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
摘要:《北京條約》簽訂后,登州成為開放口岸,西方人開始涌入山東。當時的山東,物質方面比西方貧窮,但當傳教士們離開山東之后,卻滿懷思念。本文試圖通過他們的留下的文本資料,分析傳教士筆下的山東形象,發現傳統文化的魅力,為一帶一路背景下的文化自信建設提供借鑒。
關鍵詞:近代山東;傳教士;文化自信
1860《北京條約》簽訂后,山東登州成為開放口岸,各種身份的西方游歷者涌入山東,山東第一次矗立在世人的視野中。很多來到山東的傳教士長時間在此逗留,如郭顯德生活了56年,狄考文生活了45年,普魯伊特一家生活了50余年,衛禮賢在青島生活20多年。他們在用筆記錄下載山東點點滴滴。
當時的山東在他們最初看來物質貧窮,缺乏現代文明的燭照,可是在離別后卻讓他們產生類似故土般地熱愛。加拿大傳教士史密斯回憶到:“在山東的日子,我得到了非常寶貴的經驗和巨大的歡樂,我與正直、坦誠的山東人結下了友誼。此后,我總覺得自己是山東人”[1]。美國傳教士安娜·普魯伊特回國后深情的回憶:“我們的心,還有房屋、家具以及書籍,依然留在我們度過了三分之二生命時光的中國”[2]。他們用筆和照相機記錄下山東的風貌以及他們的生活體驗。從他們留存資料里,我們可以窺探到他們對山東甚至是鄉土中國的情感源泉。
一、宜人的自然環境
衛禮賢筆下的老青島擁有宛如童話般迷人氣質:“在這樣一個地勢沉降,與世隔絕的老城里,卻有著鮮活的市景,有著諸多秘密,有著靜謐的田園風光,有著直截了當的對生活的表達。這里所有的一切,房屋,樹木,動物和人,都混雜在一起,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方式共處著,這便是童話故事和傳說的源泉”[3]。靜謐、和諧、天人合一,這是中國人樸素的哲學,也是全人類共同的追求美學標準,在衛禮賢筆下我們看到了一個超越時空的人類文明最高級范本。
阿綺波德·立德夫人所描繪的煙臺也有迷人的魅力:“天氣雖然熱,可是空氣是新鮮的,還可以看到藍得不能再藍的大海。電燈是沒有的,不過在這夏夜,單單是星光與銀色的月光就能讓煙臺明亮起來……” [4]這樣的夜景就和梵高筆下的《星空》一樣,閃亮迷人,攝人心魄。立德夫人記錄下的自然對人的震感,是現代文明不能還原的原始之美,這種自然帶來的肅穆之美我們唯有為之沉醉、為之臣服。
衛禮賢筆下的濟南既富有生氣又干凈清潔,“這座城市有眾多的泉眼,清澈的泉水從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流淌出來。寺廟和茶館在城中隨處可見,寂靜的河岸由于擺滿小攤的市場和喧囂的人聲而生氣勃勃。眾多的泉水匯成小溪,幾乎從每一條街道旁流過,因此濟南府是中國最清潔的城市之一[5]。
1860年左右,正值西方第二次工業革命,機器轟鳴和污染嚴重。安靜、整潔與宜居的環境對西方游歷者有極大的吸引。1879年英國傳教士戴德生慕名來到煙臺療養后被這里適宜的氣候、秀美的風光吸引,于是購置土地,開辦療養院并創立傳教士子弟學校,后來成為聞名世界的芝罘學校,被譽為“蘇伊士以東最好的英語學校”。
除此之外,山東物產豐富。安娜記載:“蔬菜的種類很多,這讓我們感到很滿意。有韭菜、蔥、蒜以及給以色列人以活力的黃瓜。我們沒有聽說的菜有豌豆、甜玉米、西紅柿、牛油豆和愛爾蘭土豆等”[6]。衛禮賢也有記錄“田野里長滿了玉米和高粱。高粱在夏季的雨水里長得如此之高,騎在馬背上都望不過它的頂。我還看到了大豆、花生等各種各樣有用的作物,果樹也很多,有又香又甜的山東鴨梨,紅光閃閃的柿子”[7]。人類最珍貴的是自然給予的生生不息的饋贈,這些饋贈滋養了熱愛生活、熱愛勞動的山東人,而生活與勞動又賜予他們源源不斷的豐收與驚喜。無疑,收獲是當時以農業為重的鄉土世界里的最大喜悅。
宜人的環境與豐富的物產,讓在山東居住西方人有健康的身體,為在異國生存提供了最基本的保證。除了物質保障,山東的社會環境也是傳教士們能夠長期居住的另一個重要因素。
二、寬容質樸的社會環境
山東自古崇尚儒家精神,《史記》中就記載“魯人皆以儒教”。長時間儒家思想浸潤使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四海之內皆兄弟”、“和而不同”等觀念深入民心,歷經千年的沉淀,影響了山東人的行為方式。儒家思想的開放性、包容性已經融化在山東人的性格中,形成了樂天寬容、友好達觀的品行。
