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中國英語學習者“發生”類動詞的語義韻研究
——以happen和occur為例

韓婭楠

(河南林業職業學院 基礎教育部，河南 洛陽 471000)

0 引言

自從Sinclair(1987)[1]觀察到語義韻現象以來，語言學界對語義韻的探究已歷經 20 余年。 Louw(1993)[2]首次提出“語義韻”(semantic prosody) 概念，之后語義韻的研究一直是語料庫語言學的研究焦點(Stewart 2010)[3]。衛乃興(2011)[4]認為，就某種意義而言，語義韻的發現是語料庫語言學過去 20 年來最具價值的成果之一。“韻”這一概念最初是由英國語言學家 Firth[5]提出的，它是語音研究中的一個術語，指一種具有超切分特征的音韻現象。后來 Sinclair 將其引用到詞匯研究中，并提出了語義韻這一概念?！绊崱边@一概念由語音范疇延伸到了語義范疇。在語義學上，語義韻是指：在基于語料庫的詞語搭配研究中，有些詞項的搭配行為顯示著一種特殊的趨向，它們習慣性地吸引某一類具有相同或相似語義特點的詞項構成搭配。由于這些具有相同或相似語義特點的詞項習慣性地、反復地與節點詞在文本中共現，其語義相互感染、相互滲透，節點詞也就被“傳染”上了有關的語義特點，它的整個語境內也就形成一種特殊的語義氛圍。這種語言現象即為語義韻(semantic prosody)。

Stubbs[6]進一步將語義韻大體上分為三類：消極語義韻、中性語義韻和積極語義韻。在消極語義韻中，被節點詞吸引的詞語幾乎都具有強烈的消極語義特點，整個語境彌漫著一種強烈的消極語義氛圍；與之相反，在積極語義韻中，被節點詞所吸引的詞語幾乎都具有積極的語義特點，呈現出積極的語義氛圍；而中性語義韻又可稱為錯綜語義韻，表現為節點詞的搭配詞既有消極的又有積極的，或者呈現出一種中性特點。語義韻作為一種研究詞與詞搭配的語義氛圍的指標，與傳統詞匯學的褒貶感情色彩不同，褒貶是詞語本身的屬性，而語義韻是詞與搭配詞之間的一種語義傾向。語義韻一般靠直覺難以發現，必須經過大量的觀察并借助語料庫手段，在分析大量的語料的基礎上進行總結和描述。

1 研究方法

語料庫是一種研究自然語言的嶄新手段和視角，興起于20世紀80年代。近些年由于計算機科學與技術的高速發展，越來越多的匯集大規模真實語料數據的大型語料庫涌現出來。由于其數據容量大、語料數據真實、檢索快速準確，使得語料庫真正在現代語言學研究和外語教學中散發熠熠光彩。語料庫這一手段利用大規模詳實的語料，經過分析研判，找出語言的使用模式及規律，從一個全新角度對自然語言的復雜性進行揭示。本文利用語料庫這一手段，對中國英語學習者(英語專業本科學生)在作文中出現的“發生”類動詞happen和occur的語義韻進行研究。本文使用英語語料庫(Corpus for English Majors，以下簡稱CEM)作為研究對象。本語料庫為2007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研究成果。第一階段的語料采集以英語專業四、八級考試作文和翻譯兩部分為主，涵蓋了2004—2006年英語專八考試翻譯(漢譯英)2 000篇。語料庫的文本選樣覆蓋了全國各地的綜合性大學、理工類大學、外語類院校、師范類院校等，共計632 271詞，是非常有代表性的英語專業本科生的語料庫。與之相對應，本文選擇魯汶英語本族語作文語料庫(The Louvain Corpus of Native English Essays，以下簡稱LOCNESS)作為本族語者語料庫。該語料庫是由魯汶大學英語語料庫語言學中心所建的英語本族語作文語料庫，體裁以議論文為主，包含英國中學生 A 類作文、英國大學生作文、美國大學生作文，共計642 867詞。本文使用LOCNESS語料庫已獲得魯汶大學S.Granger教授授權。使用Antconc和WordSmith4.0 作為文字處理和檢索工具，從關鍵詞happen和occur的搭配詞(collocates)、詞頻(frequency)、詞叢(cluster)三個維度進行語義韻探究，并進行卡方檢驗計算出chi-square值，驗證顯著性差異，得出中國高級英語學習者使用happen、occur的語義韻傾向。

