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敏,曾平,劉曉紅,曲璇
(中國醫學科學院 北京協和醫學院 北京協和醫院老年醫學科,北京 100730)
約半數65歲及以上老年人患有3種及以上慢性疾病,即多病共存(MCC)。反映老年人的健康狀態,不是只看MCC數量,更重要的是看其軀體活動能力和日常生活活動能力(ADL)。軀體活動能力下降將影響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增加生活依賴,降低生活質量。70~79歲的社區老年人如果不能獨立行走400 m,其預期壽命小于6年[1]。近年來研究發現,老年人群中血清炎性標志物與衰老、慢性疾病惡化、衰弱及死亡風險都有很強的關聯性。Puts等[2]認為C反應蛋白(CRP)值3~10 mg/L的老年人發生衰弱風險增高(OR:1.69)。對美國愛荷華州1 293例65歲及以上健康農民4.6年隨訪發現,CRP水平在2.78 mg/L以上者死亡風險(RR)為1.6倍[3]。Cesari等[4]認為炎性標志物可能是一種有用的健康狀態篩選指標,也可能是一種潛在的干預靶點。超敏C反應蛋白(hs-CRP)是臨床實驗室采用了超敏感檢測技術,能準確檢測低濃度CRP。
國內關于慢性炎癥與老年人的軀體功能及日常生活活動之間關系的研究較少,作者檢索相關文獻發現,國內該類文獻多為綜述,其參考文獻多為外國文獻。我們通過回顧性分析,初步探討低滴度炎癥是否與軀體功能下降有關。
1.1 研究對象 分析2016年1月至2016年12月1年間北京協和醫院老年醫學科住院患者,年齡≥60歲,排除急性感染或損傷者、資料不完整者和hs-CRP>10 mg/L者。
1.2 診斷和評估標準 采用簡易體能狀況量表(SPPB)評估住院患者的軀體活動功能:0~6分為很差,7~9分為中等差,10~12分為良好。
采用巴氏日常生活活動指數(Barthel-ADL)評估患者入院前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功能缺陷評分等級:0~45分為嚴重,50~70分為中度,75~95分為輕度,100分為自理)[5]。
疾病診斷根據國際疾病分類第10版(ICD-10)標準。

2.1 一般資料 納入分析對象182例,男性70例,女性112例;年齡范圍60~95歲,年齡(72.7±7.6)歲,中位數年齡72.5歲;罹患1~2種慢性疾病者16例(8.8%)、≥3種慢性疾病者166例(91.2%);1年內有跌倒史47例(25.8%);營養不良(MNA-SF)20例(11%)。
按照日本總務省制定的《日本的將來推計人口》(2012年1月推計)中提到的分類方法,分為前期老年人(A組,<75歲)和后期老年人(B組,≥75歲)兩組。見表1。
2.2 不同血清hs-CRP水平的各組概況 分為兩組:hs-CRP≥3 mg/L組45例(24.7%),年齡(75.0±6.6歲);hs-CRP<3 mg/L組137例(75.3%),年齡(72.0±7.5)歲;兩組年齡比較,t=-2.370,P=0.019。兩組SPPB分別為(8.2±3.7)分和(9.7±2.9)分(t=-2.46,P=0.017);Barthel-ADL分別為(80±26)分和(92±15)分(t=-2.911,P=0.005)。
2.3 按照SPPB分組的各指標比較 分為兩組:中度以上活動能力受損組(0~9分)67例(36.8%),活動能力良好組(10~12分)115例(63.2%)。兩組中hs-CRP≥3 mg/L患者分別有25例和20例(P<0.05);兩組中年齡≥75歲分別有45例和31例(P<0.05)。見表2。

表1 182例老年住院患者的一般資料
注:按照日本總務省制定的《日本的將來推計人口》(2012年1月推計)中提到的分類方法,A組為<75歲,B組為≥75歲;MCC為多病共存,hs-CRP為超敏C反應蛋白;SPPB為簡易體能狀況量表;Barhel-ADL Index為巴氏日常生活活動指數,下表同;統計學結果由A組與B組比較產生

