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資產配置現狀、問題及對策研究

●陳雨麗

據《2018 中國城市家庭財富報告》，2018年我國城市家庭平均資產約161 萬元，但超7 成聚集在房產上，金融資產尤其是風險資產占比極少，與歐美家庭資產配置結構恰恰相反。雖然我國家庭財富水平不斷提升，但家庭管理財富的能力并未隨著財富同步增長，結構失調的家庭資產配置，使得家庭在市場震蕩時面臨極大的價格波動風險和缺乏充足的流動性，無法滿足家庭的資產保值增值需求和應急避險需求。健康的家庭資產配置結構關系到家庭生活水平和幸福感的提高，更關系到宏觀經濟運行和金融市場的成熟與穩定發展，因此，對家庭資產配置的研究應引起重視。本文首先研究家庭資產配置在總量、結構等的現狀，其次研究家庭在資產配置中出現的問題，最后提出針對性的對策。

一、我國家庭資產配置現狀

（一）家庭資產分類

根據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FS）的分類方法，將家庭資產做出如下分類，如表1，在金融資產中，將銀行儲蓄、現金、國債等定義為無風險金融資產、其余為風險金融資產。

表1 家庭資產分類

（二）家庭資產配置總量呈現增長態勢

根據CHFS2013 和2015 數據，家庭凈資產均值從80.5 萬增加至87.6 萬，漲幅8.8%；其中，房產均值從48.3 萬增加至58.5萬，漲幅21.1%；金融資產均值從7.3 萬增加至12.2 萬，漲幅67.4%。我國家庭總資產規模處于穩定增長狀態，房產配置占核心地位，金融資產配置數量遠小于非金融資產。但是金融資產漲幅明顯，說明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家庭生活水平、可投資資產數量的提高，以及金融市場的不斷探索，投資品種增加，家庭資產種類不再局限于房產、儲蓄。家庭越來越看重資產組合多樣化和資產收益性，家庭金融投資潛在需求旺盛，金融市場中家庭金融業務前景廣闊。

（三）家庭資產配置結構不合理

CHFS 2015 數據顯示，我國家庭資產配置重心在非金融資產上，比例占家庭凈資產的84.6%，金融資產僅占15.4%，且房產在非金融資產中占比87.2%。據圖1，可以看出家庭金融資產分布比例及特點，銀行儲蓄在金融資產中占比最大達到43%，包括儲蓄在內的無風險資產比重為65%，風險金融資產僅占35%，且風險資產中股票占比最大為11%。雖然金融資產包括風險資產比重逐年上升，但是依舊處于低水平，家庭房產占據資產組合的“大半江山”，與我國房價在近20年內的飆升密切相關。根據國家統計局資料，2000年～2017年我國商品房平均銷售價格，從2112 元升至7892 元，翻了近四倍。從大中城市來看，房價增長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實現了10 至20 倍的增長。房子作為剛需商品，價格上漲，一定程度上會擠出其他資產配置。除了家庭需求性住房外，高收益使得投資性房產比重迅速上升。

圖1 2015年中國家庭金融資產分布

（四）家庭資產配置的城鄉及區域差異顯著

改革開放以來，東部沿海地區憑借其優越的交通、自然條件，經濟發展明顯快于中西部地區，城鎮由于基礎設施比較完備和資源聚集，經濟發展也明顯快于農村。經濟發展的差異造成家庭收入差異和家庭資產總量分布不均。2015年，我國農村家庭凈資產均值為26.1 萬元，城鎮家庭凈資產均值為117.8 萬元，后者是前者的近四倍。中西部家庭資產均值為57.8 萬元，東部家庭資產均值為134.8 萬元，后者是前者的兩倍多。資產規模小的家庭，在滿足了居住生產所需后難以拿出可投資資產配置在風險金融市場上。結構上，相比城市，我國農村家庭股票等風險資產配置不足5%, 而且股票賬戶閑置嚴重，交易并不活躍（張哲等，2018）。由于農村金融機構數量少，一般為銀行、合作社等，提供的金融投資有限，證券公司等其他金融機構在農村幾乎不開設營業部，農村家庭難以接觸和進入風險金融市場，對風險投資缺乏了解。

