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西游記》和《鏡花緣》都構建出一個“烏托邦”式的“女兒國”,在構造出來的兩個“女兒國”意象之中,塑造出許多個性鮮明的女性形象,表現出作者對女性不同的態度,從而傳遞出作者對兩性地位差異的認識和思考。兩者在敘事視角、藝術手法、表現形式等方面存在著異曲同工之妙,但由于兩部作品的女兒國類型、生育方式、女性符號象征意義不同,且兩位作者所處的時代不同,作品所表現出的思想內涵、女性意識、文化語境等方面也存在巨大的差異性。
關鍵詞:女性意識;現實意義;文化語境;局限性
作者簡介:周玲秀(1998.7-),女,湖南邵陽人,平頂山學院文學院本科在讀,研究方向:古代文學。
指導老師:李愛紅,副教授。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03-0-02
幾千年來,女性在經濟、政治、文化、倫理、道德等各方面一直被中國封建男權社會所壓迫,使女性與社會“脫節”,失去自由意志,喪失獨立人格,被嚴重物化、客體化,成為家庭與男人的附屬物。中國傳統社會是男權主義社會,男性具有絕對的話語權,女性的話語權處于“失語”狀態,女性意識在文學作品中未能夠得到充分的展現。但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女性意識不斷地覺醒,逐漸出現在文學作品之中,作家在作品中構建出風格各異的女性形象,把女性塑造成獨立的個體,從而展示出不同的女性意識。
在《西游記》和《鏡花緣》中,作者通過描寫女性對自己生活方式的把控性、選擇配偶的自由性以及情感選擇的自主性等方面的內容,塑造出獨立的女性形象, 使作品從內容上、思想上更具有進步性。尤其是這些獨立的女性形象身上所透射出的文化意蘊和審美意義, 體現出作者對待女性不同的態度,從而顯現出作品的獨特之處。由于兩部作品女性意識表達程度不同,其社會寓意也存在著顯著差異。就作品的深層思想內涵而言,《鏡花緣》“女兒國”比《西游記》“女兒國”,具有更深一層的進步性、但這個進步性同樣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并未觸及男權社會中女性被壓迫的根源。
一、女兒國類型和生育方式不同
從古至今,許多文學作品中都塑造了“女兒國”這個奇異的理想國度,所塑造的女兒國類型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為純女,舉國上下無一男性。另一類則是有男有女,女性占據主導地位。
《西游記》“女兒國”的類型屬于第一類,這種“純女性”類型的女兒國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與封建王朝的后宮有著相似之處,兩者最大的領袖都是女王或皇后,且《西游記》“女兒國”里的女性對于男性狂熱的態度、行為更是深化了兩者的相似之處——都屬于男權社會的附屬者。師徒四人初進女兒國時,民眾百姓里外三層進行圍觀,連好色的豬八戒看到情欲如此露骨的表現都嚇慫了,嘴里急忙嚷著“我是個銷豬,我是個銷豬”[1]。還有女王為了留住唐僧,讓他心甘情愿的娶她,順利地完成招親,不惜以國相贈,尊他為帝,自己甘愿為后,甚至連國號都由唐玄奘來定。除此以外,驛站的名字“迎陽之驛”也體現出了強烈的情欲,可看出《西游記》“女兒國”中女人們對男性的渴望,以及無盡的欲念。而《鏡花緣》“女兒國”的類型屬于后者,在這個國度里有男有女,并不是純粹只有女性,其所展現出來的是一個鏡像的、易位的“男權”社會。在“女兒國”中,身段瘦小的女子穿著男裝,戴著禮帽,做著男子做的事情,自稱“男子”;體態魁梧的男子身穿羅裙繡鞋,面撲胭脂粉末,做著女子做的事情,自稱“女子”。通過唐敖、林之洋等人在女兒國的所見所聞所歷,傳遞出作者對男尊女卑落后思想的批判,以及對兩性地位差異的認識和思考。
在《西游記》中,未進“女兒國”便見識到了它的獨特之處,給我們展示了一條河流——子母河。這條河有一個奇特的功效,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只要喝了這個河水,不需要異性結合,就能自然受孕生子。唐僧和豬八戒在進“女兒國”之前誤飲子母水的河水,有了身孕,轉化成了異性角色,體驗了一把女人辛苦十月懷胎的滋味。《西游記》“女兒國”中的“子母河”和“照胎泉”都能在《山海經》中找到文本原型,在情節設置上,兩者之間存在著一種承襲關系。而《鏡花緣》“女兒國”綿延后代的方式與《山海經》、《西游記》迥然不同,《鏡花緣》里的“女兒國”采用的是正常的生育方式——男女結合,懷胎十月生子。李汝珍在這一點情節上的設置,有意與《西游記》區分開來,也特意打破了《山海經》“女兒國”情節模式的束縛,使《鏡花緣》的“女兒國”更具有現實意義。《西游記》是一部浪漫主義奇幻神魔小說,沿用《山海經》中人類生育方式的構思并不顯得突兀,反而為作品增色添彩,使得作品浪漫奇幻的藝術特色體現得更為淋漓盡致,成為作品吸引讀者、讓人眼前一亮的特點。雖說《鏡花緣》同樣也是一部帶有濃厚神話色彩的古典小說,但李汝珍所塑造的女兒國的生育方式更接近于或者本身就是一種正常的形式,使得作品具有更深層次的現實意義。
二、女性符號象征和女性意識體現的不同
《西游記》和《鏡花緣》在敘事結構上都采用了游歷式的敘事方式,講述幾個主人公在不同國度的所見所聞。兩者所構建的 “女兒國”,具有不同的符號特征,在整部作品中發揮著各自不同的作用。其女性形象也被賦予不同的符號特質,體現出的女性意識也具有很大的差異性。
在《西游記》中,作者采用的是雙層敘述結構,第一層是表層結構——師徒四人西天取經,第二層是深層結構——師徒四人的心歷路程。《西游記》中主要宣傳的是歷難,師徒四人在西天取經的途中不斷遇到危險挫折不斷地在成長著,從而實現了自我身份的轉化以及精神境界的升華。“法性西來逢女國,心猿定計脫煙花”[2]——從這一章節的目錄名稱就可看出,吳承恩把“女兒國”比喻成一個煙花之地、花柳之處,里面的女性被賦予情欲、紅顏禍水的象征意義,以此來突顯出唐僧師徒四人西天取經,普渡眾生的堅定決心。“女兒國”是唐僧師徒四人西天取經所要經歷的九九八十一難中的一難,是充滿誘惑力的情欲和權貴下所潛藏的陷阱。若想要真正的皈依佛門,唐僧師徒四人必須來這煙花之地、風流之處走一遭,依靠超凡脫俗的精神來維持自己的定力,欲望不沾衣襟,心無旁騖地走出這煙柳之地,才算是真正的四大皆空。與《西游記》所呈現的內容不同,《鏡花緣》中的“女兒國”是一個本末倒置、易位的男權社會。在這個國度里一切活動都是以女性為主,女子上朝參政,主持國家大事;男子在家相“妻”教子,照顧著家里的生活起居,《鏡花緣》里的女子被賦予的更多的是“主權”的符號象征。《鏡花緣》的女性具有獨立的政治權利,社會地位、經濟大權,在男性面前也擁有絕對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