2 happen、occur的語義韻特點

2.1 文獻綜述

根據之前的研究，Sinclair(1991)發現，happen一詞習慣性地和一些不愉快的事物搭配使用。Partington (2004)[7]研究了 happen在學術文體語料庫和報紙語料庫中出現的頻率。在學術文體語料庫中 , happen(包括happens，happening和happened)的搭配顯示這一組詞主要以happen(s) to + verb的形式出現。從 happen三個詞形的使用來說, 它主要帶有中性或消極的語義韻。Partington對 occur的檢索和 happen類似, 對occur的檢索(包括occurs, occur, occurring和 occurred), 積極的語義韻占9.3%, 消極的語義韻占 24%,中性的語義韻占66.6%。和 happen比起來，occur一詞的語義韻更加偏向中性語義韻。在用法上 occur也與 happen有很大不同, occur的類連接多為和表示動作過程的名詞搭配。張繼東、劉萍(2006)在 JDEST(上海交大科技英語計算機語料庫)語料庫提取的索引證據顯示, happen 具有明顯的消極語義韻特點,而occur則表現出錯綜雜糅狀態, 既有消極的語義搭配特征, 又有中性的語義搭配特征。蘇殷旦(2012)利用LOCNESS和WECCL(中國學生英語口筆語語料庫)，對中國英語學習者happen和occur的語義韻進行了研究，發現學習者對happen的消極語義韻掌握較為理想，與本族語者相比，仍然過度使用了中性語義韻。

2.2 研究結果

基于之前happen和occur的語義韻結果，設計本研究使用AntConc語料庫檢索軟件，在CEM和LOCNESS中分別檢索happen(包括happens，happening，happened)，分別出現189次和305次；在兩個語料庫分別檢索occur(包括occurs，occurring，occurred)，分別出現16次和190次，由于兩個語料庫規模的差異，進行卡方檢驗,如表1所示。

表1 happen和occur在CEM和LOCNESS中的詞頻

利用Chi-square calculators 計算出happen和occur兩詞在語料庫中詞頻差異的卡方值為24.88、142.41，卡方值均大于3.84，p值均小于0.05，表明中國英語學習者使用“出現類”動詞的情況與本族語使用者差異較大。本族語使用者對happen和occur兩詞使用情況更加豐富和多元化，而中國英語學習者對兩詞的使用情況較為單一，特別是occur一詞，在CEM語料庫中出現次數較少，僅為16次。

使用AntConc語料庫檢索軟件collocates工具對happen在CEM和LOCNESS語料庫的搭配詞進行檢索，發現happen的常用搭配詞為tragically、incident、emergency、misfortune、unexpected、expected、frequently、sometimes，這些詞有明顯的消極含義；occur在LOCNESS中的搭配詞為unification、suicide、sickness、revolution、relationship、reform、pregnancy、events、antibiotics、violence、murders、judgment、ideology、homicide、debate、crash、consequence、adventure等，而在CEM語料庫，出現詞頻較少，搭配詞沒有明顯規律。occur的搭配詞更加廣泛，涉及到各個方面，有積極含義，也有消極含義，更多的是中性含義的詞語，具有中性語義搭配特征。

為了研究happen在本族語者語料庫的語義韻，使用AntConc語料庫檢索軟件的cluster功能，分別在CEM和LOCNESS兩個語料庫中檢索happen的高頻四詞詞叢，將相似含義表達歸為一類，列出含有happen的前16個高頻四詞詞叢，見表2。

表2CEM和LOCNESS中含有happen的四詞詞叢(前16)

LOCNESSCEM1.as it is happening1.what will happen tomorrow2.that everything that happens2.happen in the future3.this did not happen3.predict what will happen4.a murder which happened4.happen and upgrade everyday5.about what had happened5.remember something that happened6.accept everything that happens 6.accident or disaster happens7.are bound to happen7.the emergent problem happened8.as likely to happen8.an interview is happening9.as mistakes could happen9.a psychological changes happen10.call everything that happens10.a technological changes happen11. can so tragically happen11.anything that happens suddenly12. designate what will happen12.avoid such things happen13.divorce not what happens13.something unexpected happen14.events as they happen14.some beautiful things happen15. incidents like this happen15.consider the things happened16.national problems from happening16.emergencies happen in the

