，環比上升0.42個百分點，上升幅度遠高于民營銀行、農商行等其他各類別銀行。城商行的信用風險上升幅度更為明顯，如何有效化解該風險已迫在眉睫。近年來，部分研究成果分別從不良資產證券化、債轉股等角度分析如何降低信用風險。然而，它們沒有深入細致的從行業角度出發，去探討如何有效化解信用風險。事實上，在行業新業態不斷出現、僵尸企業加快退出的行業分化格局下，不同行業之間的差異躍然紙上。從行業入手，剖析城商行的信用風險顯得尤為重要。基于此，下文重點分析上市城商行的行業信用風險與識別。隨后，以A銀行為具體案例，結合A銀行的授信政策指引等相關制度，對其行業風險進行識別與預防，以期為城商行阻止不良率的上升提供借鑒。

城商行行業信用風險的識別

行業信用風險的識別

行業信用風險識別是降低城商行出現不良貸款的重要依據，立足于風險識別依據，可以筑牢防范信用風險的堅實基礎。具體來看，銀行行業信用風險的識別主要取決于兩因素，即行業的不良率及其份額占比。對于某些高發不良率的行業，未來應該適當降低該行業的投放力度，使其在貸款投放中的占比有所下降，反之亦然（見表1）。

識別依據

行業不良率的降序排列。梳理21家上市城商行公開披露的年報信息，剔除非主要性的行業門類以及未公布細分行業不良率的銀行樣本，可以收集得到上市城商行2018年主要行業對應的不良率。通過匯總和整理，可得出行業不良率的降序排列分布。由于根據行業平均不良率的排序結果容易受到極端值的影響，與之相反，中位數不受極端值影響。因此，按不良率中位數的排序結果更有說服力，能夠更加充分揭示行業的風險特征，其排序結果見圖1。

行業市場份額的降序排列。同樣的道理，經過整理可得出行業市場份額的降序排列分布。根據中位數的降序排列，市場份額占比位居前五的行業分別為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占比達11.6%）、制造業（占比達9.87%）、批發和零售業（占比達9.25%）、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占比達8.25%）、房地產業（占比達7.35%），其他行業具體情況見圖2。

城商行行業信用風險的識別案例

根據表1所列出的行業信用風險識別依據，同時結合A銀行的具體情況，可以發現A銀行的行業信用風險管理存在以下問題。

部分高風險行業被列入“支持”目錄

根據不良率中位數的排序統計，批發和零售業、農林牧漁業、制造業、住宿和餐飲業、文化、體育和娛樂業位居不良率行業的前五名，其對應的不良率依次為5.37%、4.08%、3.84%、2.65%、2.27%，此五個行業不良率均突破2%。除此之外，其他行業的不良率均低于2%。批發和零售業、農林牧漁業、制造業、住宿和餐飲業構成不良貸款率高發的行業領域。然而，A銀行卻將上述部分高風險行業列入“支持”目錄。

農林牧漁業等列入“支持”目錄。《A銀行2018年授信政策指引》將“農林牧漁業”列入“積極支持類”類別，另外，同時將“汽車制造行業”列入“適度支持類”類別。汽車制造業屬于制造業的子行業，在制造業不良率3.84%的行業大背景下，對其宜“謹慎”介入。

批發零售業列入“支持”目錄。《A銀行2019年授信政策指引》將“批發零售業”列入“謹慎支持類”類別，并沒有充分評估其風險。事實上，批發零售業近年來景氣度持續下降，2018年以后，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首次跌破10%的增長區間，這與2018年之前的同比兩位數增長形成明顯差異。受到國內消費市場增速大幅回落的周期影響，批發和零售業構成不良率高發的重災區。

部分低風險行業未被“支持”發展

不良貸款率普遍較低的行業主要分布在公共事業服務領域。根據不良率中位數的排序統計，教育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金融業、衛生和社會工作、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處于不良率的最后五位，其對應的不良率依次為0.34%、0.15%、0.14%、0.07%、0.04%。上述行業受周期性因素影響相對較小，能夠相對較好的規避經濟同期下行所帶來的行業風險。然而，A銀行的授信政策指引對上述行業的支持力度相對中性。

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未被積極支持。2017～2018年，A銀行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的不良率均不超過0.6%。然而，A銀行2018、2019年連續兩年的授信政策指引對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只是停留在中性支持的層面，并沒有給予其“積極支持”（見表2）。

電力行業的支持力度相對一般。中國GDP由10%以上增速轉檔進入6.5%左右增速的高質量發展階段后，非周期性行業暴發不良貸款的風險相對可控。例如，各家銀行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的不良率均處于明顯的低位水平，其不良率均不超過0.2%。電力行業作為非周期性的行業，也是如此。根據圖1顯示，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的不良率非常低，其不良率僅為0.38%。然而，A銀行對電力行業的支持力度相對一般，2018年其被列入“適度支持類”、2019年其被列入“謹慎支持類”。

部分行業的設定目標與實際發生額有所出入

《A銀行2019年授信政策指引》設定建筑業新增不超過16億元，然而，截至2019年7月末建筑業較年初增長30.85億元，增加額遠遠超過擬定的目標值。預計年末，擬定的目標值與年末實際數兩者之間的差額將進一步增大。除此之外，房地產業的增速十分明顯，尤其值得預防。《A銀行2019年授信政策指引》設定房地產業增速不超過45%，截至2019年7月末其同比增長44.8%，增速已十分逼近擬定的目標值。

