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

董文卓

我剛剛來煙臺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煙臺的出租車遍布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在這個海濱城市，無論你在哪，無論有多晚，絕對不愁回不了家，只要你站在路邊等，不出五分鐘絕對，會有出租車在你面前經過，這也大概是這座海濱城市的溫馨之處。

大概是靠海的緣故，煙臺的冬天特別冷，對于我這個極其怕冷的人，出門往往是打出租，次數(shù)多了，漸漸地對出租車這個行業(yè)多少有些了解。

我們這的人打車時多喊出租車司機“師傅”，聽起來顯得更親切些，司機們聽了也高興。有些人打車從上車到下車不會和師傅多說一句話，就這樣在沉默的度過一段車程。而我打車往往會主動地和師傅扯上些話，師傅們往往也很健談，有的時候師傅談到興頭上便會講起自己經歷的陳年往事，這對于我這種極喜歡聽故事的人是再好不過了。每次打車大多都是有說有笑地結束了一段短暫的車程。

記得有一次我下車的時候一位師傅說：“我就喜歡拉你這樣的客，說著話開車也不悶得慌。”聽到這句話的我內心也升起一絲溫暖的感覺，付完錢沖著師傅道謝，笑著招手告別。坐的車多了，見的人也就多了，聽的故事自然而然也就多了，“謝謝師傅，師傅慢走”，也成了我每次下車時和師傅說的話。

平凡的故事，有些隨著短暫的車程結束也就一笑而過，也有些隨著時間漸漸地淡化在了我的腦海中。但也有的給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我雖記不清司機師傅的名字，但我記得你的故事。

記得有天我去書店看完書，同往常一樣的在路旁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學校，剛上車我便和平時一樣開始找話題和師傅聊了起來。可能因為開出租車，陽光會透過車的擋風玻璃，司機師傅的皮膚曬得有些黝黑，給人一種老練的感覺。而談話中，我注意到這個司機師傅卻不像之前遇到的司機師傅一樣老練，反而給人一種挺年輕的感覺。我想這個司機師傅應該是初入車行吧。

我便和師傅說笑道：“車齡不長吧，看師傅不像開出租的，倒像坐辦公室的人。”師傅也很健談，聽完后幽默地說道：“小伙子好眼力啊，我看小伙子也不像學生，倒像些算命看面相的人。”我笑著說道：“是嗎？”司機師傅接著說道：“我以前是電業(yè)局的職工，還真是坐辦公室的人，一個月工資6千出頭，不忙的時候平時都是在辦公室里玩玩手機。”

聽完這句話便再一次勾起了我極大的好奇心，我疑惑地問道：“師傅好端端的工作為啥辭了，開出租車多累啊，每天坐車里看起來很輕松，其實對腰對頸椎很不好啊，還有不停的腦力勞動，過路口的時候不得先預判路況嘛。多累的職業(yè)，你那么好的工作多少人做夢想去都沒法兒去，你還辭職。師傅你是因為啥原因啊？難不成是和同事鬧矛盾嗎？那也不至于啊……”我話還沒說完，師傅打斷我說：“我呢，可能是你知道的出租車司機里學歷最高的了，憑我以前的工作，養(yǎng)家糊口是綽綽有余，而且很輕松，但是時間長了，在辦公室里坐著光玩，其實就沒有意思了，就感覺很枯燥，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了，你說，你不出去看看，你永遠也不知道這個世界變化有多大，在辦公室里身體上是輕松，時間久了但會心累，就像在牢籠里一樣，我選擇出租車這個職業(yè)是因為我很喜歡這個職業(yè)，可以看著窗外的美景，可以見到形形色色的各種乘客，可能它沒有我之前的工作體面和輕松，身體上累了點但我的心不累。小伙子你可能和我的家人一樣覺得我很荒唐、不理解我辭職，我辭職之前也想了有三個多月，當時我老婆也天天和我吵架，但是最后還是辭了，哈哈。”

師傅笑著說道：“這個人啊，余生很短，有的人還沒好好享受一下這個世界，就離開了，所以人活著就該圖個開心，做自己喜歡的事那樣才活得舒坦。不過我之所以最后選擇辭職也是覺得這個工作可以養(yǎng)家糊口，不然我也不會辭職，這樣即能養(yǎng)家又能開心，也算是兩全其美了吧。”我愣了一會，回道：“嗯……也是，其實這用網(wǎng)紅話說叫‘你開心就好啊。”

師傅笑著對我說道：“你看，你現(xiàn)在在大學，有沒有懷念小時候無憂無慮的年紀，那你小時候有沒有盼望著快快長大？你現(xiàn)在可能也盼望快快畢業(yè)步入社會，卻不知道等步入了社會，成年人的煩惱也是很多的，到時候又開始懷念大學時代了，哈哈。”師傅笑著說：“人都是這樣，往往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紀，不好好珍惜，偏偏盼著早點長大。你呀，好好珍惜你的大學時光，順便再找個女朋友，念著書，談著對象，多好。”我遲鈍地回答道：“師傅，我、我……有女朋友呢。”“那更好，好好享受你所剩不多的大學生活吧。”師傅語重心長地說道。

聽完師傅的話，我沒有在像往常一樣找話題和師傅拉話，我望著車窗外倒退的白楊，很多人覺得這些再平凡不過的景色，在師傅的眼里卻顯得格外漂亮。可能受師傅的影響，原來這段走了十幾遍的路，今天感覺格外不同平常。

想起自己高考那年，因為高考失利沒有考到自己喜歡的學校，更沒有讀到自己喜歡的專業(yè)，大一一年心情一直十分低落，感覺在這個學校里每一天都格外得煎熬，感覺一塊很重的石頭壓在我心里，一向愛學習的我，第一次有了厭學逃學的念頭。現(xiàn)在想想這大概就是當時沒有上成自己喜歡的學校、做自己喜歡的事的緣故吧。當初如果自己忘掉回不去的過往，做一些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好好的珍惜這一年的時光，就不會將大一一年變成人生中灰暗痛苦的一段時光。

正如師傅所說，人這一生真的很短暫，珍惜當下，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才是最成功的，才不愧自己在這世上來一遭。無論什么時候遇到喜歡的事就去立刻做，無論結果怎樣，至少你不后悔，無論它給你的是喜悅還是教訓，終歸得到的是經驗。人活這樣一生，就是應該這樣珍惜當下，享你所想，做你想做，活出瀟灑，活得輕松，活得開心。我想這樣世間也不會再有后悔兩個字了吧。突然師傅的一句“小伙子，到站嘍”打破了我的遐想，我急忙附和道我那句老話：“謝謝師傅，師傅慢走。”

這段看似平凡的車程，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回憶。當我下車時，師傅的車載音響里響起了許巍的《藍蓮花》，“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

（煙臺大學文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