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艷
(西南民族大學 經濟學院,四川 成都 610225)
根據世界銀行2009年的研究報告,中國持久性貧困已經大幅度降低,中國農村貧困發生率從1981年的18.5%下降到了2004年的2.8%。十九大報告指出,“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的6600多萬貧困人口穩定脫貧,貧困發生率從10.2%下降到4%以下,五年年均減貧1300萬人以上。”到2018年,全國農村貧困發生率下降至1.7%,減貧效果十分顯著。隨著貧困發生率的下降,深度貧困地區脫貧攻堅問題突出,不僅脫貧難度大,而且因生計脆弱存在較為嚴重的返貧現象。
穩定脫貧是指個體或家庭由貧困狀態進入非貧困狀態的持續動態過程,這一過程的持續時間為3年以上。穩定脫貧與多維貧困和多維返貧密切相關,由貧困狀態轉向非貧困狀態,為脫貧;由貧困狀態到非貧困狀態再重回貧困,為返貧,即沒有實現穩定脫貧。國內外文獻中結合多維貧困特征識別并測度脫貧以及脫貧質量的文獻較少,而在貧困的動態變化過程中分析返貧以及多維貧困的研究文獻較多。很多學者對貧困問題的研究已經由靜態轉向動態,主要從較長的時間范圍分析農戶家庭進入或者退出貧困的動態變化。現有貧困問題和返貧的研究文獻可分為三類。
第一類研究從多維視角分析貧困問題。貧困反映的是某一時間段內貧困家庭的生活現狀,貧困具有多維性[1]; Sen在1976年首次提出“能力貧困”的觀點[2],在Sen的影響下,學術界對貧困問題的研究逐漸轉向了多維角度。Bourguignon 和 Chakravarty認為,實現貧困家庭收入貧困減少的目標,并不能保證降低貧困家庭非收入目標的剝奪,貧困減少要求收入貧困與其他貧困維度相結合[3]。這意味著對貧困的識別,已經從單維度的收入貧困或支出貧困發展到多維的福利貧困[4]。2010年,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和牛津大學貧困與人類發展研究中心(OPHI)合作開發推出了多維貧困指數A-F貧困指數(又稱MPI指數),公布了由10個指標測算的全球各國的MPI。A-F理論框架在可行能力基礎上提出多維貧困測量方法[5],我國學者高艷云[6]、張全紅和周強等[7]基于A-F理論探索中國的多維貧困。在指標選擇方面,鄒薇和方迎風[8]、高帥等[9]選取收入、教育、生活標準、健康等維度進行識別,并且采用等權重法測度多維貧困水平。
第二類研究從一個特定時期內考察多維貧困問題,即從動態視角考慮貧困的持續時間問題。Ravallion根據貧困家庭在一段時間內經歷貧困的時間長短判斷長期貧困和暫時貧困的差異[10];郭熙保、周強認為長期貧困不僅能反映貧困家庭陷入貧困的時間狀態,還能有效測度貧困家庭的貧困脆弱度[11]。長期多維貧困本質上等同于慢性貧困,Gustafsson 和 Ding按照陷入貧困的時間長短可以將貧困狀態區分為慢性貧困和暫時性貧困[12]。在中國農村,慢性貧困在總貧困中所占比例遠遠高于暫時性貧困[13]。慢性貧困的形成基于自然環境、區域發展、人力資本和物質資本等四個因素,深度貧困地區主要表現為慢性貧困,貧困戶生計脆弱程度高,且貧困代際傳遞現象嚴重。
