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對河北省蔬菜產業影響評估

宗義湘，喬立娟，王東平，宋 洋

(河北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2020年初，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爆發并在全國蔓延。為有效控制疫情，各地迅速采取有效措施，疫情防控力度不斷加大，在疫情擴散得到有效控制的同時，對農業農村的生產生活造成的影響也逐漸顯現。受蔬菜主產區收購商減少、城鄉居民與餐飲業消費量下降雙重擠壓影響，蔬菜產業供求雙下降，春耕農資供需錯配脫節、蔬菜生產“用工荒”“服務荒”等局部地區結構性短缺矛盾突顯[1]，勢必對河北省蔬菜產業發展形成沖擊。

一、新冠肺炎疫情對蔬菜產業的影響

為深入探究疫情對河北省蔬菜生產、流通、消費領域的影響并研判未來走勢，本文基于問卷星平臺對381位蔬菜產業一線的管理(技術服務)人員、生產者進行了問卷調查，并采用“李克特量表”(0-5分)設定答案范圍及排列次序。此外，通過電話咨詢、微信溝通、實地走訪等形式對蔬菜主產區40余家新型經營主體進行調研。調研內容圍繞蔬菜產銷與市場、在田蔬菜管理、春茬蔬菜生產、營銷渠道與模式，產業評價與后市預期等問題，并分析肺炎疫情對蔬菜產業的影響。

(一)蔬菜交易市場商戶減少，上市蔬菜成交量降低

受疫情防控影響，部分農村集市、社區菜市場暫停營業，蔬菜批發市場商戶數量減少，部分蔬菜成交量下降，造成滯銷難題。上市蔬菜銷售量平均影響程度為3.42分，通過調查發現(圖1)，50.13%的蔬菜生產者表示防疫期間蔬菜銷售受影響顯著(其中4分、5分占比分別為23.88%、26.25%)。調查的品種中，葉菜類蔬菜(生菜、菠菜等)銷量減少20%以下；瓜菜類(黃瓜)、茄果類(番茄、辣椒)、水生蔬菜(蓮藕)交易量減少20%～50%；果菜類(甜瓜、草莓等)降幅超過50%。例如，山海關忠偉蔬菜專業合作社(速生葉菜)、藁城大棚菠菜基地，受運輸目的地封城管制，銷量直線下降。張家口懷安縣草莓每畝一天銷售量僅為30～40斤，同比下降50%～60%，外地收購商更是鮮見。高碑店新發地交易市場，疫情防控期間，園區內蔬菜經銷商只有300～500家，尚有逾3 000家商戶電話通知暫緩返場，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蔬菜交易量。

圖1 新冠肺炎上市銷售蔬菜的銷售量影響程度

數據來源：問卷星調研數據。

(二)產地市場價格普遍走低，黃瓜、草莓特色優勢產區受損較大

流通聯結供需兩端，“農村的菜運不出去、城里的居民搶不到菜”的局面時有發生，蔬菜產地市場價格低迷。調研發現，66.93%的生產者認為設施蔬菜價格受疫情影響程度較大，較往年春節期間價格降低30%以上。從產地市場價格看，黃瓜、番茄、辣椒、菜花、白菜、蓮藕、草莓等產地批發價格均呈明顯下降趨勢。草莓價格沖擊最大，呈斷崖式下跌，32.40%的種植戶草莓售價下跌幅度超過50%。張家口懷安縣草莓田頭收購價較去年同期下跌40%～50%；具有北方冬季市場定價權的榆樹林子黃瓜春節前價格4.0～4.5元/斤，1月26日陡降至1.0元/斤，28日陡升至3.5元/斤，2月1日又降至0.7～0.8元/斤，價格如同坐“過山車”。

從批發市場價格看，白菜類(大白菜)、甘藍類(卷心菜)、茄果類(茄子)、蔥蒜類(韭菜)價格總體波動性回落。疫情初始居民耐儲蔬菜需求增加，引致“囤積白菜”行為，白菜均價由1月23日1.30～1.72元/公斤迅猛上漲至30日2.30～2.90元/公斤，漲幅達68.6%～76.92%，第二個“高峰”出現在2月6日3.10元/公斤，18日又回落至1.80～2.80元/公斤(圖2)。疫情防控期間物流不暢、人力緊缺，山東壽光茄子價格由5.98元/公斤漲至8.97元/公斤，上漲一倍；主銷“京津冀”地區的邯鄲南大堡批發市場1月23日—2月18日茄子均價維持在2.2～3.2元/公斤(圖3)。

