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故事母題探析角度看日本文化的開放性與主體性

高春超 汪洋

【摘 要】《桃太郎》是日本著名的民話之一。其故事之中包含多個母題。母題是指民間文學作品中多次、反復出現的最小情節、最小敘事單元。本文將從與桃、主人公相關母題及同伴相助母題入手，探析《桃太郎》故事中包含了哪些母題，淺談這些母題背后是如何體現日本文化的開放性與主體性的。

【關鍵詞】桃太郎;母題;日本文化;主體性;開放性

中圖分類號：I106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08-0197-02

《桃太郎》是日本婦孺皆知的民話之一。民話是一種包含了童話、傳說、各種閑談等在內，以口頭形式傳播的一種民間文學的總稱。即民話來自于民眾之中，由民眾口頭傳播。民話在一定程度上是人民群眾對現實雖不存在，但渴望實現的良好愿望的反映。同時也是本國文化的一種反映。《桃太郎》故事作為日本有名的民話之一，關于其研究數不勝數。由于民話在一定程度上是對本國文化的一種反映，所以本文探析《桃太郎》故事中包含了哪些母題，并淺析這些母題背后是如何反映日本文化的開放性與主體性的。

一、《桃太郎》故事與母題含義

《桃太郎》故事原出現于江戶時期的赤本之中，后隨歷史變遷，為順應時代潮流的發展，桃太郎故事被各路文人改寫，并于1887年被納入了日本小學語文教材之中。雖被人改寫，但其故事主線沒變。其講述的是有著異常出生的主人公桃太郎在雞、狗、猴的幫助之下，成功將鬼擊敗的故事。談及《桃太郎》故事的母題解讀，就不得不提及“母題”一詞。“母題”是由美國著名的民間文藝學家史蒂斯·湯普森提出并創造的一種民間文學分類體系，主要是指民間故事、神話、敘事詩等敘事體裁的民間文學作品中反復出現的最小情節、最小敘事單元。一個母題是一個故事中最小的、能夠持續存在于傳統中的成分。絕大多數母題分為三類，第一類是故事中的角色，如神、非凡的動物、巫婆、神仙之類的仙靈，或是人物角色。第二類涉及情節的某種背景，如魔術器物、不尋常的習俗、奇特的信仰等。第三類是那些單一的事件，它們囊括了絕大多數母題。故事中所體現的母題是人類一種共同的態度或行為，是從民族歷史中生發出的某種感情傾向的組合，或是民族文化的體現。此外，一直以來善于吸取外來文化的日本使其本國文化具有了開放性這一特征。自彌生時代以來，日本就在大規模地吸取外來文化，并且在此基礎之上，創立了自己獨有的思想與文化。所以說日本文化在具有開放性這一特征之外，還具有主體性。本文將《桃太郎》故事的母題概括為桃驅魔、生殖崇拜、異常誕生、英雄、同伴相助。探析以上母題是如何體現日本文化的開放性與主體性的。

二、與桃相關的母題

在《桃太郎》故事之中，因桃而生的桃太郎，雖沒有大技能，但是長大后卻能成功討伐鬼并凱旋，這到底是為什么呢？其實這其中暗含了桃驅魔、生殖崇拜這兩個母題。

（一）桃驅魔母題

因桃而生的桃太郎只是帶了三個伙伴便能討伐鬼島，將鬼擊敗，并帶著金銀珠寶凱旋。桃太郎能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于桃能驅魔，從某種角度來說他自己其實就是桃的化身。桃驅魔母題除在《桃太郎》中出現外，在日本的《古事記》中也有所體現。《古事記》是日本最早由漢字書寫的一部文學作品。《古事記》中曾描述，伊邪那美命派黃泉丑女和八雷神率領1500名黃泉軍追殺伊邪那岐命，伊邪那岐命一直被追到黃泉的邊界比良坂。即將被追趕上時，伊邪那岐命立即從坂下的桃樹上摘下三顆桃子，待黃泉軍追到時，便用桃打他們，黃泉軍因此倉皇逃走。此時的伊邪那岐命也因桃而獲救，于是他對桃說：“你們要像剛剛幫助我那樣，將來在葦原中國的大眾遇到困難之際，你也去救他們吧！”于是賜給它們名號。在這里，僅僅只是三顆桃，便能擊退黃泉軍。伊邪那歧命被桃所救，擺脫了黃泉軍，并賜予桃“大神實命”的稱號。 由此“桃”不再是一種普通水果，而是變成了作品中能驅鬼的神奇之物。