第三類研究主要應用轉移矩陣方法和微觀數據考察個體或家庭返貧的動態演化特征。王朝明、姚毅利用家庭微觀調查數據,考察不同家庭收入返貧的狀態[14]。張志國和聶榮[15]利用轉移矩陣方法,探討我國農村家庭在外界正向和負向雙重沖擊下脫離貧困和進入貧困的概率。蔣南平和鄭萬軍[16]對A-F多維貧困指數進行修正和改進,創新性提出多維返貧識別及測算方法。可以認為,返貧不是單一某個原因造成的,而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自然災害、疾病和教育層次低下等因素都使返貧成為一種必然現象[17]。
但是,僅僅研究多維貧困和動態返貧不能有力說明貧困地區農戶是否穩定脫貧,脫貧質量如何。貧困農戶生計脆弱程度高,屬于多種生計資本缺乏型農戶,其家庭或個人擁有的選擇機會、采用的生計策略和所處風險環境的基礎薄弱,暫時性脫貧會因生計脆弱返貧。因此,從生計資本的角度研究脫貧問題,不僅能夠得到農戶家庭多維度脫貧的結果,而且能夠精確地度量農戶家庭脫貧的持續過程。當然,度量脫貧過程本身也是對我國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結果的度量。
本文的貢獻在于:在研究視角上,通過對自然資本、人力資本、物質資本和金融資本的分析,識別貧困地區貧困戶的穩定脫貧;在研究方法上,將A-F方法和Foster[18]的跨期持續時間分析法相結合,把貧困戶脫貧的研究拓展到跨期的動態分析,引入持續脫貧的時間臨界值;在穩定脫貧指數構建方面,在現有的國家脫貧標準的基礎上,考慮農戶家庭的收入結構占比,對農戶家庭多維度脫貧進行加總,構建反映農戶家庭脫貧持續時間、脫貧廣度等特征的穩定脫貧指數。
按照國務院扶貧辦的規定,貧困人口退出要求實現“農戶家庭人均純收入穩定超過國家現行扶貧標準,不愁吃、不愁穿,義務教育、基本醫療和住房安全有保障”。由于深度貧困地區農戶生計資本多種缺乏,慢性貧困居多,脫貧后容易返貧,因此,本文根據A-F分析框架對深度貧困地區穩定脫貧進行識別。
假設深度貧困地區農村有n個農戶個體樣本,每個樣本的脫貧狀況由C個指標組成,即用C個指標評估農戶脫貧水平。令Yn×C表示所有個體樣本值構成的矩陣,設Xij∈Yn×c表示農戶個體i在維度j上的取值(t=1,2,…,n;j=1,2,…,C)。
首先對每個維度設定一個脫貧標準Sj,如果Xij>Sj,則農戶個體在維度j上脫貧;否則為沒有脫貧,存在慢性貧困。在給出脫貧標準的基礎上,假定Gij(S)為單個指標的函數,當Xij>Sj時,賦予Gij(S)=1;當Xij 根據Foster的持續時間分析法,本文假定貧困人口退出貧困的持續時間臨界值為t(0 因此,對穩定脫貧人口進行識別包括3個臨界值:一是金融資本、人力資本、自然資本和物質資本維度的各指標臨界值Sj,用于判定貧困戶在細分指標方面的脫貧狀況;二是多維度退出貧困臨界值k,用來判斷農戶個體在某一時點上綜合考慮金融資本、人力資本、自然資本和物質資本等脫貧指標后是否屬于穩定脫貧,該臨界值對加總穩定脫貧指數至關重要;三是持續時間臨界值t,在跨期時間段內用來判斷農戶個體是否屬于長時間穩定脫貧。 在對貧困地區農戶家庭穩定脫貧進行識別的基礎上,為了進一步評估農村家庭穩定脫貧狀況,需要對各維度退出貧困水平進行加總,并構建穩定脫貧廣度指數。 1.貧困退出發生率(H),該指標反映某一地區單維度脫貧人口占樣本總人口之比,公式表示為: (1) 在公式(1)中,q表示單一維度脫貧人口(僅以人均純收入衡量),n表示調研村總人數。這一指標能夠反映貧困退出發生率的高低,但不能反映農戶個體多維脫貧程度,需要引入穩定脫貧廣度指數。 2.穩定脫貧廣度指數(M0):該指數反映脫貧農戶是否為多維度脫貧,即從金融資本、人力資本、自然資本和物資資本等維度分析的脫貧,公式表示為: (2) 在公式(2)中,A0表示所有脫貧農戶平均享有的福利維度數占總維度數的比重,從公式看,M0指數與H指數和A0指數正相關。 