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探究針灸治療阿片類毒品稽延性戒斷綜合征的選穴規律＊

王 瑞，陳芷涵，謝 晉，張 敏，薛 冰，劉子嬌，任玉蘭

（1. 成都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 成都 610075；2. 成都中醫藥大學國學院 成都 610072）

阿片類毒品稽延性戒斷綜合征（protracted opioid abstinence syndrome,POAS）是阿片類毒品濫用者在脫毒治療后仍長期存在的各類軀體癥狀和精神障礙。西藥治療此病不良反應明顯且易形成依賴[1]，針灸治療POAS，具有療效確切、安全、無不良反應等特點[2-5]，但目前針灸治療此病暫無選穴規范。為了把握針灸治療POAS 的臨床選穴規律，筆者通過檢索中英文數據庫，對針灸治療POAS 的臨床用穴進行分析處理并對其規律進行歸納總結，以期為臨床提供參考。

1 資料和方法

1.1 數據庫來源

PubMed、CNKI、SinoMed、維普、萬方，共 5 個數據庫。

1.2 檢索詞及檢索策略

采用主題詞檢索與自由詞檢索相結合的方式。中文檢索詞包括針灸、阿片類毒品稽延性戒斷綜合征及相關詞匯，英文檢索詞為acupuncture、Opioid-Related Disorders及相關詞匯。檢索截至時間：2019年4月9日。

1.3 文獻篩選

1.3.1 納入標準

①干預對象：診斷明確的POAS 患者；②干預手段：以針灸療法為主,有明確的穴位處方；③文獻類型：對療效進行評估的臨床研究或臨床療效觀察文獻；④診療標準：診療價標準為國際或國內公認標準。

1.3.2 排除標準

①非醫學類研究、綜述、個人經驗總結、個案驗案報道、系統評價、Meta 分析、動物實驗、機制研究；②干預對象為應用于醫療（如鎮痛、癌腫）等與成癮無關的阿片類藥物；③干預對象為非阿片類毒品戒斷反應、新生兒、急性戒斷反應；④無具體針灸處方，或針灸處方為非經非穴或僅為無法定位的阿是穴、陽性反應點者。⑤重復發表，只保留距今最近的一篇文獻,其余排除；同一項臨床研究中的不同時期分階段報道，保留已完成研究文獻或未完成研究中距今最近的一篇文獻，其余排除。

1.3.3 篩選方法

兩位研究員依據納排標準對檢索到的文獻獨立地進行篩選及數據提取。首先通過閱讀文獻名稱和摘要，排除不符合要求的文獻。再仔細閱讀初篩后的每篇文獻全文，審查是否屬于相關的研究。得出各自結論后，兩位研究員交叉核對，當存在分歧且難以確定時，由第三位評價者決定文獻是否納入。

1.4 數據提取及處理

按照上述方法共納入36 篇文獻，其中7 篇涉及不同針灸處方相互比較，為一篇多方的文獻，提取處方17 條。其余文獻為1篇1方的文獻，提取處方29 條，共得處方46條。參考全國中醫藥行業高等教育“十三五”規劃教材《針灸學》[6]，對提取數據進行規范化處理，并使用Excel建立針灸處方數據庫。

1.5 數據分析方法

圖1 文獻篩選流程圖

基于Windows10 操作平臺，應用SPSS Modeler 18.0 對針灸處方數據庫進行關聯規則分析；應用SPSS 21.0 對針灸處方數據庫進行描述性分析和聚類分析，其中聚類方法選擇系統聚類，度量方法選擇平方歐氏距離（squared Euclidean distance）。

2 結果

2.1 描述性分析結果

2.1.1 干預措施分析

干預措施分析旨在提供針灸治療POAS 選用的干預方式及其頻次。結果顯示針灸治療POAS 應用多種針灸干預方法。其中電針為主要干預措施，共計處方17 條，是目前臨床最普遍的方法，其次為普通針刺和耳穴壓豆治療（詳見表1）。

2.1.2 腧穴頻次分析結果

腧穴頻次分析旨在提供治療POAS 的針灸處方中采用的腧穴及每個出現的頻繁程度。結果：36篇針灸治療POAS 的文獻中，涉及腧穴41個（其中體穴25個，耳穴16 個），腧穴總頻次為206 次（其中體穴總頻次為149 次，耳穴總頻次為57 次），頻次和支持度居前5 位的腧穴依次為內關、足三里、三陰交、神門、夾脊穴T5（詳見表2）。