（二）生殖崇拜母題

在《桃太郎》故事的開篇，就強調了山中有這么一對無兒無女的老夫婦。某天去河邊浣衣的老婦發現遠處飄來一顆大桃，并將桃帶回家中，剖開，桃中有一男孩。因男孩從桃中誕生，便取名為桃太郎。這體現了桃能生子，并持有對桃的生殖崇拜。此外，在日本，桃的產地岡山縣有一座吉備津神社，其神靈吉備津彥被視為是民話《桃太郎》主人公的原形，是安產、育子的守護神。在日語中“桃”的讀音是“もも”，“股”也是“もも”，而“股”在《大辭林詞典》中解釋為“胴から足の分かれるところ、両足の付け根の部分。”意為胯下，腿從軀干分開之處，兩腿根的部分。源于種種解釋，有學者認為，桃是女陰的象征。這些都表明了對桃“生殖崇拜”這一母題。

通過以上對與桃相關的母題探析，可知在日本文化中存在著桃驅魔，以及對桃的生殖崇拜的桃文化。實則日本的桃文化源自于中國。日本《古事記》的注解中就有記載，日本的桃驅魔文化與《左傳》昭公四年的“桃弧棘矢，以除其災”有一定關聯①。桃原產于中國，自古以來被視作驅魔仙果，人間仙境為桃源之鄉。此外，關于桃的生殖崇拜，在中國，因桃的外形屬腹縫線狀，與女性的生殖器官相似，在遠古先民眼中桃早已成為了女性及其生殖力的象征。隨著人種遷徙及各種因素，東傳至日本。日本吸收了這一外來文化——桃文化，并將其融入到自身文學作品之中。在這體現了日本文化的開放性——善于吸取外來文化。

三、與主人公相關的母題

（一）異常誕生母題

關于桃太郎的出生，一直以來有兩個版本，一是回春型;二是果生型。回春型是指無子嗣的老夫婦吃了從河里撿到的桃之后，變年輕，生下了桃太郎;果生型是指無子嗣的老夫婦將桃拾回家，剖開，發現一男孩，取名為桃太郎。1887年，日本政府將《桃太郎》故事編入日本小學語文教材之中，因“回春型”不利于孩子教育，所以這之后采用了“果生型”。無論是果生型還是回春型，桃太郎的誕生都是不同尋常的。同樣，在日本的其他故事中也存在類似的異常誕生母題。譬如在《竹取物語》中，伐竹老翁在竹筒中發現了只有三寸、會發光的輝夜姬;《一寸法師》中，一寸法師出世時只有一寸。

（二）英雄母題

眾所周知，《桃太郎》是一則懲惡揚善的民間故事。其塑造的主人公桃太郎是一位英雄。長大后的桃太郎主動要求去討伐鬼，并凱旋成了全村的英雄。這種英雄母題，在《一寸法師》中也有所體現。從出生一直到16歲都只有一寸大的一寸法師，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擊退了鬼，并救下了公主，后變成了一位英俊瀟灑的男子與公主結婚。同樣，這里的一寸法師也是帶有英雄主義色彩的。不難發現，在日本的民間故事中，人們喜歡塑造以弱勝強的英雄形象，且大多包含了英雄母題。