3.動態的穩定脫貧廣度指數(M1),該指數考慮貧困戶退出貧困后的持續時間,將持續時間臨界值t加入模型中,以此判斷貧困戶是否為動態的穩定脫貧。 (3) 在公式(3)中,F0表示脫貧人口退出貧困時間占整個考察時期的比重,反映貧困退出人口的平均脫貧持續時間。 為了找出影響穩定脫貧的主要因素,需要測算金融資本、人力資本等不同維度對穩定脫貧的貢獻率,且依據生計資本各維度對穩定脫貧指數進行分解。 假定M0j為維度j的穩定脫貧貢獻率,則有公式: M0j=(qj×wj)/n (4) 其中,qj為維度j的貧困退出發生率,Wj為各指標的權重。因此,維度j對穩定脫貧指數貢獻度的計算公式為: βj=M0j/Ha=(qj×wj)/(n×Ha),a=0,1,2 (5) 國務院頒布的《關于支持深度貧困地區脫貧攻堅的實施意見》明確指出,深度貧困地區涵蓋西藏、四省藏區、南疆四地州和四川涼山州、云南怒江州、甘肅臨夏州等“三區三州”民族地區。據此,四川省將高原藏區、大小涼山彝區45個貧困縣(甘孜州18個縣、阿壩州13個縣、涼山州11個縣、樂山市3個縣)作為深度貧困地區脫貧攻堅重點對象。到2020年,四川省要實現45個深度貧困縣全部摘帽、2126個深度貧困村退出貧困以及73.9萬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全部脫貧。因此,本文以四川省阿壩州、甘孜州和涼山州貧困縣為研究對象,每個州選取3個縣,每個縣抽樣4個退出貧困村和2個貧困村。通過2018年8月和2019年2月兩次社會調查獲取數據。調研區域為:阿壩州金川縣、小金縣和紅原縣、甘孜州理塘縣、雅江縣和瀘定縣、涼山州甘洛縣、木里縣和鹽源縣,共810戶退出貧困農戶家庭。其中,阿壩州選取270戶,甘孜州250戶,涼山州選取290戶。由于2014年為我國精準扶貧起始年,2014年開始確定建檔立卡貧困戶。因此,以2014年建檔立卡貧困戶為基準,選取調研區域2015—2018年退出貧困的農戶家庭為調研對象。調查內容為:家庭特征、收入結構、生產資料狀況、教育、住房條件、醫療保障、貸款情況、生活設施等。 農戶是農村社會中最小的生計單位,農戶的生計活動是農戶家庭為保持穩定和良好的生活狀態所擁有的謀生能力、資產和創造收入的一系列組合。DFID[19]將農戶的生計資本劃分為人力資本、自然資本、物質資本、金融資本和社會資本等五類,五類資本的高低可以說明農戶生計的可持續問題。張丙乾、李小云[20]的研究表明,多種生計資本缺乏型農戶比單一生計資本缺乏型農戶的貧困脆弱程度高,生計資本缺乏程度直接反映農戶貧困狀態和生計脆弱性。并且農戶生計資本狀況決定了生計策略選擇,非農生計策略有利于降低貧困概率。因此,本文依據生計資本視角,從人力資本、物質資本、自然資本和金融資本等四個維度分析貧困地區的穩定脫貧。這四個維度不僅涵蓋了國務院扶貧辦關于精準脫貧的衡量標準,還包括致貧的生計因素。金融資本主要反映農戶家庭人均純收入狀況以及農戶獲得信貸情況,農戶獲得的信貸多,表明農戶擴大生產經營活動的資金充足。自然資本反映貧困戶擁有耕地和牧場的情況,是貧困戶吃穿兩不愁的基本保障;物質資本反映貧困戶住房安全、機械使用情況;人力資本反映貧困戶文化水平、勞動能力以及健康情況。 表1 穩定脫貧維度、指標說明與臨界值 1.金融資本 從事農村扶貧與發展研究的著名學者Ellis[21]認為,金融資本主要反映農戶擁有的貨幣性收入、獲得貸款以及獲得補貼情況。