從本族語語料庫LOCNESS的檢索結果來看，happen的搭配詞everything、what、mistake、murder、tragically、divorce、events、incident和problem，大多數為消極含義的，一部分為中性含義的，這符合happen一詞的語義韻特征。

從中國英語學習者語料庫CEM的檢索結果來看，在happen的常用搭配中，明顯的消極情境占37%，明顯的積極情境占6%，中性的情境占57%。在中性的情境中，很多是從字面無法判斷出語義韻特征，只能根據語境來確定具體情況。在中性的搭配中，擴展句子的語境，隨后語境中出現了許多表示消極的詞語，例如句子3，predict what will happen 后面句中出現了unpredictable events，在句子5的擴展語境中也出現了something not with our wishes，句子11的擴展語境中出現了unfortunate things?？傮w來說，這些擴展語境表現的均為不盡如人意的事件，語境中彌漫了一種消極的氛圍。綜上，在中國英語學習者語料庫中消極語義韻占了大多數，說明中國英語學習者基本掌握了happen的消極語義韻。盡管和本族語者還有一定差距，表現為過多使用中性語義韻，但與occur的使用情況相比，差距較小。鑒于occur在學習者語料庫中出現頻率過低，無法進行語義韻的對比研究。

2.3 原因分析

在英語教學中，happen和occur經常被當作同義詞對待，漢語均翻譯為“發生”，但通過對大量的語料分析，happen出現的情況更為隨意，非正式，多出現在口語中，或描述生活場景，或陳述事實，或進行新聞報道，等等；而occur的語體特征更加正式，多出現在學術文章中。出現這種情況與兩詞的詞源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happen為古英語的詞匯，occur一詞來源于拉丁語。由于歐洲中世紀以來，宗教、藝術、文化、天文等學科的書籍均為拉丁語撰寫，顯示了拉丁語的權威地位，所以在英語中，有著拉丁語詞源的詞匯都更為正式，通常用在學術文章中。同時，happen和occur兩詞在漢語中均譯為“發生”，使得學生很難從詞匯的漢譯方面作出區分。

中國英語學習者對happen和occur兩詞的用法和本族語者之間既有相似之處，也有差異。至于差異形成的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是受母語遷移的影響。在外語學習過程中，學習者不可避免地會受到母語的影響，兩種語言的不同點存在于語言的使用、詞匯、語法規則、句法規則、思維方式等層面?！鞍l生”一詞在漢語中沒有特定的語義韻含義，多數情況下是中性的。所以，學習者在使用happen和occur兩詞時，并不能很好區分兩詞的語義韻特征。happen一詞由于更加常用，多出現在非正式或生活場景和新聞中，英語學習者接觸和學習的機會更大，學習者對happen的語義韻掌握更加貼近本族語者；反觀occur，由于詞匯教學及母語在學習過程中的消極影響，形成負遷移，中國英語學習者使用occur的頻率很低，和本族語者相去甚遠，無法研究其語義韻特征。其次，由于在傳統的外語教學中，學習詞匯總是強調詞匯本身，或者漢語釋義，很少研究詞匯使用的語境，也很少觀察真實的語料，以至于中國學生很少關注詞匯的語義韻，所以經常發生誤用。最后，由于中美文化背景差異，加之語言的使用背景不同，使得中國英語學習者不能正確掌握詞匯的語義韻特征。

3 結語

本研究借助中國英語學習者英語語料庫(CEM)和魯汶英語本族語作文語料庫(LOCNESS)展開研究，發現中國英語學習者在搭配行為和語義韻知識掌握上存在不足，這對英語教學、語言研究和語料庫的實際應用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

首先，在外語教學中，應該把詞匯的搭配和語義韻引入其中，使學生更加明晰詞匯使用的情境，加深對同義詞或近義詞的辨析和理解。

其次，基于語料庫的教學方法是與時俱進而又真實可靠的。當代很多大型語料庫的發展充實，為外語研究和教學提供了大量來源于生活的真實語料，為語言的使用總結了規律，指引了方向。同時，許多語料庫檢索軟件和語料分析軟件相繼開發，如AntConc，WordSmith Tools4.0，ParaConc等，為語料庫檢索及語料分析提供了更多可能。

最后，基于語料庫的研究方法受到了廣大研究者們的認可，也越來越受到學者的重視。這一研究方法對英語詞匯教學、語言研究和詞典編纂等具有重要價值。借助語料庫對英語同義詞或近義詞進行研究，為研究者打開了新思路，也為語言教學提供了新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