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有是癥，選是穴”探討艾灸干預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的思路和選穴分析

張佳樂，楊莉，鮮天才，杜佳，翟煦，王柳青

(1.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北京 100700；2.中國中醫科學院針灸研究所，北京 100700；3.天才天之源有限公司，浙江 寧波 315000；4.河南中醫藥大學，河南 鄭州 450046；5.中國中醫科學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700；6.中國中醫科學院中國醫史文獻研究所，北京 100700)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是一種新發現的傳染性非常強的呼吸系統疾病，臨床以發熱、干咳、乏力為主要表現，傳染性和致病性較強，在全球很多地區短期大量爆發，其感染人數遠超2003年的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相關專家提出[1]，此次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流行病學特點與陰冷潮濕的環境有關，而中醫學認為艾灸能夠溫陽益氣，扶正祛邪。如《神灸經綸·說原》認為艾灸能夠“溫暖經絡，宣通氣血”，可見艾灸具有溫陽、益氣、除濕的功效，可在預防新冠肺炎和新冠肺炎治療早期及恢復期發揮重要作用。多家媒體、行業專家及多地衛健委也制定并推薦使用艾灸防護方案，如仝小林院士提出艾灸能溫陽散寒除濕、調理脾胃，提高人體免疫功能[2]。常小榮教授提出，預防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艾灸可提高免疫力[3-4]。在這些方案或者建議中，艾灸治療主要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輕、中型患者為主，尤其是疑似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或居家隔離患者，艾灸在恢復后期調理脾胃和補益氣血上能夠發揮作用。因此，本文對艾灸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癥狀干預和選穴思路進行分析探討，報告如下。

1 艾灸的機制及作用

艾灸可以通過對局部腧穴的溫熱刺激，深透肌層、臟腑，激發和振奮人體正氣，增強抗病能力，提高機體免疫力[5]。其作用機制是通過艾灸實現局部穴位的溫度升高，激活穴位局部的特異感受器、熱敏感免疫細胞等啟動艾灸溫通效應、誘發多種局部效應，并經神經、體液途徑，將艾灸溫熱刺激信號以及后續效應傳導至遠部器官及全身，引起遠部特定靶器官和全身系統的后續效應[6]。相關研究表明，艾灸關元、足三里能明顯升高血清IL-2的水平，降低血清IL-6的水平，增強和改善衰老機體的免疫機能[7]。艾灸氣海、關元、足三里和腎俞、命門等穴，可有效提高免疫功能，提高NK細胞活性，同時IL-2含量也顯著升高[8]。任超學等[9]探討艾灸足三里穴對400 m田徑運動員免疫機能的影響，結果在各個時期艾灸組IgG、IgA均大于對照組，表明艾灸足三里可抑制運動訓練引起的免疫機能下降，具有抗御病邪、維持機體生理平衡等雙向調節作用。

2 艾灸防治COVID-19的應用現狀

國醫大師唐祖宣提出艾灸干預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施灸方案[10]，提出了健康人及發病前期和早期輕型患者的艾灸方案。健康成年人可以懸灸雙側中脘、關元，小兒懸灸身柱、肺俞;輕型患者取背部膀胱經大杼、風門、肺俞。針對早期輕型患者，肺部的大杼、風門、肺俞穴位長于治療外感病，再加中脘、關元、足三里共達扶正祛邪之效。

目前，多個地區建立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中醫診療及預防方案也提到了艾灸的防治應用方案。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發布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恢復期中醫康復指導建議(試行)》[11]中提到了艾灸療法，常用穴位包括大椎、肺俞、上脘、中脘、膈俞、足三里、孔最等穴。太原市衛健委提出艾灸在普通人群預防期的穴位保健[12](包括神闕、關元、氣海、中脘、足三里)。江西省衛健委提出熱敏灸對普通人群的預防方案[13](包括中脘、神闕、關元、足三里)，且熱敏灸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中的參與率達100%，在治療后，胸悶氣短、腹脹等癥狀即時改善達80%[14]。安徽省中醫藥學會提出艾灸針對普通人群的預防方案[15](包括內關、神門、太溪、列缺、關元、足三里等穴)。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同濟醫院制定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中醫藥預防方案》中提到了可選大椎、關元、氣海、中脘、足三里等穴進行艾灸[16]。這些方案都是艾灸在防治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上的有效實踐。

在中國針灸學會指導下制定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針灸干預的指導意見(第一版)》[17]，是一套以艾灸防治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為主的方案，提供了疑似病例、輕型、普通型和恢復期患者的艾灸方案。對于疑似患者，艾灸足三里、氣海、中脘穴。對于輕型患者，艾灸合谷、太沖、足三里、神闕穴。對于恢復期患者，艾灸大椎、肺俞、膈俞、足三里、孔最穴。