農戶擁有的貨幣性收入表現為家庭人均純收入,農戶收入穩定超過貧困線,一方面要求貧困戶人均純收入穩定超過國家扶貧標準,2015—2018年,國家扶貧標準分別為2855元、3100元、3300元和3600元。另一方面要求貧困戶收入來源具有穩定性,即在收入結構中,要求貧困戶的經營性收入和工資性收入占比高(在收入結構中占比在60%以上),轉移性收入占比低(如危房改造基金、產業扶持基金等臨時性補貼占比低)。農戶家庭人均純收入的臨界值依據2018年扶貧標準3600元,如果2015—2017年脫貧人口在2018年人均純收入高于3600元,則視為收入穩定超過貧困線。由于貧困地區農村獲得正規金融機構借貸的機會少,農戶享有多樣化的金融服務相對困難,能夠獲得正規金融服務對貧困地區的農村居民擴大生產經營具有重要意義,因此,貧困戶獲得信貸服務有助于穩定脫貧。根據吳本健、郭晶晶[22]的研究,金融信貸扶貧有利于貧困戶收入增長并且具有長期效應。 2.自然資本 土地是農民生活的保障,農牧民擁有耕地、林地或牧場是吃穿兩不愁的基本保證。因此,擁有耕地或牧場賦值為1,沒有賦值為0。在此基礎上,將牧民和農民的牲畜數量進行細分,擁有牧場的牧民主要養殖牛和羊。從調研區域看,阿壩州的紅原縣和甘孜州的理塘縣、雅江縣屬于牧區,牧民養殖牛羊是主業,每戶家庭牛羊數量低于20頭將難以維持生計。因此,以20頭牛羊作為脫貧的臨界值。而農區農民以耕種糧食為主業,養殖牲畜為副業,且養殖的牲畜主要滿足自己需求,故農戶家庭有牲畜賦值為1,無牲畜賦值為0。 3.物質資本 物質資本主要反映農戶居住場所保障、生活設施情況以及生產資料狀況。從農戶住房面積看,按照國家扶貧辦規定,易地扶貧搬遷戶人均住房面積不超過25平方米,但需大于15平方米,如果人均面積低于15平方米,表明住房條件較差。從生活設施情況看,室內有自來水和通電表明農戶生活設施改善,通電后才能使用電視、洗衣機等,生活質量才可能提高,所以,對“生活用電,通自來水和擁有電器”三個指標分別賦值,經常通電賦值為2,通自來水賦值為1,擁有一種電器賦值為1,且均設定為脫貧的臨界值。 4.人力資本 國家扶貧標準中的“教育和醫療保障”主要通過農戶的人力資本反映。由于我國已經實施9年制義務教育,本文以農戶家庭為研究對象將家庭各成員的平均受教育年限高于9年作為穩定脫貧的臨界值。根據各家庭受教育年限的不同進行賦值,設定文盲= 0,小學= 6,初中= 9,高中= 12,大學=16,要求脫貧人口家庭子女在義務教育階段無未就讀和輟學現象。在醫療保障方面,為了精準脫貧的實現,要求脫貧人口參加新農合或城鄉居民醫療保險的參合(保)率達到100%;如果農戶家里有人患病住院,要求在縣域內住院政策范圍內個人醫療費用支出控制在10%以內。如果超過10%,脫貧戶可能因病返貧,無法達到穩定脫貧。 在構建穩定脫貧廣度指數時,每一維度下各指標的權重選取至關重要。王保雪[23]等研究者在權重選取方面對非等權法進行了探索,主要采用DEMATAL方法、主成分分析法、熵權法等。這些方法重視對每一指標的客觀分析,但忽略各指標之間的離散性、非線性和隨機性等復雜關系。謝家智、車四方[24]采用人工神經網絡(ANN)法對貧困測度的各指標賦權,這種方法可以處理復雜的非線性問題,但忽略了各因素之間的相關性。筆者在對脫貧人口進行調研時發現,影響返貧致貧的因素本身具有較強相關性,難以對某一因素進行較高比重的賦權。因此,鑒于當前國內外大部分貧困問題研究者采用等權重法,本文也采用等權重法,即穩定脫貧的維度層權重相等,各維度下的指標層權重相等,各指標權重設定參見表2。 表2 各指標的權重設定 根據前文給出的穩定脫貧測度方法,每一維度下臨界值k的大小在穩定脫貧指數的計算中很關鍵。