表2 182例老年住院患者軀體活動與日常生活活動功能和hs-CRP關系(例)
2.4 按照Barthel-ADL分組的各指標比較 分為兩組:日常生活能力中度以上受限組(0~70分)32例(17.6%),日常生活能力輕度受限或自理組(75~100分)150例(82.4%)。兩組中hs-CRP≥3 mg/L分別為15例和30例(P<0.05);兩組中年齡≥75歲者分別為24例和52例(P<0.05)。見表2。
CRP是1930年由Tillett和Francis發現的。CRP是一種能與肺炎鏈球菌C多糖體反應形成復合物的急性時相反應蛋白,其半衰期19 h,主要是由肝細胞在IL-6、IL-1、TNF-a等因子的刺激下合成,是一種全身性炎性反應急性期的非特異性標志物,它具有激活補體、促進吞噬并具有其他的免疫調控作用。hs-CRP是臨床實驗室采用了超敏感檢測技術,能準確的檢測低濃度 CRP,提高了試驗的靈敏度和準確度,是區分低水平炎癥狀態的靈敏指標。
活動能力是指在空間移動自己身體的能力。活動能力受限嚴重時引起殘疾,影響生活自理能力,生活質量下降。活動能力受限由衰老及疾病所致。活動能力受限可形成惡性循環,因為軀體各種活動受限會反過來加重軀體功能受限和器官損害,導致肌少征和衰弱癥、關節活動度下降和心血管耐受性進一步降低?;顒幽芰δ軌蚍从忱夏耆说慕】禒顩r,預測未來的功能狀態和生存情況。SPPB可以很好反映軀體活動能力。Barthel-ADL則反映了基本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和是否需要幫助的程度。
本研究顯示,在老年住院患者中,hs-CRP升高與軀體功能下降和日常生活活動受損有關聯。Schaap等[6]研究的如果老人IL-6>5 pg/mL而且CRP>6 mg/L,則他們的握力在3年內喪失40%的危險將增加2~3倍。Langmann等[7]在長照機構老年人中發現衰弱老人血清hs-CRP和IL-6均升高,且與體能和活動能力呈負相關。中國如皋市江岸鄉1 478名70~84歲老年人的隨機抽樣調查[8]顯示,hs-CRP水平升高與衰弱和住院風險增加有關。上述資料顯示,無論是社區健康老年、長照機構老年人或住院患者,hs-CRP升高和老年人活動能力下降有關。
本研究顯示hs-CRP升高與年齡增加相關,劉秀娟[9]對老年健康及營養狀況良好居民的研究和孫佳藝等[10]對社區人群的研究均顯示hs-CRP均隨齡增加而增加的觀點相符。本研究顯示年齡和hs-CRP升高與活動能力受損的程度均成正相關,考慮在增齡中,患者活動能力受損可能與慢性、低滴度炎性反應有關。
血清hs-CRP升高如何介導患者的活動功能的損害的機制尚不清楚,一些研究顯示衰弱老年人的免疫系統、T細胞活性、抗體產生和線粒體的活性隨著氧化應激產物的增加而顯著減少,最終導致血清炎癥水平增加[11-12]。本研究中的老年患者沒有急性感染或損傷,但hs-CRP的輕度升高。炎癥對機體的影響機制尚不清楚,目前有多種學說,包括免疫衰老和炎性衰老,導致生命后期多系統功能衰退。比如炎性因子可激活補體、介導免疫反應,這些補體、免疫反應和炎性因子可介導細胞失去凋亡的能力或再生殖的能力,而引起肌少癥和衰弱,導致軀體活動功能障礙。
劉秀娟[9]認為增加體育活動量可以明顯減少大于60歲人群血清中IL-6和hs-CRP水平。故對住院老年患者應關注hs-CRP變化,評估患者活動功能情況,并積極干預,阻斷慢性炎性反應,可能有助于延緩衰弱發生,促進成功衰老。當然,hs-CRP是否可作為特定老年人群評估的一部分,仍需進一步研究。
一些研究顯示活動能力狀態可以預測死亡率。對于不能行走2 km或不能爬1層樓梯的老年人,其在未來8年的死亡風險是不存在這種困難的老人的2倍[13]。Edvardsson等[14]的1年隨訪發現:CRP和IL-8水平的升高與養老院居民的生存時間縮短有關。本研究顯示血清hs-CRP升高和老人活動功能呈負相關,且與軀體功能嚴重受損相關,而活動能力狀態可以預測死亡率,故血清hs-CRP升高有可能影響老年人的壽命。血清CRP水平的測量是一種被廣泛接受的篩選試驗,在日常臨床實踐中使用,故對于社區篩查發現hs-CRP升高的人群,應進一步篩查其軀體功能和日常生活活動功能,評估是否有衰弱,可盡早干預,改善老人的生活方式,減少衰弱者低度、慢性全身炎癥狀態,減少病理性衰老,促進老年人群健康長壽、成功衰老。
本研究僅是回顧性分析了入院患者的軀體活動功能和日常生活活動功能與血清hs-CRP的關系,系統闡述了hs-CRP慢性升高與活動功能呈負相關,但本研究的有一定的局限性,如果把hs-CRP正常組和異常組設計成隊列研究長期隨訪,觀察兩組人群衰弱的發生率和死亡率,可以更好的闡述慢性炎癥與衰弱的關系及慢性、低度炎癥是否影響老年人的壽命。hs-CRP升高和老人活動功能呈負相關,徐唯[15]認為體育生活方式具有抗炎癥性,經常參加體育活動可有效地降低機體的炎癥水平,體育鍛煉或康復鍛煉的干預措施是否能改善hs-CRP仍需要進一步研究。另外本研究例數偏少,需增加樣本量,并需增加慢性炎性因子的種類,嘗試找出與活動功能下降有關老年人群特有的炎性標志物。
綜上所述,hs-CRP是反映炎性的良好指標,且經濟便捷,易于臨床檢測并廣泛應用于臨床,老年患者的hs-CRP升高與其軀體活動能力和日常生活活動能力狀態有關聯,因此,可能對于老年人的健康狀態具有一定的預測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