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寺志、碑刻補《全宋文》佚文五篇

摘 要：《全宋文》漏收了宋仁宗《賞賜雪竇資圣寺敕諭》、釋廣聞《應夢名山記》、釋重顯《三寶贊序》、婁寅亮《覺印榮禪師塔銘》、釋宗杲《天童宏智老人畫像并贊》，今予以輯出，以補史闕。

關鍵詞：《全宋文》;補遺;碑刻;寺志

曾棗莊、劉琳先生主編的《全宋文》，乃宋文淵藪，網羅繁富，自2006年面世以來，為學者研究宋代的歷史文化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但由于兩宋文章數量巨大，眾編者雖在浩如煙海的文獻資料中竭力搜求，但難免有所遺漏。筆者在閱讀相關史料時，發現五篇佚文，為《全宋文》及其他相關補遺文章所未收錄，臚列如下。

第一篇宋仁宗《賞賜雪竇資圣寺敕諭》（據白化文、張智主編的《中國佛寺志叢刊》第87冊《雪竇寺志（上）》補，卷1，第50-51頁，廣陵書社2006年出版）。

朕荷祖宗之休，丕承洪業，未嘗不虛懷逸士，仄席幽人。雅聞天臺之石梁，近接四明之雪竇，智覺之遺風具存，應真之靈跡儼在。慨想名山，感形夢寐。今遣內侍張履信，赍沉香山子一座，龍茶二百片，白金五百兩，御服一襲，表朕崇奉之意。監司守臣，特免徭役，禁人樵采。每歲誕辰，許于東上閣門進功德疏一道，度僧一員以奉香火。保國安民，體我休命。

景祐四年十一月廿七日頒

按：《全宋文》收錄宋仁宗趙禎文章多篇，此篇敕諭為佚文。雪竇寺是宋代的著名禪院，兩宋皇帝多有敕諭，其中關于仁宗應夢的故事廣為流傳。《四明山志》卷2中記載：“仁宗嘗夢至名山，詔圖天下山川以進;披覽及于雪竇，恍與夢合。特敕賚其寺僧。”[1]338本敕諭中，記錄了皇帝對雪竇寺的若干賞賜以及豁免徭役、禁止采樵的規定。

第二篇釋廣聞《應夢名山記》（據白化文、張智主編的《中國佛寺志叢刊》第88冊《雪竇寺志（下）》補，卷9，第510-512頁，廣陵書社2006年出版）。

淳祐五年冬，皇帝親灑宸翰，題“應夢名山”四大字賜雪竇資圣禪寺。奎璧之光，自天而下，巍巍煌煌，鳳翥鸞翔，炤暎林壑，群目爭先快睹，咸曰：“德至渥也。”

臣竊惟伏念，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發祥闡璚，端俟昭運。惟昔仁皇神曜得道，時格極治，民陶泰和，夢游八極之表，有開必先，雙流效奇，珠林挺秀。乃詔召職方氏，圖天下山川以進。淵覽超然，默契圣心。宣賚優隆，且許歲貢壽疏于東上閣門。自是雪竇之名，疊耀丕奕。今皇帝御繩祖武，肇開人文，日者舊學元老進讀，緝熙之暇，從容奏請，肆筆而成。前徽彰明，下餙萬物。遂使窮崖草木，衣被慶云，猗歟盛哉！仁皇之心，佛心也。今皇帝之心，仁皇之心也。前圣后圣，其歸一揆，惟佛與佛，乃識其真，可以荷是山之遭矣，猗歟盛哉！

按：釋廣聞為《全宋文》未收錄作者，作此文時為雪竇山資圣寺住持。《雪竇寺志》中記載：“師有應夢碑文，確為一代住持，然法系無考。”[2]134考《武林梵志》中有“偃溪廣聞禪師，侯官林家子”[3]207的記載，并說此廣聞禪師“歷住香山、萬壽、雪竇、育王、靈隱”，又言其“景定四年六月十四日示寂，壽七十五，臘五十八”[4]216，則法號、經歷、時間與本文作者均相符，故而基本可以斷定《武林梵志》中所說的廣聞禪師即是本文作者。《武林梵志》中有廣聞禪師頗為詳細的生平記載，可補《全宋文》作者小傳。宋仁宗應夢的故事筆者已經在前文有所介紹。關于宋理宗御賜字“應夢名山”一事，時人多有記載，如牟瓛《陵陽集》中就曾提道：“寺榜‘應夢名山，昭陵所感，穆棱所書，號為勝處。”[4]208

第三篇釋重顯《三寶贊序》（據白化文、張智主編的《中國佛寺志叢刊》第87冊《雪竇寺志（上）》補，卷1，第51-52頁，廣陵書社2006年出版）。

予天禧中寓跡靈隱，與寶真禪者為友，或游或處，固以道義相揖，投報相襲，泠泠然自樂，天常之性也。一日真公謂予曰：“愚近偶作三寶贊三十韻，宜請賡唱。”因披閱加嘆，率爾而繼之，類蝕木也。俄屬分飛吳楚，將二十載，殊不復記憶。真公不以事曠誠隔遠。遠附僧如衍而至，再窺荒婓，愧慰多集。且夫圣人之立言也，必朕虛、必冥奧，使文外之士同振古風，垂千萬世。又焉知來者及之不及，道在其中也。斯之贊辭，曾不沽不待。但遐仰覺皇，宗致禪徒，告而行之，得不曲為序引。

