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之需與未來之路

李思楚

交通是什么？是出差往返的飛機航班，是旅行途中的高鐵動車，是每日通勤的公交地鐵，也是路邊掃碼隨騎隨停的共享單車……交通深深地融入到每個人的生活和社會生產之中，密不可分。人們越來越意識到交通方式與交通系統對經濟、環境、社會的巨大影響。交通基礎設施建設、交通運輸便利于人們出行，促進經濟增長，但也同時消耗大量資源和能源，帶來大量的排放和污染;道路交通事故，給交通參與者帶來健康乃至生命安全的威脅;嚴重的交通擁堵，消耗了大量的經濟成本。

實際上，從1992年聯合國地球峰會到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的確立，可持續交通的概念被不斷重塑和加強，與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議程的多項目標直接相關，對于應對氣候變化、消除貧困、緩解城市擁堵、減少大氣污染、改善人民生活質量等具有重要作用。時至今日，我們走到了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最后十年，實現交通運輸的可持續發展成為關鍵一環。追溯可持續交通理念誕生的背景與發展歷程，才能更好地堅定未來的方向。

一、可持續交通形成的背景

交通在可持續發展中的作用首次被確認可以追溯到1992年聯合國地球峰會，并在其成果文件《21世紀議程》中的第7章“人類住區”和第9章“大氣”得到強調與重視，分別提出“促進人類居住區可持續的能源和運輸系統”和“審查現有運輸系統，并更有效地設計和管理交通運輸系統”。在1997年的第十九屆特別會議期間對《21世紀議程》的執行情況進行五年期審查時，聯合國大會進一步指出，在今后20年中，交通預計將成為世界能源需求不斷增長的主要推動力。事實上，在發達國家中，交通在終端能源使用中占比最大，也是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增長最快的能源用途。此外，在2002年世界可持續發展峰會上，成果文件《約翰內斯堡執行計劃》再次闡述了交通的作用。《約翰內斯堡執行計劃》在基礎設施、公共交通系統、貨物運輸網絡、交通的可負擔性、效率和便利性，以及改善城市空氣質量和健康、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等方面，為可持續交通提供了多個立足點。

近年來，全球對交通的關注一直在持續。世界各國領導人在2012年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大會上一致認為，交通和移動運輸對可持續發展至關重要。可持續交通可以促進經濟增長并改善可達性。可持續交通在尊重環境的同時實現了更好的經濟一體化，還能改善社會公平、衛生、城市復原力、城鄉聯系以及農村地區生產力。

隨后，聯合國秘書長在其《五年行動議程》中確定了交通運輸是可持續發展的一個主要組成部分。為此，聯合國秘書長于2014年8月成立并啟動了一個可持續交通問題高級別咨詢小組，代表了包括公路、鐵路、航空、海運、輪渡和城市公共交通在內的所有交通方式。2016年11月，在首屆全球可持續交通大會上，高級別咨詢小組向聯合國秘書長提交了題為《動員可持續交通促進發展》（Mobilizing Sustainable Transport for Development）的全球可持續交通展望報告。此次大會圍繞城鄉交通運輸、多模式交通、公共交通、可持續交通與氣候變化及能源之間的關系、道路運輸安全等議題進行討論，與會各方達成共識——沒有可持續的交通，氣候行動就不會有長足的進展;沒有可持續交通，可持續發展目標就不會有長足的進展。會后通過的總結性文件“與時俱進暨可持續交通宣言”，也為打造現代交通模式指引了方向。

在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可持續交通已納入多個可持續發展目標和指標，尤其是那些與糧食安全、衛生、能源、經濟增長、基礎設施以及城市和人類住區有關的目標。《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進一步認識到交通對氣候行動的重要性——交通部門將在實現《巴黎協定》方面發揮尤為重要的作用，因為近四分之一與能源有關的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都來自交通，而且預計這些排放量在今后幾年還將大幅度增加。

