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沒落終將腐朽

摘要：謝德林通過描寫“模范主人”地主普斯托捷洛夫在農奴制下的生存、奮斗、衰亡，揭示了19世紀后期俄羅斯農奴制度的殘忍，宣告了農奴制度和地主階級必然滅亡的命運。

關鍵詞：俄羅斯農奴制 滅亡 賞析

任何一種社會制度從沒落走向衰亡的時候，都會產生一些由這種制度培養出來的“精英”。他們的掙扎、不甘，都向人們昭示了這種制度終將腐朽的命運。19世紀中后期，隨著農奴制的崩潰，俄羅斯文學中產生了大量描寫這一過程的作品。然而，沒有任何一部作品中的人物，能夠像薩爾蒂科夫·謝德林的《波謝洪尼耶遺風》中的 “模范主人”普斯托捷洛夫那樣，向讀者展示了一個農奴制下的精英最終如何不可抗拒地走入腐朽的過程。

在《波謝洪尼耶遺風》中的“主人肖像”里，謝德林向世人展示了農奴制下各類地主、官吏的面目。有專橫暴戾、貪婪吝嗇的“母親”安娜，有兇神惡煞、如狼似虎的薩維里采夫夫婦，有慳吝成性、爾虞我詐的巴維爾外公。與這些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農奴主不同，表面上看，普斯托捷洛夫是集勤儉節約等美德于一身的人物。

在小說中，謝德林用細膩的筆觸向讀者介紹了主人公一家的衣食住行：一個很大的黑麥面奶渣餅就是全家的早餐；衣服是用自家種的亞麻紡的白夏布縫制；吃剩的殘食也要收集起來，拌上做乳品剩下的漿汁和無用的奶渣做家禽的飼料；甚至連普斯托捷洛夫唯一“奢侈”的愛好——抽煙，用的也是植物的根碾成的末兒。在他的莊園里，所有的土地都用來種植，所有的房屋都用來儲藏。

除了生活中近乎吝嗇的節儉，普斯托捷洛夫的勤勞更讓他與人們傳統觀念中的農奴主大相徑庭。他每天凌晨三點就到地里去監督農奴干活，計算秋季來臨前要宰殺的家禽的數量，計劃乳制品的多少，儲存好每一條黃瓜，檢查每一棵草是否割干凈，甚至還親自到鄰居的池塘里捕魚供全家和下人們在謝肉節期間食用。

然而，普斯托捷洛夫所以被地主們稱為“模范主人”，并不是因為這些與他們奢侈享樂習性的不同之處，而是由于他“對產業的經營管理不知要認真多少倍”。換言之，就是對農奴們的壓榨達到了極致。普斯托捷洛夫“無休無止地折磨”他的80名勞役制農奴，讓他們每天從早上3點到晚上6點給他干活。“作為一位模范主人，他訂了各種規矩”，犯第一種罪抽5皮鞭，第二種10皮鞭，第三種15皮鞭，第四種“愛抽多少鞭就抽多少鞭”。他的妻子菲拉尼達相比丈夫也不遑多讓，她的二十來名農奴“被沉重的代役租盤剝得缺衣少食，過著乞丐般的生活”。在他們的田地上，“幾乎沒有一分鐘不在緊張地干活”，農奴們即使干完了雙倍的活，不到太陽落山，他也絕不放他們回去。與此同時，他還要求農奴為他干活時，穿干凈褂子，至少每兩個禮拜上一次教堂，而且必須面露笑容。“他希望別人談起他時，不僅夸他是個模范主人，而且說他是個關懷農民的好管理人。”

普斯托捷洛夫向人們展現了俄羅斯農奴制解體前一個“精英”農奴主所能做到的所有掙扎，勤勞、節儉，對農奴敲骨吸髓般地榨取。然而，即使如此，他的心頭也總是爬著惶惑的陰影，這一陰影隨著農奴制不可挽回的末日的腳步聲漸漸臨近而日益加深。

謝德林的作品有著極為豐富的語言藝術，有辛辣的嘲諷，也有含笑的調謔；有含淚的幽默，也有詩意的詼諧；有直言不諱，也有隱晦曲筆。但無論怎樣的筆法，都深刻地揭露著農奴制地主的根性。在《模范主人》一章里，作者沒有像其他章中那樣，用大量的筆墨刻畫主人公對農奴的榨取和凌辱，而是在輕描淡寫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如普斯托捷洛夫竟然憑著80名農奴創下偌大一份家業，其中的血淚，仿佛能夠從書頁中滲出，使讀者對農奴制下的老俄羅斯不寒而栗。這種情境，就好像普希金在詩歌《鄉村》里描繪的那樣，“野蠻的地主……對于眼淚和哀求一概不顧，只顧用強制的鞭子把農民的財產、勞力和時間，都逼到自己的掌握。這里的奴隸聽從無情的老爺的皮鞭，傴僂在別人的犁上，被牽著繩索，瘦弱不堪地茍延殘喘。”

普斯托捷洛夫對農奴的盤剝無疑是極端野蠻的，正如農奴制是極端野蠻的一樣，他是生長在農奴制這棵已經腐朽的老樹上的藤蘿，雖然看上去還很青翠，但隨著老樹的死去，他也將隨之腐朽。所以，在農奴制廢除前夕，他頑固地拒絕考慮這一歷史潮流來臨的一切可能性，甚至在看到沙皇廢除農奴制的詔書后還拒絕相信，跑去大罵警察局長對農民管束不力。 最后，當他不得不接受農奴制已經廢除的事實時，這位曾經的“模范主人”變成了酒鬼，那腐朽的生活如同它所代表的同樣腐朽的舊制度一樣，確實是無可挽回地“該——死——了……”

農奴制曾長期存在于俄國社會，在它的衰亡階段，更涌出大量優秀的文學作品，在所有這些作品中，《波謝洪尼耶遺風》無疑是最璀璨的明珠之一，而其中《模范主人》一章，更是作者對農奴制和依附于農奴制的地主階級最后的判決詞。

參考文獻：

[1]王葉方.平庸的殘忍——《波謝洪尼耶遺風·美食家姑母》賞析[J].青年文學家，2019（04）.

（作者簡介：王葉方，女，無錫職業技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英語教學）（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