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與太陽神的珠聯璧合

劉濟超 劉成盼

摘? ? 要： 國家體育總局、外交部等聯合印發了《武術產業發展規劃（2019—2025年）》，對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增強國際話語權提出了具體要求。本文在尼采美學的視域下結合《武術產業發展規劃（2019—2025年）》具體要求，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螳螂拳的流派之一太極螳螂拳為例，從形神兼備、哲理思想及“和”文化三個維度，探討武術英譯“酒神”+“太陽神”的翻譯策略，為中國武術“走出去”工程的翻譯研究拋磚引玉，推動中國傳統文化的國際化發展。

關鍵詞： 尼采美學? ? 形神兼備? ? 太極哲理

一、引言

武術是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歷史悠久，影響深遠。五千年來，對中國及周邊國家，乃至世界各國體育運動的發展，發揮了積極作用[1]，產生了巨大影響。然而，直到1963年，世界著名的中國武術家李小龍先生才首次出版了武術的英譯書籍——《基本中國拳法》（Chinese Gung-Fu），該書系統地介紹了中國武術的哲理、流派、功法等[2]，為中華武術英譯打開了一扇大門。時至今日，我國的翻譯研究百花齊放，武術翻譯研究依然是一個新興的領域[1]。2019年，國家體育總局、外交部、教育部等十四個部委聯合發布關于《武術產業發展規劃（2019—2025年）》（以下簡稱《規劃》）的通知，提出了“加強國際武術交流”“推動中國武術‘走出去，提升中國武術的國際影響力”的具體規劃。《規劃》的發布為中國武術文化走向世界迎來了新的契機，武術的英譯無疑將承擔更為重要的角色。本文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螳螂拳的流派之一——太極螳螂拳為例，從尼采美學的角度分析武術英譯的現狀及翻譯策略。

二、武術翻譯現狀

在武術翻譯的方法策略上，前人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研究。其中，謝應喜先生認為，武術文本具有“武哲交融”“文學色彩濃厚”等特點[3]。李鳳芝等則分析了武術翻譯中“歸化”和“異化”的成就與不足，指出武術英譯并非一般意義的語碼轉換問題，更為重要的是文化轉移過程[4]。這些年，武術翻譯研究范圍較窄，原因主要有三：

（一）翻譯規則不統一

僅“武術”一詞，在許多國內外武術英譯雜志、書籍、電影中就有Martial Arts，Wushu，Kungfu等多種表達[5]。武術翻譯尚未形成統一規范，對武術國際化難免有所影響。

（二）武術普及度不高

武術又稱“國術”，傳承千年，歷史悠久。但在當下中國，跆拳道等運動俱樂部充斥大街小巷，相比之下，傳統武術卻面臨技法流失、人才缺少[8]、普及度不高的窘境。武術翻譯亦難免俗。

（三）譯者對武術理解度不高

武術翻譯的文化性、專業性、學術性都很強[6]，一些武術譯者翻譯經驗豐富、理論知識充足，但并未深入學習、了解武術，對武術中的動作、文化內涵等難以吃透，很難在武術翻譯領域有所建樹。

此次《規劃》由十四個國家部委聯合發布，除體育總局之外，還包括教育部、文化和旅游部、外交部、工業和信息化部等。《規劃》提出“建立國際武術信息研究機制”“普及推廣群眾項目”，在各大部委的聯合工作下，前兩大問題有望得到解決，而第三個問題需要武術譯者、研究者和武術家們的共同努力。