2.1.3 經絡運用分析

經絡運用分析旨在分析針灸治療POAS 所選用腧穴在十四經的分布情況。結果顯示，針灸治療POAS的選穴分布廣泛，除肺經、膽經、小腸經外均有涉獵。其中心包經出現頻次最高，其次為胃經，心包經和胃經的相關腧穴使用頻次累計占總頻次的43.59%（詳見表3）。

2.1.4 腧穴部位關聯分析

腧穴部位關聯分析旨在提供針灸治療POAS 處方中穴位的分布情況。結果顯示針灸治療POAS 的選穴主要分布在上肢部、背腰部和下肢部（詳見表4）。

2.1.5 特定穴關聯分析

特定穴關聯分析旨在提供針灸治療POAS 的處方中特定穴和非特定穴的應用情況。結果顯示，特定穴在針灸治療POAS中應用非常廣泛，治療POAS的針灸處方中，共涉及25 個體穴，排除重復者共用特定穴17個，累計頻次115 次，分別占比68.0%、77.1%。特定穴中八脈交會穴、絡穴使用頻次最高；交會穴、背俞穴涉及穴位個數最多（詳見表5）。

表1 針灸治療POAS選用干預措施結果

表2 針灸治療POAS選用穴位頻次前15位結果

表3 經絡選用頻次分析結果

2.2 關聯規則分析結果

關聯規則分析旨在分析處方中存在的兩個或兩個以上腧穴之間的配伍形式，置信度表示前項出現時后項出現的概率，支持度表示前后項同時出現的概率。選用SPSS Modeler 18.0 將針灸治療POAS 使用頻次≥5的腧穴進行關聯規則分析，得網狀圖（圖2），選支持度≥15%、置信度≥85%的關聯群中前20列表（表6）。其中，“內關-足三里”支持度最高，提示內關和足三里同時出現在36 篇文獻中的頻率為40.00%，而置信度提示內關和足三里同時出現在含有內關的處方中頻率為94.44%。其次為“內關-三陰交”。

表4 腧穴部位關聯分析結果

表5 特定穴關聯分析結果

2.3 聚類分析結果

聚類分析旨在尋找腧穴之間的親疏關系并根據其統計量將腧穴分類。選用SPSS 21.0 對針灸治療POAS 使用頻次≥5 的腧穴進行聚類分析，得樹狀圖（圖3）。由圖3 可見，腧穴被分為2 大類。第一類：足三里、三陰交、神門、內關；第二大類為其他腧穴。其中第二大類被分為3 小類：①皮質下（耳）-肺（耳）-神門（耳）-交感（耳）-腎（耳）-三焦（耳）-內分泌（耳）；②合谷-勞宮；③夾脊穴T5-夾脊穴T6-夾脊穴T7-腎俞（詳見圖3）。

3 討論

POAS 是導致復吸的重要原因之一，屬于中醫“斷癮后諸癥”的范疇，其病機總屬正氣衰竭，臟腑真元受損，煙毒余邪稽留，故其治療以扶正祛邪、調和陰陽為主。本研究采用數據挖掘技術對治療POAS的針灸處方進行歸納提煉，總結腧穴應用規律。結果顯示，針灸治療POAS具有規律性，對臨床具有參考價值。