按：釋重顯（980—1052），字隱之，俗姓李，遂州人。因住持明州雪竇寶山賢圣寺三十一年，后世多以“雪竇禪師”稱之。重顯曾作《雪竇頌古》，以韻語舉古代公案百則，對禪宗影響頗大。《全宋文》收其文2篇，今補佚文1篇，該文介紹了重顯所作《三寶贊》之緣由，并表達了對寶真禪師深切的懷念之情。

第四篇婁寅亮《覺印榮禪師塔銘》（據白化文、張智主編的《中國佛寺志叢刊》第87冊《雪竇寺志（上）》補，卷6上，第361-366頁，廣陵書社2006年出版）。

從事郎襲慶府儀曹兼兵曹及管右推勘公事婁寅亮撰

師諱道榮，號覺印，明州鄞人也。姓陳氏，幼師郡之景德寺宗溢上人。年甫冠得度，既受具戒，依本州湖心壽圣海律。師通三學，復游永嘉，會法明忠師授以天臺教觀。居無幾何，歸寧故鄉，四眾勸請，愿一授佛以誘后學。師曰：“不然。吾志求道，安能郁郁久居此耶？且云門祖道得天衣而重興，今廣炤天公天衣嫡嗣也，吾機緣殆在是乎？”即趨長蘆，振錫登門。廣炤與語，大奇之，因為印可留。侍十年后，詣東林拜炤覺總公，入室造微，猶加器重。及還長蘆，廣炤以座元處之，提掖規誨，啟悟甚多。元符戊寅，廣炤告終，付囑以法，戒曰：“精勤行道，無忘利生。”師感其言，去棲定山。高郵太守韓公敦立，以乾明禪院請師出世。開堂之日，鋒芥投機，翕然稱賞。是院久廢不治，人莫肯顧。師至一新之，械用百備，游士如歸，遂為淮右名藍。建中靖國間，皇帝作《續燈錄》，博采諸方警語。佛國禪師惟白以師名來，上編入大藏。崇寧壬午年，兩浙提刑胡公師文攝行越帥，移師住持越之能仁五年。明守吏部彭公休雅，聞師賢，以雪竇山資圣寺召之。比至，守為出郊具禮以迎，邦人仰之。師念雪竇明覺道場，望重天下，敦勉學者坐進此道，條理彰明，往來高士委心焉。更建殿像、堂閣、庖寢，皆極精致。盡于三年，凡寺所需纖悉具舉，乃謝大眾，言歸舊業。門人不可留，相與作東堂，而師承之。居二年，忽謂眾曰：“行矣！仁者無落吾事。”沐浴更衣，親作書偈，趺坐而卒，實宣和元年十二月十二日也。享壽六十有四，歷夏四十有五，手度弟子七十余人，嗣法弟子二十有余人，一時名卿如孫公峰、王公仲良、陸公宰，皆聞法要。臨終以書遺越州寶相寺真慧大智，其略曰：“使吾枯井生春，寒灰發焰，付爾拂子，言不盡意。”其為法求人，慎重如此。明年正月癸酉，群弟子奉全身葬東堂。先期真慧狀來請銘，余念真慧，師之高第也，士大夫多從游，言必不誣。因論次之，以光潛德云。

按：作者婁寅亮，字陟明，永嘉人。政和二年（1112）進士，初任上虞尉。建炎四年（1130），婁寅亮上書宋高宗，勸高宗在太祖后人中擇賢者而立，高宗聽后為之感嘆。婁寅亮的這篇奏疏在《宋史·婁寅亮傳》中被完整地保留了。紹興元年（1131），婁寅亮任監察御史，后因剛直為秦檜所惡，遭陷害罷職。《全宋文》收其文章3篇，今補其佚文1篇。

第五篇釋宗杲《天童宏智老人畫像并贊》（據章國慶《寧波歷代碑碣墓志匯編》補，第170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出版）。

烹佛烹祖大爐鞴，煅凡煅圣惡鉗鎚。起曹洞于已墜之際，鍼膏盲于必死之時。善說法要，罔涉離微。不起于座，而變荊棘林為梵釋龍天之宮，而無作無為。神澄定靈，雪頂厐眉。良工寫出兮，不許僧繇知;虛堂掛張兮，梁寶公猶迷。箇是天童老古錐，妙喜知音更有誰！

按：作者釋宗杲（1089—1163）為《全宋文》已收作者。釋宗杲俗姓奚，號妙喜，是南宋時期的高僧，開禪宗參話頭之先，在禪林擁有很高的威望。文中的天童宏智老人即天童寺宏智禪師。宗杲與宏智禪師志趣相投，交情極深，宗杲曾對宏智禪師說：“吾二人皆老大，惟吾二人你唱我和，我歌你拍，茍一旦有先溘然，則存者為其主事。”[5]171宏智禪師圓寂后，宗杲連夜趕往天童寺，親主其后事。文中“妙喜知音更有誰”一句，大有高山流水之意，足見二人友情之深厚。

以上為筆者所見《全宋文》所漏收的五篇文章。其中上述第五篇《天童宏智老人畫像并贊》輯自《寧波歷代碑碣墓志匯編》，本有標點斷句，本文予以保留。其余諸篇，均為筆者加標點作斷句處理，其中第一篇標題為筆者所擬。這五篇文章具有一定的文獻價值，可補史闕，應當予以補遺。

參考文獻

[1]（清）黃宗羲.黃宗羲全集（第2冊）[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6.

[2]白化文，張智.中國佛寺志叢刊：第87冊[M].揚州：揚州廣陵書社，2006.

[3]（明）吳之鯨.武林梵志[M]//四庫全書：第588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

[4]（宋）牟巘.陵陽集[M]//四庫全書：第1188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

[5]章國慶.寧波歷代碑碣墓志匯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作者簡介】郭姝婷（1997—），重慶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