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好的手

毛曉雨

我和父親一起旅游，記得是一個中午，到了一個山間小鎮，我們走進一家小食店。

我們買好飯菜就端著盤子找座位。我看到一張桌子邊上坐了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便走過去問：“我們可以坐這嗎？”

她微笑著點點頭。我們就坐下吃起來。

那位母親在喂孩子吃飯。她哄著孩子，一邊笑，一邊喂。那孩子有雙大大的眼睛，可能一歲多一點兒，很可愛，張大嘴巴等著媽媽的勺子，一口一口地吃。

我卻有些奇怪那個母親的動作。她把孩子放在右腿上，雙手抱著，然后用嘴咬著勺子的一端，很熟練地低頭在她的盤子里舀菜、撥拉，再喂到孩子的嘴里。開始我以為她在逗孩子玩，但她那麻利的動作，告訴我有別的原因。可她的雙手好像沒有問題。

我們慢慢攀談起來。突然，我吃驚地發現：沒有看到孩子的兩只小手，兩只袖子是空的。我偷偷拉拉父親的衣角。

那位母親大概感覺到了我的驚訝，但她繼續那樣喂著孩子并平靜地解釋：“是個意外導致的。”

她也沒有說什么意外，我們也不好多問。反正發生意外后，孩子就截肢了。右手只有上臂，左手留得長一些，但手掌也沒有了。我頓時感到很痛心，很難過。

她對父親說，孩子的爸爸已經離開了家鄉，去外地打工了，為的是趕快存點兒錢，要為孩子裝一雙“好的假手”。

后來，我把心中的一個疑惑問了出來：“你為什么要用嘴喂孩子吃飯呢？”

她解釋道：“孩子失去雙手時，還不記事。他還不知道為此痛苦。但是他這一輩子注定了要用假肢，要用嘴和雙腳來代替自己的雙手。我是他媽媽，我不能讓他現在就感到痛苦，我要讓他和所有的孩子一樣開心。所以，我要讓他知道，媽媽也是用嘴做事的。開始我不熟，慢慢地我就會了。

“你知道嗎？孩子天天跟我在一起，看著我，很會模仿的，學得比我還快。他可以用嘴做好多好多的事了。所以，只要我在孩子面前，我就盡量用嘴做事。”她很自豪地說，就好像一名普通的母親在夸獎自己的孩子考試考了第一名。

“我要好好保護他的牙齒。”她一面說，一面開始收拾。我看著她熟練地用兩手抱著孩子，輕輕地將孩子放進一個小車里，然后用嘴收拾著桌子，把一些物品放進一個開口的包里，用牙一拉帶子，把頭挎了進去，包就到了肩上。

她跟孩子說：“和爺爺、阿姨說拜拜！”孩子就搖晃著小腦袋，咿呀著說：“拜拜！”然后，她繼續和孩子說著話，轉身出了店門。

看著母子倆快樂的背影，我在想，一個很普通的母親，竟會如此偉大。

藍天薦自《長壽養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