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續光
火兒在老婆死后,便留在家里,一邊打理責任田,一邊照看父母和兒子。
先前在外面打工,鄉親們說,火兒是屬羊的,無論多陡峭的山,草兒長得再高,再懸,小山羊都能將草兒吃到肚子里。那意思是說,他比誰都會生錢。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手腳被捆住了,外面的錢賺不回來,而家里的開支只會增加卻不會減少。
唉,沒有老婆的日子,滿肚子是苦水。白天有農活打發,倒沒什么,可到了晚上,兒子想娘,火兒想妻,哄好了兒子,哄自己,往往是月掛西窗,他才慢慢睡去。
聽人說,酒可以消愁。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父母和孩子都入睡了,他獨自坐在窗前,一杯接一杯地飲著宛如苦水的酒。酒落愁腸愁更愁。于是他趴在窗前,遙望窗外,深藍色的天,兩頭尖尖的上弦月,冰冷地緩緩西行。
那一夜,月照窗前,似是老婆的聲音,火兒,對不起,讓你吃苦了。你還年輕,我是回不去了,為了孩子,為了父母,你就續弦吧,祝家人幸福。老婆的話,漸漸遠去,他回味著。忽然,腦海里蹦出一個女人,二十多歲,一米六八的個兒,棕紅色的頭發,束成馬尾狀與瘦腰兒平齊,粉白色的臉兒桃形的腮,大大的眼睛,小口似櫻桃。
她,就是東鄰寡居的水兒。自古紅顏多薄命,在去年的一場車禍中她失去了丈夫。丈夫去世后,水兒不忍丟下孤獨的婆婆,她請來族中的長輩,認婆婆做了娘親。為了照顧婆婆,她甘愿守在家里,侍候婆家那幾畝責任田。
因為是鄰居,水兒和火兒,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安慰他說,即便是尖尖的月亮,也得走下去,月亮終究是要圓的。
夜幕降臨了,上弦月在青色的天空中,慢慢移動,她拋下的光輝,明朗清爽。火兒照例喝著酒,不過今夜的酒,香而醇,有滋有味,喝得舒坦。
古楓、翠柏上的鳥兒,蹦蹦跳跳,交流著新一天的喜悅。火兒穿著水兒幫他網購的襯衣襯褲,洗漱后照著鏡子,理順了一頭青絲,自言自語道,嗯,還行,像個帥氣的老板。他向鏡子里的他,飛去一個自信的微笑。
火兒看著水兒的眼睛笑著說,想不到你野心這么大。
水兒打趣說,你有野心嗎?
火兒滿臉緋紅,再次深情地看著水兒說,鄉親們祝福我快點吃上天鵝肉,想來一個倒轉乾坤地做天。
好啊,她給火兒一個長長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