k取值越大,穩定脫貧指數變得越小,農戶平均享有福利的份額會越小。當農戶的福利享有得分超過各維度規定的臨界值時,可以判定為該農戶穩定脫貧,否則視為非穩定脫貧,可能返貧。理論上分析,k的取值可以在0~1之間變化。高艷云[6]、張全紅和周強[7]、謝家智[24]等學者根據經驗判斷,將k取值為1/3左右。本文借鑒這些學者的經驗分析,將初始臨界值設定為k=1/3,測度臨界值k在0.3~0.8之間的農戶穩定脫貧指數。 表3 調研區域農戶的穩定脫貧指數值 單位:% 由表3可知,隨著k值由0.3增加到0.8,H、A0、M0的值逐漸減小,表明隨著退出貧困維度的增加,農戶穩定脫貧數量逐漸下降。從貧困退出發生率H來看,當k=0.3時,阿壩州、甘孜州和涼山州的H值均在30%以上,隨著k值的逐漸增大,貧困退出發生率逐漸下降,當k=0.8時,貧困退出發生率在24%左右。從穩定脫貧廣度指數M0看,三州地區的M0均在25%以上,但隨著k值的增大,M0指數逐漸下降到17%左右。阿壩州的M0指數由27.49%下降到19.76%,共下降7.73個百分點;甘孜州的M0指數由26.48%下降到19.23%,共下降7.25個百分點;涼山州的M0指數由26.24%下降到17.45%,下降8.79個百分點,下降速率最大。原因在于,涼山州是中國最大的彝族聚居區、四川省少數民族人口最多的地區,也是四川省貧困人口最多的地區。2015—2018年,涼山州每年的減貧人數都在10萬以上,4年累計減少貧困人口65.53萬人;當退出貧困人口增加的同時,因病返貧和因災返貧的人數也在上升。 根據公式(3)從農戶家庭跨期變化角度,測度動態的穩定脫貧指數。由于農戶家庭脫貧時間不一致,需要根據不同的持續時間臨界值t對脫貧指數進行分解。由于我國的精準扶貧從2014年開始,本文測度的時間范圍從2014年到2018年,并將持續時間臨界值t分解為4種情況,隨著持續時間臨界值t取值的增加,長期穩定脫貧指數不斷下降,表明脫貧的持續時間越長,被判定為穩定脫貧的家庭越少,少數已經脫貧的農戶家庭可能已經返貧。為了反映持續時間對脫貧的影響,考慮另一臨界值k值固定時的脫貧變化。在給定k=0.3的情況下,隨著t值的變動,可以測度出農戶家庭某一時期內的退出貧困發生率與脫貧持續時間。t=2/5表示在5年時期內農戶家庭連續2年退出貧困,并據此計算穩定脫貧發生率指數;由t=2/5增加到t=3/5,表示在5年內連續3個時期與連續2個時期相比,貧困退出家庭平均脫貧持續時間的變化以及穩定脫貧指數的變動。 表4 不同臨界值t下的農戶穩定脫貧指數值(k=0.3) 單位:% 從表4看,隨著穩定脫貧持續時間的延長,貧困退出發生率、穩定脫貧廣度指數以及動態的穩定脫貧指數均有所下降。以考察時間3年為例,當t=3/5時,阿壩州、甘孜州和涼山州的貧困退出發生率H平均由33.31%下降到27.35%;穩定脫貧廣度指數M0平均由26.73%下降到22.45%;三州地區的動態穩定脫貧廣度指數M1平均由24.88%下降到20.38%。單獨從M0看,貧困戶退出貧困一般能維持2年左右,2年的脫貧穩定性較好。但3年的穩定脫貧出現一定降幅,三州地區3年的穩定脫貧廣度指數M0比2年的穩定脫貧廣度指數下降3個百分點左右。因此,貧困地區穩定脫貧應主要觀測3年的持續脫貧問題。只要貧困戶能連續3年穩定脫貧,且有較高比例的經營性收入和工資性收入支撐,第4年返貧的概率較小。表4顯示,t=4/5與t=3/5的H、M0指數和M1指數僅相差1個百分點左右。 分地區看,在不同時間臨界值下,涼山州的穩定脫貧狀況比阿壩州和甘孜州差,而且隨著時間臨界值t的延長,返貧人數逐漸增加。