三、尼采美學思想指導下的武術英譯

德國哲學家、美學家尼采的美學思想對西方文學和藝術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也在近代中國引起了激烈的討論。在他的代表作《悲劇的誕生》中，尼采提出：“藝術是生命的最高使命和生命本來的形而上活動。”他認為：“只有作為一種審美現象，人生和世界才顯得是有充分理由的。”[7]這兩句話貫穿了尼采的美學思想，將藝術和人生緊密聯系在一起。在尼采的美學思想中，人類創造藝術，生活離不開藝術。翻譯是一門藝術，武術也是一門藝術，而武術翻譯更是藝術中的藝術。尼采結合希臘神話對藝術提出了太陽神和酒神的二元美學概念。在他看來，這是兩位藝術之神——太陽神阿波羅將光芒灑向世界萬物，讓美的外觀、美的形式清晰地呈現在人們眼中。而酒神狄奧尼索斯用酒讓人陶醉，產生超脫于個體的想象和夢境，獲得忘我的快樂。中國教育歷來重視文武雙全，從在《史記》中為刺客列傳的太史官司馬遷，到《俠客行》的作者詩仙李白，再到“起床后第一件事”[8]就是打螳螂拳的人民藝術家老舍，武術文化貫穿古今。但在當下，武術卻被一些人認為是影響知識學習的一個搗亂因素[9]，是對中國武術極大的誤解。武術傳承除了武術技法的傳授之外，更要使學習者產生聯想，無論是武術動作背后的藝術形象，還是包含的哲理思想，抑或是深厚的文化內涵，都讓人受益匪淺。武術翻譯，如果結合太陽神思想，將武術技法、具體的動作和形象翻譯出來，清晰地呈現在讀者面前，才能達到習武強身的首要目的。如果結合酒神思想，使譯文讀者能夠產生等同于原文讀者的想象，從而獲得超脫武術動作本身的愉悅，更是武術翻譯必不可少的。太陽神和酒神二元性的結合，運用到武術翻譯這門“藝術的藝術”中，讓翻譯更加完整，讓武術國際化更具魅力。

（一）招式的形神兼備

《規劃》強調，要“深挖武術資源”“重視武術拳譜”。在太極螳螂拳拳譜中，以寒雞步、蝴蝶穿花等招式為代表。寒雞步是動物的靜止形態，雖然動物不在眼前，卻讓人想到像“寒冷的雞一樣站著”的想象，是酒神思想的體現，而具體動作要領離不開太陽神思想的表達。現有一些譯文將寒雞步譯為“stand like a rooster in coldness”，譯出招式的酒神之“神”，卻達不到傳達武術動作要領的目的，缺少太陽神之“形”。筆者認為，宜先譯酒神之“神”，后注解太陽神之“形”，二者缺一不可。而將蝴蝶穿花譯為“a butterfly flies across flowers”，雖使譯文讀者產生“蝴蝶穿花”的酒神想象，但讓太陽神之“形”模糊不清。蝴蝶穿花是對動物的動態想象，很難令讀者直接理解。筆者認為，宜先譯“形”，后注解“神”，以達到二者的珠聯璧合。作為拳譜中的主要內容，武術招式的翻譯形神兼備，缺一不可。筆者認為，可以翻譯如下：

寒雞步重心落在左腳，“雞”特指公雞;將彎曲肘關節和腕關節，用雙臂撥開對方胳膊，比喻成蝴蝶穿花。此外，由于此類招式常配有動作圖片，譯文應搭配相應圖片，使敘述更易理解。如此，方可讓西方讀者盡皆領會武術的“形”和“神”，達到翻譯的目的。