圖2 1月1日-2月18日大白菜批發市場價格

數據來源：壽光市電子商務中心。

圖3 1月1日-2月18日茄子批發市場價格

數據來源：壽光市電子商務中心。

(三)在田蔬菜農事活動受限，規模化經營主體受影響普遍高于傳統散戶

在田蔬菜農事活動影響程度達4.05分，生產者選擇0～2分、4～5分所占比重分別為10.67%、38.85%。同時，規模化蔬菜企業、合作社的蔬菜生產受影響程度高于個體農戶，特別是在菜田管理和收獲環節規模經營主體受影響程度顯著高于小農戶(評分為4分以上的占比分別為44.64%、35.71%)。以藁城區農業高科技園區為例，疫情防控人工短缺，蔬菜生產及收獲不能及時進行，生產成本攀升，園區內大量蔬菜難以外運，存在滯銷。再如，蔬菜遠銷全國乃至國外市場的昌黎嘉誠蔬菜種植專業合作社，在田韭菜、黃瓜、西紅柿、芹菜遭遇嚴重滯銷。而個體農戶種植規模小，品種較為單一，易于生產管理，所受影響較小。值得關注的是，堪稱“農超對接”典范的固安順齋瓜菜種植專業合作社，疫情期間供應京客隆超市蔬菜量每天達200噸以上(平時僅30～80噸)，遠遠高于往常訂單量。

(四)蔬菜生產遭遇“用工荒”“服務荒”，可能導致產品質量下降

蔬菜是典型的勞動密集型產業。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國務院及時延長2020年春節假期，各地各級政府紛紛響應，延遲企業開工時間，通過交通管制在不同程度上控制省域間、市域間、縣域間、鎮域間甚至村域間的人口流動，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蔬菜主產區“用工荒”問題更為突出。受制于疫情遭遇雇工難，農事活動無法正常進行，這種情況對于雇工分散、外村勞工多的蔬菜產區影響尤其大。廊坊瑞海農業公司缺少專業嫁接工人，基地內2月中旬需要嫁接的西甜瓜苗120萬株，受封村、人員管控影響，基地僅有嫁接工8人，不能滿足正常的生產需求。

河北省蔬菜園區技工多來自山東，由于外地技術人員返工受阻，到企后面臨隔離問題，蔬菜生產受“服務荒”影響，生產精細管理、田間管理技術落實和售后服務缺乏保證。例如，平原益農育苗科技有限公司，對于春節前已經銷售出去的秧苗，防疫期間無法進行技術跟蹤服務，且農戶老齡化程度高，對微信等網絡信息手段掌握程度低，網上指導難以取得良好效果，進而影響蔬菜生產和品質保障。

(五)種苗農資運輸不暢，春茬蔬菜生產播種期延后

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農村地區封村、封路不僅影響蔬菜銷售，由于種苗、肥料等運輸不暢，還導致春茬蔬菜生產播種期延后。調查發現，疫情發展對春茬蔬菜種植的影響排在首位的是秧苗運輸，影響程度均值為3.31分。一方面育苗長距離運輸難，苗場受損嚴重。規模化育苗企業銷售出去的苗子因“封路”難以運出，廊坊固安縣百禾育苗場受終端道路封閉限制，40～50萬株蔬菜秧苗滯留在育苗場；邯鄲曲周縣訂單待定植的成苗3 000萬株積存，面臨損毀風險；饒陽綠露有大約100萬株甜瓜、番茄等幼苗不能及時運到栽培基地；定興華農現有200萬株西瓜苗訂單因為運輸受阻不能執行，育苗企業損失巨大。

另一方面，農用物資供應不到位，化肥、營養液、熊蜂等物資無法及時運到，冬春茬口蔬菜定植難，后期蔬菜延期播種。調研發現，35%的農戶春季肥料需求缺口較大，部分農資銷售部門停止營業，農藥、農膜、秧夾、吊線等物資出現斷貨現象且進貨難。育苗企業生產物資儲備凸顯不足，如定興華農基地急需100噸化肥、200箱殺菌劑、5萬平方苗床、500畝塑料大棚棚膜。春季2月是塑料大棚蔬菜扣棚、耕地、起壟、作畦、定植的時期，生產物資短缺造成適齡苗推遲定植，春季日光溫室及塑料大拱棚蔬菜將會延遲上市。

二、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河北省蔬菜產業趨勢判斷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異常嚴峻，農產品穩價保供是打贏疫情阻擊戰的重要基礎，各級政府積極響應，精準施策，科學防疫，有效遏制疫情傳播與擴散，保障菜籃子產品質量安全和應急供應，作為生活必需品的蔬菜后市總體平穩運行。