二、可持續交通的內涵與特征

可持續交通的概念基礎來自于可持續發展，有關可持續交通的定義很多，但還未形成一個被普遍認可的概念。高級別咨詢小組在《動員可持續交通促進發展》報告中將其定義為：為人員和貨物的流動提供服務和基礎設施——以安全、負擔得起、可獲得、有效的和有彈性的方式促進經濟和社會發展，以造福當今和未來幾代人，同時最大限度地減少碳和其他污染物排放以及對環境的影響。歐盟運輸部長理事會將其定義為：滿足個人、公司和社會基本需要，使其按照安全的、符合人類和生態系統健康的，以及促進后代公平繁衍的方式發展。總體來說，可持續交通建立在環境與社會可持續發展理念基礎上，能夠有效利用環境資源滿足社會和經濟發展。

交通運輸對實現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的廣泛推動作用意味著需要將可持續發展的三個支柱，即經濟、社會和環境平衡納入交通運輸互聯互通議程，為此建立一個能夠使每一種交通運輸方式的相對優勢都得到最佳發揮的一體化多式聯運和物流系統。以此為目的，要求交通在基礎設施、運輸裝備、運輸服務、運輸管理等各方面體現可持續性，主要體現在：

經濟的可持續性。國際經濟發展表明，決定一個國家參與國際競爭能力的關鍵因素是盡可能完備的基礎設施。形成公路、鐵路、航空、海運、輪渡等多維立體的交通運輸網絡，能夠減少社會經濟的運行成本，帶動地區就業增長，從而促進整體經濟可持續發展。

環境的可持續性。交通對經濟活動帶來正面影響的同時，也造成對環境的負面影響。可持續的交通要求通過技術革新實現高燃料效率、低二氧化碳排放，同時減少有害污染物排放，幫助實現全球控溫1.5攝氏度目標。此外，可持續的交通也要達到噪音標準，創造安靜的運行環境。

資源的可持續性。城市交通是對資源高度依賴的產業之一，尤其是對土地資源的占用和化石能源的消耗。通過供給管理等手段減少交通土地占用，提高發動機燃油效率，研制節能型機動車，促進環保型新能源機動車的應用，減少化石能源消耗。

社會的可持續性。可持續交通系統支持改善人們的健康狀況，交通排放不會造成人體的健康傷害，交通不會造成死亡或者嚴重傷害事故。同時，可持續的交通也應當保障社會公平，充分考慮低收入者和弱勢群體的可得性。

三、可持續交通與可持續發展目標的關系

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實現有賴于可持續交通的發展。眾所周知，交通運輸給人們帶來經濟和社會發展機遇，為人員、貨物、勞動力、資源、產品和理念在全區域范圍的流通提供了便利，從而促進貿易往來和經濟增長。與此同時，交通運輸也是化石燃料消費最多的行業之一，污染物排放問題嚴重，機動化程度的提高也導致交通事故傷亡的增加。如果沒有在可持續交通方面采取果斷行動，全球在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方面就不可能取得進展;如果沒有可靠和可持續的運輸系統做支撐，各國就不可能提供糧食安全和衛生保健;年輕人無法上學，婦女無法獲得就業和賦權的機會，殘疾人和老年人無法在沒有安全的交通工具的情況下保持他們的獨立和尊嚴。此外，生物多樣性保護、海洋健康目標與促進智能、可持續的運輸實踐也有交集。