二、家庭資產配置存在的問題

（一）資產配置種類單一化，風險集中

據圖2，2015年美國家庭資產配置中房產僅占34.6%，金融資產占比42.6%，工商業資產占比19.6%，總體來說，各種資產配置比例較為均衡。與美國相比，我國家庭資產配置種類單一，風險集中，需要降低房產比重，增持金融資產和工商業資產。此外，家庭風險投資中，股票占比最大，債券、基金等比例極低，而美國家庭除了投資股票，還廣泛投資于低風險固定收益產品，通過資產組合分散化，有效降低了非系統性風險。有學者研究我國家庭金融投資風險分布為“U”型，即高風險和無風險資產占比大，缺乏中間部分，美國家庭未出現此現象（路曉蒙，2017）。

圖2 2015年中美家庭總資產配置對比

（二）家庭理財能力缺乏，資產有效性低

從偏好銀行儲蓄，青睞股票可以看出，我國家庭普遍缺乏理財觀念和理財能力，雖然家庭財富在逐年增長，不知道如何去有效管理財富，使財富在規避高風險情況下獲得合理收益。這與我國相關教育及金融發展不充分有關，除了從事金融行業的家庭外，大多數家庭成員缺乏金融理財知識的學習。相比歐美國家數百年的金融發展史，我國金融市場起步較晚，現在仍處于探索階段，使得我國家庭對金融市場的了解遠不及發達國家。

（三）金融門檻阻礙低財富家庭進入金融市場

金融市場有顯性門檻也有隱性門檻。顯性門檻包括金融產品的最低投資額度、投資者的準入條件等。隱性門檻包括配置金融資產所付出的隱形成本，包括信息搜尋成本、服務成本、交易成本、時間成本等。這些門檻一定程度上阻礙低財富家庭進入金融市場，相比之下，高財富家庭有經濟實力負擔參與金融市場的各種成本。研究發現，風險資產配置的概率和比重與家庭財富水平有顯著正向關系，低收入家庭主要配置無風險資產，高收入家庭風險投資比重明顯提高（吳遠遠等，2019）。金融門檻的存在使得有意愿配置風險資產的低財富家庭對金融市場望而卻步。

（四）家庭資產配置存在預防性和從眾性

中國家庭對未來的子女教育、家庭醫療、突發意外支出抱有極大不確定性，而社會保障體系的保障面和保障深度有限，家庭不得不將很大一部分資產用于預防避險。出于資產流動性和安全性考慮，他們的首要選擇是現金、銀行儲蓄和其他無風險資產。中國家庭的普遍特征是愛好攢錢，有了閑錢，第一想到的不是消費或者投資升值，而是存進銀行以備不時之需。據國家統計局資料，2004年至2014年十年間，城鄉居民人民幣儲蓄存款年底余額從11.95 萬億元增長至48.53 萬億元，年均增長率超過30%。家庭儲蓄的逐年穩定增長說明中國家庭的資產配置結構長期處于偏重儲蓄的狀態。重房產的資產結構有相當一部分是由家庭資產配置的從眾心理引起的，在最近20年間房地產投資的高收益驅使下，當家庭觀察到周圍的房產投資盛行時也紛紛加入購房大軍的隊伍中，但家庭的新增房產很大比例并非用于滿足基本住房或改善性住房需求。

（五）家庭金融投資期限短，缺乏長線投資

《2018 中國城市家庭財富報告》指出家庭選擇理財產品投資期限普遍較短，即家庭大多希望在短期內獲得收益，但不希望長期持有風險資產。股票市場上也是如此，家庭熱衷于短線投資，通常是小賺或小賠后馬上撤離市場。說明家庭普遍缺乏一個長期投資的理財規劃，長線投資需要進行復雜的宏觀和微觀分析，要對市場有更清晰的認知，對家庭資本實力要求更高，因此，進行長線投資的難度較短線投資大。短線投資則不必具備較高的投資能力，初入股市的家庭即可進行，一些家庭為了投機進行短線投資。雖然短線投資的收益立竿見影，但是短期內頻繁的交易不僅增加了交易成本，也可能面臨劇烈的價格波動，收益不穩定，稍有不慎，可能帶來較大損失。