(一)蔬菜總量能夠保障菜籃子基本需求

河北省在田蔬菜包括以日光溫室生產為主的果菜類、瓜類和蓋苫冷棚生產的葉菜，2—4月份河北蔬菜在田面積112.72萬畝，預計產量537.01萬噸，全省冬儲蔬菜552.4萬噸，其中大白菜287.7萬噸，土豆119.79萬噸。新發地作為保障和服務京津冀乃至全國北方地區農產品供應的“橋頭堡”，積極應急保供，多次組織園區商戶直接與產地對接，在河北省范圍內，邯鄲、衡水、石家莊、邢臺、保定等地產品訂單量達5萬噸，在全國范圍內(湖北除外)，海南、云南、廣西、福建、山東等地產品訂單量達11.5萬噸，完全可以保障疫情期間農產品正常供應。總體來看，蔬菜總量供應充足的基本面不會改變，但是不能忽視疫情期間對農民收入特別是貧困戶收入的影響。

(二)春茬蔬菜延期播種會影響后期蔬菜供給

肺炎疫情導致種植主體生產計劃被迫推遲、打亂，春茬蔬菜延時或原有種植蔬菜類型與品種的改變，將會直接影響后期蔬菜供給量與供給結構。蔬菜生產主體一方面因農資與勞動力供應不足無法及時播種、育苗或定植；另一方面，農戶觀望態度也影響及時定植。如疫情導致承德圍場、豐寧農戶購苗恐慌，部分種植區還處在觀望階段，從而延遲兩地番茄、露地菜的定植時間。蔬菜種植主體生產計劃的改變將對后期改變蔬菜上市時間、產品結構與供給數量帶來一系列影響，可能產生結構性供給短缺與過剩并存的現象。

(三)后期蔬菜市場價格波動風險加大

疫情期間，受交通管制與購買渠道等不確定因素制約，蔬菜批發價格與銷售價格波動較大。而后期，由于蔬菜供給結構的變化將打破原有的市場均衡狀態，蔬菜市場不確定性因素增加，價格波動風險將進一步加大。需要重點關注的蔬菜，一是西甜瓜類、草莓等需及時采摘，不易存儲的蔬菜類型，受疫情影響價格大幅下跌甚至在一些區域出現了滯銷；二是2—3月份中小棚定植的甘藍、菜花、西紅柿、茄子、青椒、西葫蘆，與地膜定植萵筍、白菜、土豆等類型蔬菜，因部分產區延期定植導致供應期延后，發生前期供給短缺后期過剩而產生價格“過山車”行情；三是西紅柿、黃瓜、甜瓜、壩上蔬菜等外銷優勢蔬菜類型，由于省外銷售市場運輸不暢產生的滯銷風險。

(四)休閑采摘型園區受到的沖擊在短期內難以緩解

疫情對休閑農業帶來較大沖擊，尤其是以休閑采摘為主的園區與特色小鎮，受到的影響將最為顯著。一是以草莓為主的采摘種植受到嚴重影響，春節期間正值市民體驗采摘的高峰，往年對于草莓種植戶而言不管是進入市場還是采摘銷售都是旺季，但是今年體驗采摘的歸零與銷售市場不暢，為草莓種植戶帶來極大的挑戰；二是休閑旅游相關的休閑農場、三產融合園區也受到較大沖擊，各休閑園區在春節前后籌劃了一系列娛樂活動，投入了大量基礎設施，買了游樂設施，做了餐飲住宿的準備，但是疫情一來，全部休閑農業園區、景區、民宿只能中止了對外營業，虧損慘重；三是以休閑采摘為主的特色農業小鎮，將受到勞動力、農資不足而供應下降與游客銳減的雙重打擊。

(五)電子商務將在近期成為營銷主力

肺炎疫情一級響應以來，城鄉居民自覺在家隔離，盡量減少外出購物，蔬菜作為每日生活必需品，線上交易在近期蔬菜消費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調研發現，消費者較為認可線上購買渠道，微信直銷、超市配送、盒馬日日鮮、京東等電商生鮮平臺的使用率較高。綜合考慮蔬菜銷售價格與配送效率，已擁有固定客戶群體的微信直銷市場接受度最高。與此同時，超市配送與電商生鮮平臺應用量也大幅增長，春節期間沃爾瑪超市、京東到家的訂單量是往年的6～7倍，其中蔬菜銷售量增長510%；每日優先、叮咚買菜、蘇寧菜場、盒馬日日鮮等專業蔬菜電商供不應求，盒馬日供應量是往年6倍。很多消費者都在疫情爆發后開始接觸相關電商平臺，即使疫情結束后，已形成的消費習慣仍將使其保持網絡銷售的粘性。