1. 對標可持續發展目標

可持續交通直接或間接貢獻多項可持續發展目標。根據《動員可持續交通促進發展》報告，可持續交通在安全方面貢獻目標3.6“全球公路交通事故造成的死傷人數減半”和目標3.9“大幅減少危險化學品以及空氣、水和土壤污染導致的死亡和患病人數”;在可獲得性方面貢獻目標2.3“實現農業生產力翻倍和小規模糧食生產者，特別是婦女、土著居民、農戶、牧民和漁民的收入翻番”和目標11.2“向所有人提供安全、負擔得起的、易于利用、可持續的交通運輸系統”;在能源效率方面貢獻目標7.3“全球能效改善率提高一倍”和目標12.c“對鼓勵浪費性消費的低效化石燃料補貼進行合理化調整”;在基礎建設方面貢獻9.1“發展優質、可靠、可持續和有抵御災害能力的基礎設施”;在氣候方面貢獻目標13.1“加強各國抵御和適應氣候相關的災害和自然災害的能力”，目標13.2“將應對氣候變化的舉措納入國家政策、戰略和規劃”和目標11.6“減少城市的人均負面環境影響”。

2. 對可持續發展的積極影響

發展可持續交通對于實現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具有積極的影響。時任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在《動員可持續交通促進發展》前言中指出，可持續交通運輸對于應對氣候變化、減少環境污染和改善道路安全至關重要，能夠在全球范圍內促進包容性增長、創造就業、減少貧困、通達市場、保障婦女權益，以及增加殘疾人和其他弱勢群體的福利。

可持續交通助力實現與經濟增長相關的目標。全球經濟與氣候委員會發布的《氣候經濟報告》稱，“基于完善的公共交通建設，可以創造出經濟活力更強、更健康、排放更低的城市。”這樣的城鎮化方式可以在未來15年將城市基礎設施資本需求減少逾3萬億美元，這些節約來自于與城市擴張相關的成本。從更長遠的角度看，國際能源機構預測，到2050年，向可持續交通模式轉變可節省70萬億美元的資本投資和運營費用。據《動員可持續交通促進發展》估算，促進可持續交通運輸的變革轉型需要每年投資約2萬億美元，這與1.4萬億至2.1萬億美元的日常開支相接近。不僅如此，邊境管理、交通基礎設施的改善將使全球GDP增加2.6萬億美元。

可持續交通幫助實現全球控溫1.5攝氏度目標。交通占全球能源相關溫室氣體排放的23%，如果不促進可持續交通，就不可能解決氣候變化問題。2014年聯合國氣候峰會宣布了四項交通措施，通過擴大電動汽車的使用、提高鐵路運輸和航空旅行的效率以及加強世界各地城市的公共交通來幫助應對氣候變化。2015年12月，氣候與清潔空氣聯盟（CCAC）發起“全球綠色貨運行動計劃”，利用行業評估、技術試點、示范項目和培訓項目，打造更綠色、更節能的全球多式聯運供應鏈，支持貨運行業減少溫室氣體和空氣污染物的排放。這些努力都表明交通在應對氣候變化中的重要作用。

可持續交通助力可持續城市建設。到2050年，全球城市人口預計將增加25億，大型城市的崛起對交通發展模式提出了新的挑戰。然而，目前全球大約有10億人缺乏充足的道路使用條件，導致嚴重的人際隔離和邊緣化現象，更加深了社會的不平等性。因此，發展可持續交通對解決城市擁擠、污染、經濟中心轉移等問題，實現城市可持續轉型意義重大。

結語

從騾馬車輦，到兩百多年前第一輛自行車的誕生，再到一百多年前第一輛汽車的誕生，人類在科技的驅動下加快行進腳步的同時，污染、擁堵、不平等的坐標曲線也隨之一路飆升，交通越來越不可持續。在聯合國可持續發展議程的喚醒下，人們重新審視交通發展的時速，開始聚焦到綠色低碳的出行方式，步行、自行車被重新倡導，汽車、航空、海運也在向集約型轉變，交通正在回歸可持續之路。這種轉變受益于現在，造福于子孫。

參考文獻：

[1] 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知識平臺網站https：//www.un.org/en/conferences/transport2020

[2]《21世紀議程》https：//www.un.org/chinese/events/wssd/agenda2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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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王真 郭懷成. 環境可持續交通管理的概念、內涵與研究方法.《北京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11年03期

[6] 馬鳳軍. 如何實現交通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交通世界》，2014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