（六）家庭商業保險配置率低，缺乏保障意識

2013年，我國居民商業保險持有率僅9.79%，其中，人壽保險占比5.4%，健康保險占比2.85%，養老保險占比1.41%，財產保險僅0.24%（楊柳等，2019）。而美國人均商業保單持有率為400%，日本這一比例更高達650%，即美國人均持有4 張保單，日本人均持有6 張保單。在社保保障不足的方面，商業保險可以替代社保，保障家庭的各種意外突發狀況的支出，減少財產損失，有效降低家庭面臨的風險。據研究，擁有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的家庭，其資產選擇受到顯著影響，風險資產比重提升（周欽等，2015；曹蘭英，2019）。即家庭保險持有率的提高，能改善家庭資產結構，使得家庭在保障充足情況下，更有信心投資風險資產。

三、改善家庭資產配置的對策

（一）提倡多樣化的家庭資產配置，分散風險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金融市場進行了一系列改革，各種金融交易、服務機構相繼成立，可以基本滿足家庭的各種投資需求。且近幾年互聯網金融發展得如火如荼，互聯網金融的出現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金融門檻，家庭可以更方便快捷地購買金融產品。家庭在進行資產配置時，應把目光從房產、銀行儲蓄等傳統資產上轉移至風險金融資產上，合理調整非金融資產、無風險資產、風險資產間的比例。根據標準普爾的家庭資產配置原則，較為合理的資產結構為：一成配置于基礎開銷型資產，兩成配置于保障型資產等，三成配置于高收益風險型資產，四成配置于穩健保本型資產。

（二）提高居民理財能力和金融素養

我國家庭普遍理財觀念淡薄，家庭應善于從報刊、網絡等各種渠道了解學習理財知識，還應制定適合自身收入水平和抗風險能力的理財計劃，避免盲目從眾投資。金融素養低使得家庭金融市場參與主動性不足，家庭需要提高金融素養，尤其是金融操作技能，熟練掌握基本的投資收益計算和市場風險判斷。對于政府來說，也要做好理財知識的宣傳培訓，可以將提高理財能力和金融素養的課程加入校園教育中去，從小培養居民的理財意識。

（三）鼓勵金融創新，降低金融門檻，縮小家庭貧富差距

鼓勵金融機構進行金融創新，推出更多適合我國各階層家庭的金融產品，降低金融門檻，讓普通家庭有更多投資選擇。此外，政府應著力解決社會貧富分化問題，縮小城鄉及區域間家庭收入差距，這些家庭往往因為可投資資產有限，無法獲取風險金融工具來優化資產配置。

（四）推進社會保障制度建設，落實房地產市場價格調控

政府應加強社會保障體系建設，推進養老保險、醫療保險的普及和深入。由于社會保障制度不健全，我國家庭的預防性儲蓄占比過高，只有從源頭上解決家庭的后顧之憂，才能促進家庭的金融市場參與行為。此外，房地產價格的畸形增長，扭曲了家庭資產配置結構。針對這一問題，政府應抑制房地產投機行為，出臺相應限購措施。

（五）建立健全金融市場規章制度，規范商業保險市場

加強金融市場建設，包括機構建設、制度建設、法律建設等，縮小與歐美國家的差距。出臺相關法律法規，嚴厲打擊違法違規的業務操作，切實履行上市公司審核要求，提高公司的資本市場準入條件。目前，商業保險市場秩序比較混亂，很多家庭對商業保險持有偏見看法。主要是因為保險推銷人員魚龍混雜，專業素質層次不齊，很多并不具備從業資格，存在過度及虛假推銷保險的情況，且保險理賠困難，程序復雜被廣為詬病。要規范保險市場，就要提高保險代理人的專業素質、學歷要求，并且要建立一套“嚴進寬出”的保險承保理賠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