三、應對當前蔬菜發展的對策建議

防疫期間“全國一盤棋”形成“組合拳”，河北省先后印發了《關于在疫情防控期間對應急運輸保障車輛實施精準保障的函》[2]、《關于為“菜籃子”產品生產經營主體辦理物流運輸“通行證”的緊急通知》等系列文件，調動各方積極性，并及時暢通供需對接渠道，為居民謀便利，保障蔬菜市場穩定。

(一)多措并舉保證生產，確保蔬菜穩定供應

首先，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作用，利用農民工返鄉過年有利時機，組織就近參與蔬菜生產，指導規模經營主體開展互助合作，輪流用工，錯時采收，促進穩定均衡采收上市；其次，加強線上指導服務，技術指導人員與農技推廣人員依托網絡平臺(微信、抖音、快手等)發布種植戶亟需的生產栽培、肥水管理、病蟲害防治等信息[3]，并指導種植戶疫情期間部分受運輸和銷售影響的蔬菜產品，適當控水控肥，加強通風和溫度管理等措施，控制長勢延期采收，延緩銷售壓力；最后，積極協調溝通外聯，保障蔬菜物流暢通,農業主管部門與商務、發改、市場監管等部門溝通聯系，及時互通信息、共享信息，溝通蔬菜產銷信息，協調市場供需，強化調運組織管理，用好交通通行證，加強與重要城市、重點地區的溝通協調，協調蔬菜產量大省，調運補充蔬菜緊缺地區，維護“菜籃子”產品正常流通[4-5]。

(二)調整蔬菜種植結構，形成種植產品循環鏈

針對疫情耽誤農戶春茬蔬菜農時的問題，根據市場需求引導種植戶及時調整種植結構，并規定具體時間種植的具體產品，形成種植產品循環鏈，盡量降低突發疫情對生產主體收益水平的影響。一是根據基地自身情況合理調整作物結構、簡化農藝操作。對于“用工荒”難以近期緩解的基地，可選擇種植較為省工的茄子、辣椒及葉類蔬菜；在黃瓜生產中可選用主側蔓結瓜品種、植株管理由落蔓改為掐尖；番茄生產要大力推廣蜂授粉技術。二是適量擴大葉類蔬菜生產規模。利用直播快熟葉類蔬菜(小白菜、小油菜、生菜等)可以一定程度上解決當前缺人工、缺苗等問題；各生產單位近期宜靈活調整生產計劃，加大葉類蔬菜生產力度。

(三)做好疫情防控工作，嚴格安全生產防護措施

蔬菜產品鮮活易腐，需要及時管理與采摘，同時作為重要民生產品，也應保證蔬菜的穩定供應。因此，政府相關部門應及時批準蔬菜園區復工與流通環節暢通，保證生產，將新鮮、安全的蔬菜供應市場。為做好疫情防控，復工前對復工員工活動情況進行排查，在保障員工身體健康的同時，制訂安全生產規范，要求工人定期測量體溫，佩戴口罩，并在生產過程中采取分區管理，每人負責一片區域，減少人員聚集；運輸蔬果采用第三方運輸車時，要求司機不下車，園區員工裝車，從而有效減少與外來人員的接觸。

(四)轉變蔬菜銷售方式，滿足城鄉居民消費需求

一是由政府牽頭，組織本地商超企業和蔬菜生產企業開展產銷對接活動，最大限度降低疫情對居民生產生活帶來的影響，確保本地蔬菜生產企業的生產銷售活動能夠正常開展。二是及時發布主要蔬菜產品供求信息，積極組織蔬菜生產大縣和規模化生產主體，主動與北京、天津等城市蔬菜營銷主體對接，根據市場需求，及時組織貨源、協調調運、保障供應。三是大力推動農超對接、農社對接、農企對接等配送模式，通過訂單和微信組織團購的形式，為超市、社區、企業統一配送蔬菜，激勵蔬菜企業、合作組織建立直銷配送網點，滿足消費者需求。

(五)構建危機管理機制，提升危機管理能力

一是加強危機預警，對蔬菜生產重大自然災害、質量安全等重大事件進行有效的監測。二是強化危機管理，構建信息網絡暢通、物資儲備充足、科技研發成熟、推廣支撐有力的危機管理體系。三是實施危機補償。對于蔬菜生產造成的損失提供一定的經濟補助，特別是對貧困農戶的補助，以確保全面小康社會目標的順利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