通過對與主人公相關的母題探析，我們不難發現，在日本的大多數故事之中，包含著“以弱勝強，不畏強敵，終成英雄”的主線。例如桃太郎一人帶著三個同伴，不畏艱險，攻打鬼島凱旋;一寸法師僅憑一寸身體戰勝鬼等，這些都體現出了日本島國意識之下獨有的島國文化。日本資源匱乏，再加上多火山、多地震等因素，使日本人產生危機意識。在此基礎之上，萌發了日本特有的武士道精神。武士道是中國儒釋文化與日本神道教結合的產物。其武士道文化中包含了正直、勇敢、仁慈、禮、誠意、忠等幾個方面。在《桃太郎》故事中，桃太郎不畏艱險、勇敢打鬼，正是這種勇敢精神的體現。

四、同伴相助母題

具有英雄形象的桃太郎在打鬼途中，并不是孤單的。在去鬼島的途中，桃太郎遇到了雞、狗、猴，并結伴討伐鬼。在故事中，長大后的桃太郎立志要去鬼島討伐鬼，老夫婦對桃太郎的勇氣大為稱贊，并做了最好吃的飯團讓其帶著上路。途中，桃太郎遇到了雞、狗、猴，并心甘情愿地將飯團分給它們。雞、狗、猴為報桃太郎的飯團之恩，愿意陪他一同前去討伐鬼。在攻打其城門的時候，是猴機智地想出了辦法，將鬼門大開;在與鬼打斗的過程中，狗狠狠地咬住鬼的腳;猴伸出爪子將鬼的臉抓得滿是傷痕;雞用它銳利的嘴將鬼的眼睛啄傷。最終，桃太郎在雞、狗、猴的幫助之下，成功擊敗了鬼。正是在同伴的幫助之下，桃太郎才得以取勝。由此可見，故事中同伴的作用是不容忽視的。“同伴相助”這一母題貫穿了《桃太郎》故事始終。換言之，桃太郎只有與雞、狗、猴團結起來，共同協助，才能戰勝鬼。故事中倡導著一種團結合作的精神。除了在《桃太郎》故事中主人公有同伴相助之外，在中國的《西游記》中，唐僧在去西天取經的路上，收了孫悟空、豬八戒、沙悟凈為徒，他們陪伴唐僧去西天取真經。在一定的程度上，絕大多數的作品之中，都包含著“同伴相助”這一母題。

如上所述，《桃太郎》故事中宣揚著一種團結合作的精神。《外交的文化闡釋·日本卷》②一書中提到了日本特有的島國文化包括以下幾點，即狹隘與自大、偏執、反復無常、團結與堅強、町人根性。由于日本特殊的地理環境，造就了日本人團結的精神。

五、結語

綜上所述，在《桃太郎》故事之中包含了以下幾個母題，即“桃驅魔”“生殖崇拜”“異常誕生”“英雄”“同伴相助”。從中可知，一則民間故事并不是由單一的一個母題構成，而是含有多個母題。且在這些母題之中體現了日本文化的開放性與主體性。換言之，日本吸收了來自于中國的桃文化之后，將其融入了自身的文學作品之中，體現了其文化的開放性。由于其地理環境的特殊性，萌生出來的島國文化——武士精神中的勇敢以及團隊意識，是日本人獨有的文化。這體現了日本文化的主體性。文學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是本民族文化的體現。因此，通過對《桃太郎》故事母題的解讀，可知日本文化的開放性與主體性。

注釋：

①王小林. 漢和之間：王小林自選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4，3.

②申險峰.外交的文化闡釋·日本卷[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 2012.

參考文獻：

[1]斧原孝守，趙月梅.藏族故事與《桃太郎》的源流—以“黍團子”與“三個伙伴”為例[J].民間文化論壇，2012（02）.

[2]烏日古木勒.中西學者眼中的《桃太郎》[J].民間文學研究，1992.

[3]王憲昭.中國民族神話母題研究[D].中央民族大學，2006（05）.

[4]伊藤清司，夏宇繼.桃太郎的故鄉[J].民族文學研究，1993（02）.

[5]韓立紅編著.日本文化概論（中文版）[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