部分行業不良率連續畸高

A銀行各行業不良貸款風險的高低與行業總體情況大體類似。例如，A銀行風險高發的行業同樣是批發和零售業、文化體育和娛樂業、住宿和餐飲業。然而，其個別行業的不良率卻十分異常，亟待深入剖析后對癥下藥。

居民服務、修理和其他服務業不良率畸高。2017、2018年，A銀行居民服務、修理和其他服務業的不良率分別達到16.61%、19.7%，這與其他銀行相差較大。整體而言，這一行業的不良率為1.63%。因此，A銀行居民服務、修理和其他服務業畸高不良率不符合一般性的客觀規律。造成如此畸高不良率的結果可能是主客觀原因所致，主觀方面可能是授信審批官對特定行業不熟悉，客觀方面可能是行業生命周期由成長期進入衰退期的起伏變化所致。

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不良率大幅高于行業平均水平。2017、2018年，A銀行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不良率分別達到8.25%、9.09%，這與行業整體水平相距甚遠。整體而言，這一行業的不良率約為2%。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是A銀行風險高發的領域，位列第二位，這與其他銀行之間形成明顯差異，這一現象值得高度警惕。

城商行行業信用風險的預防

針對A銀行行業風險所存在的上述問題，其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調整，進而更加有效的降低信用風險。其他城商行則可結合自身實際情況，對照參考A銀行的預防措施，以削弱信用風險上升所帶來的嚴重經營壓力。

避免行業投向與監管政策相悖

2017、2018年，A銀行連續兩年控制房地產業的違約風險取得了良好效果，房地產業的不良率分別為0.17%，0.36%。另外，房地產業不良率對應的行業中位數為0.72%。上述數據說明，房地產業屬于風險相對較小的信用風險領域。與行業平均數及中位數相比，A銀行房地產業的占比相對較低。因此，理論上而言，A銀行下一步可以考慮加大對其投放力度，將其增速目標加以適當提高，但這在實踐中并不可行。

盡管房地產業的行業風險較為中性，但是如果不結合實際，則會帶來其他不利結果。在國內“房住不炒”的調控政策，以及監管政策以窗口指導等各種形式遏制資金進入房地產市場的大背景之下。為了落實監管政策，則需要壓縮房地產業的資金投放力度。因此，《A銀行2018年授信政策指引》中將房地產業的增速設置為零增長，十分合理。一般而言，房地產業的調控政策呈現明顯的周期性，一旦未來某一時間節點政策風向有所變化，則應該積極做好預判，提前準備進入該行業。

批發和零售業的設定目標理應調整為“壓縮”

批發和零售業屬于典型的高風險行業，對其設定的目標應該“有減無增”。《A銀行2018年授信政策指引》設定批發零售業的增速不超過0%，而《A銀行2019年授信政策指引》設定增速為不超過30%（見表3）。截至2019年7月，其較年初增加5.42%。批發零售業作為容易觸發不良貸款風險的行業，對其授信應該做到“有減無增”，且保持政策的連續性。另外，從A銀行各行業的占比來看，批發零售業的占比過高。批發和零售業的設定目標應該明確為“壓縮”，以降低其占比份額高而間接拉升不良貸款率的不利影響。

低風險行業的授信原則需要“升級”

對于那些優質行業，需要給予明確的支持指引，以保證支持政策的連續性。例如，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等。

租賃和商務服務業需要列入“積極支持類”類別。租賃和商務服務業與其他行業相比，其不良率保持在低位區間水平。圖1顯示，其不良率僅為0.15%，如果其在總貸款占比中的比例不高，則可以大力加以挖掘。2018年A銀行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的比重為8.95%，而行業平均水平為11.51%，行業中位值為11.60%。因此，A銀行可加大對該行業的支持力度，將其納入“積極支持類”授信的行業門類。然而，A銀行《A銀行2018年授信政策指引》和《A銀行2019年授信政策指引》對該行業的支持態度相對中性，2018年將其列為“適度支持類”，2019年將其列為“謹慎支持類”。未來，需要將其明確為“積極支持類”行業。

進一步提高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的占比。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屬于不良率十分低的行業，并且這一行業隸屬于國家支持的環保產業。因此，對于這一行業應該極力加以拓展。2018年A銀行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的比重為9.35%，從已上市銀行的占比排名來看，其處于平均數降序排序的第5位，處于中位數降序排序的第4位，仍存在向上拓展空間。然而，《A銀行2019年授信政策指引》對該行業的支持態度沒有單獨加以重點闡述，2019年將“水利水電”列為“謹慎支持類”，支持力度相對不足。 A銀行可加大對該行業的支持力度，將其納入“積極支持類”授信的行業門類。

畸高不良率的行業亟待遏制

防范畸高不良率行業的信用風險刻不容緩，唯有如此，才能減少銀行財務報表的風險隱患，化解對外信息披露的壓力，奠定銀行股價穩定的基礎。針對居民服務業等行業異常高的不良率，需要認真查擺原因，形成分析案例以預防新增不良貸款。

同時，積極化解存量不良資產，果斷采取不良資產轉讓、債務重組、以資抵債、資產證券化、加快核銷等方式，糾正行業畸高的不良率。

嚴格落實授信規章制度

高標準做好貸前、貸中、貸后各項工作，避免外界干擾，避免主觀影響，保持政策定力，全面遵守各項授信規章制度。

一是減少“找關系、找領導、打招呼、吃回扣”等違規授信行為，加大違規違紀行為的處罰力度。二是充分發揮貸款審查委員會的決策作用，使其真正發揮良好的評議作用。三是加大審計的檢查力度，通過審計發現問題、整改問題，借助外部審計力量督促授信政策得到良好執行。

（作者單位：江西銀行戰略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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