表6 針灸治療POAS的關聯規則結果

圖2 針灸治療POAS關聯規則網狀圖

圖3 針灸治療POAS體穴聚類分析樹狀圖

描述性分析結果顯示針灸治療POAS 涉及7 種干預方式，以電針最為常見，不同干預措施針對POAS 的表現不同。其中氣血兩虛型POAS 特異性使用電針治療且療效明顯[7]。有文獻[8]指出，POAS 月經不調患者多采用艾灸治療。提示不同針灸干預方式治療POAS具有規律性。POAS 臨床表現多樣，大致可分為胃腸道癥狀、植物神經功能障礙、情緒障礙、運動系障礙[2]，其中以植物神經功能障礙和情緒障礙最為普遍。目前國內外研究[9-11]認為情緒障礙中的“心癮”是導致復吸的關鍵因素。經絡運用分析顯示針灸治療POAS時，心包經使用頻次最高，胃經、脾經、膀胱經、心經均有涉及，其中手厥陰心包經、胃經腧穴使用頻次占全部頻次的43.59%。手厥陰經主治心、胸、胃、神志病，可治熱病、狂病。取手厥陰經與足陽明經腧穴治療POAS 可去郁火、安心神。又因POAS 患者長期吸食毒品，臟腑真元受損、機體多虛，而陽明經多氣多血，故可起到扶正祛邪的作用。反映了“辨證選穴”的原則。腧穴部位關聯分析結果顯示，治療POAS 多選取上肢部、背腰部和下肢部的腧穴，與高頻使用經絡在軀體走行范圍相符。針灸治療POAS 大多選用特定穴，從特定穴類別來看，多選用八脈交會穴、絡穴、交會穴和背俞穴，此4 類特定穴均位于經氣匯入、脈氣相通的部位，適用于治療涉及多條經脈的復雜性疾病。

通過關聯規則分析可以得到腧穴關聯群，由前20條關聯群中可以看出，針灸治療POAS 的腧穴選擇主要體現“上下配穴”，如支持度最高的內關-足三里、內關-三陰交，分別位于上下肢。足三里是足陽明胃經的合穴，又為人體的強壯要穴。有研究顯示[12-13]，治療阿片類藥物依賴大鼠時，電針足三里可以調節免疫清余毒的同時抑制五羥色胺釋放，從而達到雙向調節，使軀體趨于正常。三陰交是足三陰經在小腿部交匯之處，具有通筋活絡、健脾和胃、益腎填精、調補沖任的作用，是足太陰脾經的要穴。石學敏教授認為[14]，三陰交與內關相配，可以醒神開竅。現代醫學認為針灸刺激足三里、內關等穴可引起局部及腦區P 物質（substance P，SP）釋放[15]，激活機體的正性免疫，又由于P 物質與阿片受體、多巴胺類和血清素信號通路相關[16]，故針灸可通過調節體液-免疫功能進而改善POAS患者的軀體癥狀和心理依賴。

聚類分析結果顯示，腧穴被分為兩大類。經分析發現足三里、三陰交、神門、內關滋陰健脾、寧心安神，可作為治療POAS的主穴。其余腧穴可分為3小類，各有側重，可作為辨證配穴加減應用。如可在皮質下、肺、神門、交感、腎、三焦、內分泌等耳穴壓王不留行籽令患者自主刺激穴位，適用于依從性較佳的患者；合谷屬陽明經多氣多血，有清熱鎮靜止痛的作用，配以手智針之一的勞宮，清心火而安神，適用于“心癮”較重者；胃腸道癥狀及虛損癥狀嚴重者配以夾脊穴T5、夾脊穴T6、夾脊穴T7、腎俞。可見，臨床治療POAS 的針灸取穴，以整體調節為總綱，配穴體現因人制宜治療原則。現代醫學顯示[17-18]，大量海洛因依賴者在T5至T7棘突周圍出現壓痛，且疼痛伴隨戒斷癥狀的緩解而減輕。現有研究[19]認為穴位敏化與疾病的診療密切相關，提示可以進一步擴大有關POAS 穴位敏化的研究，為臨床診治POAS提供依據。

通過以上分析得知，運用數據挖掘技術可以發現針灸治療POAS 具有規律性：針灸可基于調節免疫功能治療POAS，多選取心包經、胃經安神定志；所選腧穴以特定穴為主體，注重上下配穴；電針為主要干預措施綜合治療POAS，其他干預方式各有其治療特色；針灸治療POAS 主要選用足三里、三陰交、神門、內關，其余腧穴可辨證取穴。

目前針灸治療POAS 的研究仍存在部分問題：對于POAS 的研究還較少，缺乏高質量、大樣本實驗，極少文獻報道治療的切入時間，少有文獻具體報道某單一癥狀治療前后戒斷癥狀發生情況。因此，建議豐富POAS 的研究，擴大樣本量，關注阿片類毒品吸毒者的生存質量；對POAS 患者不同中醫癥型進行針對性研究；在治療措施實施過程中，關注措施實施切入時間點，采用客觀指標（如頻次）具體報道某癥狀治療前后發生的情況，以更好服務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