（二）太極的哲理思想

《規劃》指出，要“打造國際交流平臺”，實施“太極拳健康工程”。太極拳具有強身健體之功效，受到世界各國人民的歡迎，其中蘊含著豐富的哲理思想，亦給中華武術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太極螳螂拳吸收了太極的內容，故有“太極手”“陰陽疊掌”等富有太極哲理的表述。關于太極手的翻譯，早在1992年，著名導演李安拍攝了電影《推手》，將太極拳中的推手翻譯為“Pushing Hands”[10]。這一翻譯雖然能夠體現“推”這一動作特點，但難以讓西方讀者聯想到太極陰陽相合、以柔克剛的哲理思想。太極手帶有圓形和弧形，動作要點在于曲線，易于變化，可以用“curve”表達這一酒神思想。動作體現的哲理在于以柔克剛，可用“overcome firmness by gentleness”表述其酒神思想。陰陽疊掌是一只手手心朝下，疊放在另一只手心朝上的手上，動作本質在于“疊”，易于發力，用“overlap”可以表述太陽神思想。而動作哲理在于陰陽“相生相克”，“a balance of change”可讓酒神思想恰如其分。鑒于太極的英譯“tai chi”和陰陽的英譯“yin and yang”的使用已經比較普遍，分別被《柯林斯英漢雙解大詞典》和《朗文當代高級英語辭典》收錄，可以直接使用。

近年來，太極拳風靡世界，國內國外、大街小巷，常能看到太極習練者的身影。在很多地方，太極拳幾乎成為中華武術的代名詞。相信隨著《規劃》的具體實施，武術英譯不斷完善，太極的哲理思想也會隨之風靡全球。

（三）“和”文化下的“八打八不打”

《規劃》指出，要“充分發揮武術文化的社會功能與價值，增強武術在國際上的感召力和影響力”。人民總理周恩來在天津南開讀書期間跟隨一代宗師韓慕俠習武[11]。韓慕俠的絕技并非置人于死地的“殺招”，而是在“萬國演武大會”上表演的“空手奪刀”，引發了外國媒體的爭相報道。充分體現了武術文化特質——重防守，而非傷人;強調“止戈”、以和為貴。“和”文化是中華傳統文化理念之一，在中國國際友好大會暨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成立60周年紀念活動上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文化崇尚和諧。”[12]武術文化正是“和”文化的體現。在太極螳螂拳概述中，有“八打八不打”的傳承宗旨。“八打”指的是在對敵過程中擊打這八個身體部位，既能使對方疼痛難忍、喪失戰斗力，又不會造成重傷乃至致命傷害。“八不打”指的是八處可能造成人體嚴重傷害的部位[13]，故在太極螳螂拳數百年傳承中，都要寫明“不打”“避之”。“八打”和“八不打”理論都體現了“和”文化的思想。在翻譯過程中，如果只翻譯文字內容，未能闡釋“打”和“不打”的原因，難以讓譯文讀者了解武術背后的“和”文化。筆者認為，“八打”和“八不打”的翻譯，不僅要翻譯出打和不打的具體內容，更要清楚說明“為什么”。如此才能讓譯文讀者在閱讀過程中聯想到“止戈”的中華“和”文化，達到翻譯的目的。以其中的“一打眉頭雙睛”“八打破骨千斤”和“二不打對正鎖口”“七不打尾閭風府”為例：

其中，“眉頭雙睛”指的是兩眉之間，即為前額，能使人短暫昏迷，卻不至于重傷;“破骨千斤”指的是膝蓋以下的小腿前側，此處輕擊之即疼痛難忍，又不會造成嚴重骨折;“對正鎖口”指的是下頜，重擊可導致昏迷甚至死亡;而“尾閭風府”指的是尾椎骨的最后一節，重擊可致癱瘓。自古至今，“八打八不打”理論成為螳螂拳習武之人的傳承至論，是中華“和”文化的深刻體現。

四、啟示

中華武術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翻譯為中華文化國際化搭建了橋梁，有望讓太陽神將中華文化的光芒灑向世界各地，讓酒神令世界人民陶醉于中華文化之魅力。《規劃》指出，應當“以海外孔子學院為推介平臺，在具備條件的地區推動孔子學院開設中國武術選修課程”。武術翻譯不僅讓西方武術愛好者來華習武甘之如飴，更成為各國孔子學院開設武術選修課必不可少的良藥。要弘揚中國武術傳統文化、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增強國際話語權，實現中華武術進入奧運、走向世界，武術翻譯任重而道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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