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

李亮

小城的夜晚，涼風習習。霓虹燈閃閃爍爍，流光溢彩。忽然店里走進來兩位顧客，他們是一對夫妻。女人坐在輪椅上，男人推著她。

男人中等個頭，略微發福的身材，推著輪椅慢慢地在店里逛著，瀏覽著店里的床品，時不時低下頭伏在女人耳邊詢問她的意見。妻子瘦得不成人形，顴骨高聳，下巴尖尖，病懨懨地斜靠在輪椅上，聲音輕飄飄的，似乎每說一句話都顯得非常吃力。她左手無力地搭在左腿上，無法活動，應該是中風留下的后遺癥。

熱情的店員給他倆每人倒了一杯茶，當店員準備把茶杯遞到她手里時，男人趕緊接過店員手里的茶杯，說：“我來拿吧，她的手端不穩。”

女人和我們說著說著，話有些多了起來。她告訴我們，她女兒就快結婚了，他們倆想給女兒置辦些像樣的嫁妝。她嘆息著：“出嫁是女兒一輩子的大事，我們不給她買幾套像樣點的床品，怎么能忍心呢？都怪我得了病，把家里的錢都用了，花了三十多萬啊！”

男人打開手機，和女兒視頻聊起天來，讓女兒在視頻里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床品。電話里聽到女兒說，不用買太好的床品，多花錢，媽媽還要治病，弟弟還小，將來用錢的地方多得很……

女人剛剛四十出頭，卻已經是第三次中風。丈夫曾帶她輾轉溫州、武漢等地，到處求醫問藥。平時，家里洗衣做飯、照顧女人飲食起居，給她擦洗身體，任勞任怨，男人一天到晚忙得團團轉，一點空余的時間都沒有，但在她面前總是笑呵呵的，沒有過一絲不耐煩。說到這里，女人忍不住痛哭起來：我老公為我做那么多，而我卻什么也做不了，我想一走了之，一了百了……這時，男人總是呵斥她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動情地對她說：“只要你在就好……”

有人說，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你儂我儂，這就是愛情最美的模樣。而我卻覺得，兩個人的婚姻生活，經歷漫長的柴米油鹽浸泡、家庭瑣事紛爭，還能夠同富貴、共患難，在一方經歷了重大疾病后依然不離不棄、溫柔呵護，這種美好的感情才是最難能可貴的啊！只要你在，我們一起看春花夏雨、秋月冬雪，牽手走過歲月最美好的時光！他一回頭，看到女人眼角的淚珠，拿出紙巾溫柔地幫她擦拭：“怎么又流眼淚了？看看，我給你買了那么多好吃的，大袋小袋，像養頭小豬似的……”“撲哧……”我們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呵呵，終于笑了。”男人也笑了，緩緩推動輪椅，和我們告別……

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我覺得女人是不幸的，卻又是幸福的。“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男人用深情陪伴，詮釋著人世間至真至純的大愛。或許終有一天，上蒼會被他們的真情所打動，還女人一個健康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