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撤銷部分對柬埔寨EBA待遇，對企業影響幾何

陳麗冰

近日，當不少英國民眾在歡呼成功“脫歐”時，遠在東南亞的柬埔寨卻因歐盟宣布的一則重磅消息陷入不安。2020年2月12日，歐盟委員會宣布，出于對人權的擔憂，決定撤銷部分根據“除武器和彈藥以外所有產品免稅”（EBA）政策向柬埔寨提供的關稅優惠，涉及價值約為10億歐元的部分服裝鞋類，以及全部旅行商品和糖類商品。除非歐洲議會和歐盟理事會反對，否則該法案將于2020年8月12日生效。

歐盟是柬埔寨目前最大的出口市場，約占其全部出口的50%。有研究表明，若歐盟正式取消對柬埔寨EBA待遇，柬埔寨的紡織品對歐盟出口的稅率將上漲12%，鞋類將增加17%，這對以制造業為支柱產業的柬埔寨來說無疑是沉重的一擊。對此，柬埔寨該如何應對，與其有著密切經貿關系的中國又是否會受到影響？其帶來的連鎖效應讓人備加關注。

撤銷EBA后帶來的多米諾骨牌效應

歐盟為柬埔寨特殊提供的EBA優惠貿易待遇始于2001年。受惠于該政策，近年來柬埔寨的勞力密集型產業不斷得到發展，歐盟也成為其最大的貿易伙伴。據統計，2001～2018年間，柬埔寨對歐盟出口由近5億歐元增加至54億歐元。其中，柬埔寨成衣和旅行用品行業就占了柬埔寨商業總出口的75%，占對歐盟出口的90%。

而一旦撤銷EBA政策后，對柬埔寨的沖擊到底有多大呢？據世界銀行預測，柬埔寨預計每年將損失5.13億～6.54億美元。同時，還將使從事制造行業的80萬柬埔寨人的工作面臨風險。

“歐盟對柬埔寨撤銷EBA待遇后的確會對柬埔寨的經濟產生一定的負面影響。因為柬埔寨的經濟結構在很大程度上依賴進口，只有農產品和勞力密集型產品等少部分產品可以出口。而在勞力密集型產業中，服裝業和制鞋業又是其兩大支柱產業，需要大量的勞動力投入。如果歐盟對柬埔寨這些勞力密集型產品加征關稅，意味著當地企業出口的利潤下降，那么工人的工資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也會受到影響，特別是對于從事服裝行業的工人而言，將會影響到大約300萬人的家庭收入。”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余淼杰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這樣說道。

此外，柬埔寨經濟學家Ngeth Chou則表示，如果沒有稅收優惠，不僅服裝行業受到打擊，其他行業如房地產業也將受到一定影響。因為如果有相當數量的投資者在柬埔寨關閉工廠，可能會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工人租房子和他們的房東都有銀行抵押貸款。如果沒有工人，那么房東最終會失去生意。”Ngeth Chou說。

危機之下如何應對？

盡管EBA福利一旦撤銷將會給柬埔寨經濟帶來巨額的損失，但按照歐盟相關規則，撤銷程序正式啟動后，歐盟將首先對柬埔寨展開6個月的密切觀察和溝通，然后再用6個月時間形成相關報告，并作出最終決定。在這期間，柬埔寨政府仍可以采取一系列應對措施，更大程度降低該動態帶來的風險。

“柬埔寨政府其實是有一年的時間來做預案，進行經濟調整的。所以哪怕是歐盟確定取消對柬埔寨的EBA優惠待遇，柬埔寨2020年的經濟增速預計還是可以保持在6.1%這樣的水平。而這樣的經濟增速仍屬于高速發展水平，所以說對柬埔寨經濟的負面影響是可控的。”余淼杰說。

而柬埔寨政府發言人帕西潘也表示，撤銷EBA待遇只是增加了柬埔寨出口商的稅費，但不會失去進入歐盟市場的資格。柬埔寨有合理的計劃，EBA并不是柬埔寨經濟增長的基礎和關鍵。

據悉，為應對2020年的各種不確定性，柬埔寨政府將動用國家預算的3%（約7億美元），并采取了一系列務實的應對措施，如通過精簡海關部門、減少出口企業費用和程序等系列措施，降低出口企業負擔;加速推動農業、旅游業、服務業等行業發展，以減輕對制衣、制鞋業的依賴;大力支持中小企業發展，以吸納就業人口，更多地滿足國內市場需求;積極開拓中國、日本等歐盟之外的其他市場，以實現出口貿易的多樣化。

對此，余淼杰也認為，開拓中國等歐盟之外的出口市場不失為當下柬埔寨控制風險的重要舉措。“柬埔寨沒有必要完全依賴歐盟，還可以開拓不同的出口市場。以中國為例，大米、橡膠、皮制品等產品在中國沒有太多的比較優勢，換言之，中國也比較樂意從柬埔寨進口這些優勢產品，因此可以利用中國—東盟自貿區的零關稅優勢擴大進口。”余淼杰說。

此外，余淼杰認為，中柬兩國在勞力密集型產品上也有著較大的互補需求。“柬埔寨的服裝、鞋帽等勞力密集型產品也可以進一步擴大到中國，因為隨著中國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很多集中在中國沿海地區生產勞力密集型產品的企業正在向海外轉移，這些產品在中國已經沒有比較優勢，而這恰恰是柬埔寨的優勢產品。”余淼杰說。因此，在中國—東盟自貿區及大湄公河次區域經濟合作等框架下，中柬兩國的經貿合作有著廣闊的前景，而柬埔寨也不會因為失去歐盟賦予的EBA待遇而陷入經濟危機。

對中國的影響幾何

近年來，隨著中柬關系的不斷深化，“一帶一路”倡議等利好政策，越來越多中資企業赴柬埔寨投資興業。據柬埔寨中央銀行公布的數據顯示，2019年，柬埔寨吸引外國直接投資為35億美元，同比增長12%。其中，中國是柬埔寨最大外資來源國，占外國直接投資總額的43%，涉及基礎設施、紡織制造、農業種植、房地產等多個領域。而且，這些中資企業所生產的產品大都面向國際市場。如此一來，倘若柬埔寨失去EBA優惠待遇，還將給在柬埔寨的中資企業帶來或多或少的影響。

“歐盟撤銷對柬埔寨EBA優惠待遇也將會加大中國企業投資柬埔寨的成本，而如果產品的利潤受到影響的話，那也勢必會減少中國企業對柬埔寨的投資。因此，對于還沒有到柬埔寨投資的企業來說，要想到海外投資可以考慮去其他東南亞國家。而對于已經到柬埔寨投資的中國企業而言，也沒有必要因為歐盟提升關稅就搬走，可以減少出口到歐盟市場的比重，從而進一步拓展多元化的出口市場，特別是美國、金磚五國和新興的工業國家。”余淼杰這樣說道。

可以看到，自從政治實現穩定，經濟逐漸復蘇以來，柬埔寨已經脫掉了最貧困國家的“帽子”，并多年來持續保持7%的經濟增速。因此，也可以預見，不管EBA的未來走向如何，都不會動搖到柬埔寨的經濟根基，而對于企業而言，對其帶來的影響也是可控的。或許正如柬埔寨首相洪森所言，撤銷柬埔寨的EBA待遇是遲早的事，“沒有EBA我們不會死，有EBA，我們也不會成為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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