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家可歸”的小留學生

王純

美國東部時間1月31日下午，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長亞歷克斯·阿扎宣布，從美東時間2月2日下午5時開始，過去14天內曾到訪中國的外國人（美國公民和永久居民及其直系親屬除外）將被暫時禁止入境。這一政策的頒布，讓許多計劃赴美的國人受到很大沖擊。

好在中國農歷新年的時間并不跟美國學校的假期重合，而且美國大部分學校春假和寒假只有短短兩三周，留學生通常會在長達3個月的暑假期間回國，所以這次疫情并未對大部分留學生造成太大影響。

但是2月底到3月中旬，是各個學校為期兩周的春假時間。赴美留學的小留學生們，此時正面臨著“無家可歸”的窘境。

堅守醫護崗位的父母

劉錚和丈夫都是醫生，和所有希望孩子能自由快樂成長的父母一樣，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選擇送兒子去美國讀高中。

劉錚說，兒子童童在國內的讀書成績并不理想，一直在中下游徘徊。明明父母都是名牌大學畢業，兒子學習不好肯定不是智商原因，可能是孩子真的不喜歡也不適應國內的教育模式。

可是如果讓劉錚放棄自己的工作，像其他全職媽媽一樣，放棄自我，帶著孩子輾轉各種補習班，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所以，談起兒子學習成績不理想，劉錚還是會愧疚地覺得自己有不少責任。在初二的寒假，當童童主動提出想去美國讀書的愿望后，劉錚便決定義無反顧地支持兒子。

當初決定做得倉促，劉錚并沒有時間做大量功課，也沒有按部就班地找留學中介，學校的信息都是朋友介紹的。劉錚今天想來都覺得是運氣好，安排兒子出國留學的事情都很順利。碰巧朋友介紹的那所學校的招生老師來上海，劉錚就帶著兒子去面了試。通過面試后，2019年9月，童童成為眾多赴美小留學生中的一員，獨自踏上了赴美求學之路。

本來一切順利，到今年2月，童童也獨自在國外待了半年，正好趁著春假讓兒子回國待兩周，一家團圓過個晚年，但計劃卻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了。同城許多醫院都派出醫生支援湖北，劉錚和丈夫雖不是奔赴前線的那一批，但也因為后方醫護人員緊缺，被調去協助發熱預檢，從年前到現在一直堅守崗位。所以當學校通知放春假，并且得知學生宿舍不能繼續住的消息后，劉錚有些措手不及。

無所依靠的小留學生

劉錚在第一時間跟兒子的學校取得聯系，鑒于特殊情況希望學校能想想辦法。學校老師提出孩子可以繼續住在學校，可劉錚作為母親，眼看著兒子的同學們都放假回家，來自中國的其他留學生都被親戚朋友接走，自己兒子卻要一個人留在宿舍，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自己和丈夫不是醫生，哪怕提前去第三國家待滿14天再去美國都行，可是職責所在，實在沒有辦法。

劉錚和丈夫在美國并沒有任何親朋好友，所以不得不求助在國外留過學的遠房親戚宋哲幫忙。宋哲是在法國留學的，好在5年前去紐約參加一個短期項目，多少認識幾個在美華人—但找來找去，不是已經回國，就是人不在紐約，最后才找到了曾經的室友顧常。論交情，兩人確實不深，只是一起租過2個月的房子，而且宋哲在項目結束后，就再也沒見過顧常了。

按照美國的法律，12歲的兒童是不可以單獨在家超過3小時的。

顧常接到宋哲的電話時，有些為難。作為一個獨自在紐約奮斗的單身漢，顧常在曼哈頓租的Studio Room只有30多平方米，一個人住還行，但是接個孩子一起住，就顯得有些擁擠了。而且，小孩春假時間是2月26日到3月11日，這意味著他必須工作日請假，租輛車去接孩子才行。

而且按宋哲所說，童童才12歲，按照美國的法律，12歲的兒童是不可以單獨在家超過3小時的。顧常的工作時間是早上9時到晚上6時，即便他能趁著午休回家給孩子送個飯，也肯定無法滿足法律的規定。所以，他對這個請求有些猶豫，但想到國內的特殊情況，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宋哲應該不會來拜托自己，遂向朋友說明了自己的居住和工作情況，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介意。

劉錚得知兒子托付有望后，立刻給顧常打了1.1萬元，表示感謝。顧常本來覺得既然答應幫忙，沒必要收錢，但想到畢竟雙方不熟，可能是孩子的父母不放心，也只好收了下來。

好在進一步溝通后，顧常才得知，劉錚的兒子不是12歲，而是14歲。顧常不由得責怪宋哲跟親戚多不熟，連人家孩子的年齡都能搞錯，白讓他擔心了那么多;另一方面，他也徹底放下心來，因為法律對14歲的青少年規定得沒有那么嚴格，至少讓小孩一個人在家還是可以的。

也由此，才出國半年的童童，終于在異國他鄉有人看顧，而童童的父母也可以安心堅守在醫護崗位。

（本文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