衛禮賢觀察到:“有意思的是,我發現他們與我們士瓦本地區的農民一樣,性格中都有隨和樂天的一面。”[7]安娜不止一次提到當地人的好客:“最令人愉快的是中國人的好客之道。女主人會停下手中的活兒,拿出自己家人以前很少分享的好東西,全心全意款待她的客人”[8]。“為了能讓我們吃上白面饅頭,女主人在天亮之前就起來磨面。”[9]。對陌生人的禮遇,是一種超乎語言的行動感染力,是一種別樣的文明溝通方式。
據郭大松考證,近代來華傳教士中流傳著一種說法,“人們認為蓬萊人質樸、厚道、待外國人好,勤懇,相當實在”。并舉例:1854年來華,已在中國各地生活了六七年的倪維思夫婦,1861年夏到登州后,也感到這里的人“純樸、率直,對外國人非常友善”。狄考文也認為“登州人對外人的態度,似乎確實比中國其他許多地方的人的態度要友好一些”[10]。寬松質樸的民風,以及好客的熱情促使包括傳教士在內的游歷者云集山東。在居留期間,他們耳濡目染親身體驗了山東文化的魅力。
三、結語
返回故鄉后,他們陷入對山東的想念。艾達·普魯伊特寫了《漢家女》、《在中國的童年》等書來記錄這種情懷,并多次返回山東,來父母創辦的教會學校教書。最值得關注的是被稱為“衛夫子”的衛禮賢。他在山東期間沒有發展過一個教徒,反而開始親和中國文化。在山東期間他翻譯了《論語》、《道德經》、《列子》、《莊子》和《孟子》。回國以后衛禮賢曾感慨:“我有幸在中國度過了生命中二十五年的光陰。像每一個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許久的人一樣,我學會了愛這個國家,愛他的人民”[7]。
雖然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迥異,在最初也曾有矛盾與沖突,但是其后,山東文化所體現出的寬容的品質、質樸的民風以及好客之道為西人所理解并贊賞。這種文化交融不僅折射出中西方文明最初交匯的光芒,更顯示出山東文化乃至中國文化的獨特魅力。
美國漢學家柯文認為:研究中國歷史,特別是研究西方沖擊之后中國歷史的美國學者,最嚴重的問題是種族中心主義造成的曲解。[12]。在近代以來,由于西方工業文明的率先崛起,他們把中國塑造成一個與西方文化決然對立的落后、貧窮的另一極,是“一個停滯不前、沉睡不醒的中國,等待著充滿活力、滿載歷史文化的西方,把它從無歷史變化的不行狀態中拯救出來”。雖然最初西方傳教士帶著偏見和救贖的目的而來,但是中國文化包容性和獨特魅力使他們逐漸加深對中國文化的理解,以至在他們回國之后,陷入對傳統生活的向往和對山東的想念之中。他們在山東保存下的美好記憶,如今打開重讀,更讓我們確信在新時代下,中國文化“走出去”的信心。
參考文獻:
[1] 施吉利,宋珩. 老山東:威廉·史密斯的第二故鄉[M],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1996:3
[2] 程麻.美國母女中國情:一個傳教士家族的山東記憶[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11:25
[3] 莎樂美·威廉.衛禮賢.中國與歐洲的精神使者,黃雪媛譯,《青島見聞》來自該書前言和第二卷部分章節,摘自東方歷史評論
[4] 阿綺波德·立德.穿藍色長袍的國度[M].北京,時事出版社,1998:33
[5] 衛禮賢.中國心靈[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98:75
[6] 程麻.美國母女中國情:一個傳教士家族的山東記憶[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11:39
[7] 衛禮賢.中國心靈[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98:5
[8] [9] 程麻.美國母女中國情:一個傳教士家族的山東記憶[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11:59;83
[10] 郭大松.晚清外國傳教士云集登州及其原因探析.魯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J]. 2007(4)
[11] 柯文.在中國發現歷史:中國中心觀在美國的興起[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北京,2017: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