3 艾灸干預COVID-19的選穴思路及對比分析

根據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頒布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18]中的癥狀分析，此次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輕型和普通型患者主要癥狀以發熱(低熱)、乏力為主，并伴有消化系統的癥狀，如納差、嘔惡、腹脹、便溏、便秘等。以外感癥狀為主的可以選用大椎、肺俞，曲池等穴，以消化系統癥狀為主的可選用中脘、天樞、足三里等穴。艾灸的操作方法多以懸起溫和灸為主，也可以根據病情選用隔姜灸、雷火灸等灸法。

筆者根據《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涉及的主要癥狀進行分析，并對艾灸干預諸多癥狀的臨床研究進行檢索，基于“有是癥，選是穴”的思路，對頻次較高癥狀可能應用的穴位進行整理，具體見表1。

表1 艾灸在干預相關癥狀中的應用

根據表1可見，針對發熱，可以選用大椎、曲池穴;咳嗽選用大椎、肺俞、定喘穴;乏力選用足三里、關元、氣海穴;針對上消化系統的不適，選用中脘、足三里、天樞穴;便秘選用大腸俞、天樞、足三里穴;針對便溏的問題，選用足三里、上巨虛、神闕、天樞、中脘等穴。

在灸法的應用類型上，目前多以溫和灸為主，有條件可以使用隔姜灸，重癥可以使用隔附子餅灸、神闕隔鹽灸，也可以根據病情使用其他類型的灸法，如太乙神灸、雷火灸之類。目前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各類艾灸方案中，暫無運用的特殊的灸法器具，可以酌情使用各類專用的灸法器具，以提高艾灸的效率。在艾灸的選穴規律上，穴位的選取分為兩類，一是解表退熱類，包括風池，大椎、風門、肺俞等，二是補益類，以足三里、天樞、中脘、神闕、關元、氣海為主。前者是針對外感病情，快速緩解癥狀，后者是改善患者消化功能，提高免疫力，增強體質。

有研究表明[36]，應用中藥敷灸大椎能增加人體的外周血中的白細胞，同時還能增強巨噬細胞、NK細胞的活性，并能使血清IgG明顯上升。此外，艾灸大椎、風門、肺俞也可以預防感冒，艾灸關元、氣海、足三里可以改善人體免疫功能[37]。針對消化系統的問題，天樞可以健脾和胃、散寒補虛，主要調節消化系統功能，多與足三里、中脘、氣海等相配。大腸俞和天樞為募俞相配，調暢大腸氣機，腑氣通暢則傳導復常，便秘自愈。

此次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是以寒濕為主的“寒濕疫”[38]，以輕癥患者居多。在退熱方面，運用艾灸的溫通效應，或能快速緩解病情。所以通過對輕癥患者或疑似患者的干預，實現增強體質，衰減病毒的目的。可以根據癥狀選用大椎、肺俞、膏肓、風池、風門、足三里等穴位進行艾灸。在預防上，艾灸可以提高機體免疫力，增強體質[39]。以足三里、中脘為主調理脾胃，氣海、關元培補元氣，涌泉、命門補腎氣。

4 小結

總的來說，我們提出思路和中國針灸學會《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針灸干預的指導意見(第一版)》中選穴方案有所區別，該方案對于疑似病例，以調節免疫力為主；對于輕型、普通型患者側重調節情緒；對于恢復期患者側重恢復肺脾功能，增強正氣。中國針灸學會制定的方案以增強免疫力，調節情緒為主，主要思路是對免疫力的提升和改善。而基于“有是癥，選是穴”的思路，筆者更關注艾灸對具體癥狀的改善，如發熱選用大椎、乏力選用足三里、氣海穴。筆者認為，應結合具體的臨床表現，根據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具體癥狀，建立更適用于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選穴思路和治療方案。

艾灸在預防和治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尤其是在干預癥狀上具有較好的優勢。而因其具有“簡便廉”的特點，也易于被民眾普遍接受，其應用面廣，特別適合應用于方艙醫院的輕癥患者及隔離觀察期和恢復期患者，也有助于提高易感人群的免疫力。不僅能充分發揮中醫藥在防控急性傳染病上的價值，同時也能在現代醫療資源不足的基層推廣應用，并緩解疫情防控壓力，幫助切斷傳播途徑。此外，作為傳統療法中璀璨的明珠，艾灸療法充分體現了中醫藥悠久的應用傳統，值得深入研究挖掘，提高其在臨床應用中的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