尤其是t=4/5時,涼山州的動態穩定脫貧指數只有18.24%左右,表明貧困地區穩定脫貧的質量還有待提高,需要大力發展高質量脫貧。 表5考察t=3/5,k=0.3時,金融資本、人力資本、物質資本和自然資本四個維度的變化對穩定脫貧指數M1的貢獻率大小。總體上看,金融資本維度的脫貧對穩定脫貧指數的貢獻度最大,阿壩州、甘孜州和涼山州依次為40.96%、40.39%和42.52%;人力資本維度的貢獻率次之,三個地區平均為32.18%;自然資本維度的貢獻率第三,平均為14.32%;物質資本維度的貢獻度最低,平均為12.21%。從單項指標看,農戶人均收入的增長對穩定脫貧影響最大,阿壩州、甘孜州和涼山州分別為20.72%、21.31%和21.92%;其次為患病就醫情況,三州地區患病就醫對穩定脫貧貢獻率平均為14.18%,如果農戶家庭中有成員患有重大疾病或慢性病,且個人支付比例超過10%時,可能成為脫貧戶返貧的主要原因。 從收入結構看,三州地區收入結構對穩定脫貧貢獻率平均為11.15%;如果脫貧戶家庭經營性收入和工資性收入占比低,說明該家庭生產經營的積極性較差,主要依賴轉移性收入維持生活,而政府補貼以及社會資本的救助并不是長久之計,可能存在返貧風險。因此,可以認為收入、醫療與收入結構是深度貧困地區穩定脫貧的主要影響因素。從實際調研情況看,很多農戶擔心政府取消補貼以及大病保險不能持續續保,少數農戶存在因病返貧的事實。 表5 不同維度對穩定脫貧指數M1的貢獻度(t=3/5) 單位:% 本文結合Sen和Alkire的貧困理論以及Foster的持續時間分析法,引入時間臨界值。構建了反映貧困家庭脫貧質量、脫貧動態等特征的穩定脫貧指數,并將脫貧持續時間的研究拓展到多維動態領域。同時,利用對阿壩州、甘孜州和涼山州等深度貧困地區調研數據,對農戶家庭穩定脫貧進行了測度,并重點研究了三州地區穩定脫貧指數存在的差異。涼山州穩定脫貧指數變動較大,比阿壩州和甘孜州低,說明穩定脫貧質量較差。 研究發現,金融資本和人力資本維度對穩定脫貧貢獻較大。分指標看,人均收入、醫療保障和收入結構等三項指標是當前農戶穩定脫貧的的主要貢獻因素,農戶人均收入的增長對穩定脫貧影響最大,阿壩州、甘孜州和涼山州分別為20.72%、21.31%和21.92%;其次為患病就醫情況,三州地區患病就醫對穩定脫貧貢獻率平均為14.18%。因此,農戶家庭長期穩定脫貧是多因素綜合的結果,金融資本和非金融資本對穩定脫貧的影響均較突出。 在今后的扶貧脫貧工作中,政府不僅要提高貧困人口生產經營能力,還應持續加大轉移支付力度。而且對已經脫貧的農戶繼續給予產業政策支持,提高脫貧戶家庭的生產經營積極性,增加經營性收入和工資性收入;加大農村醫療衛生設施投入力度,著力解決縣級和鄉鎮醫院看病難問題;對于生計脆弱程度高的農戶家庭,實施子女減免學費政策或補貼高等教育學費政策。 從長遠來看,要實現農戶家庭的穩定脫貧,防止返貧以及轉化為相對貧困問題,需要地方政府在長期內為農戶家庭提供產業發展的支持政策,拓寬產品銷售渠道;鼓勵提高農戶家庭的人力資本水平,通過激發農戶的內生動力促使農戶高效地參與生產活動。
(二)穩定脫貧指數的構建
(三)穩定脫貧指數的貢獻度

三、數據來源與指標選擇
(一)數據來源說明
(二)維度與指標選取

(三)權重說明

四、穩定脫貧指數的動態測度
(一)穩定脫貧指數的測度

(二)動態的穩定脫貧指數測度

(三)穩定脫貧的貢獻度測算

五、穩定脫貧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