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顯春 李小慧 施訓鵬



摘要提升居民綠色福利是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體現,也是建設美麗中國的根本要求。基于此背景,從綠色投資的視角,探討提升綠色福利的路徑。首先,依據Lucas-Uzawa的兩部門內生增長模型,構建綠色投資對綠色福利影響的理論分析框架;其次,利用1999—2014年省際面板數據,采用Super-SBM方法測定各地區綠色福利;最后,利用系統GMM方法,結合雙重差分法(DID),實證分析了綠色投資對綠色福利的影響及傳導途徑。結果表明:①中國各省域綠色投資與綠色福利之間在1%顯著水平上呈現出正向關系,綠色投資每增加100%,居民綠色福利增加1.21%。因此,政府應當采用差異化的利率,減免稅收或增加補貼等方式促進綠色投資,積極引導資金流向綠色產業,從而提升公民的綠色福利。②教育程度在1%顯著水平上與綠色福利正相關,大專以上學歷人口占比每增加1%,綠色福利增加7.78%。因此,政府應該擴大教育支出,增強居民受教育程度,提高公民就業機會和收入待遇。③對外開放度在1%顯著水平與綠色福利正相關,且開放程度每增加一個單位,居民綠色福利提高1.91%。對外開放程度越高,越有助于進出口,促進我國國民經濟發展,有助于提升綠色福利。因此,政府應當進一步擴大開放,改善進出口產品結構,提高出口技術復雜度,限制高能耗高污染產品出口。④公眾訴求與綠色福利在一定水平下顯著負相關,綠色福利低的地方,居民表現出更強烈的訴求。因此,政府應鼓勵居民積極有序參與環境決策和監管,減少公眾訴求的滯后效應。企業與公民之間需要確立共同的綠色福利目標,構建政府主導下的居民綠色消費與企業綠色創新協同機制,提升公共服務質量,完善環境和經濟協同發展,實現綠色福利提升的目的。
關鍵詞 綠色福利;綠色投資;內生增長模型
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在生態文明建設領域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推動了綠色福利水平的提升。黨的十九大報告又指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滿足人民對優質綠色產品的日益增長的需求尤其重要。改革開放以來,雖然中國經濟快速發展,2018年GDP已經達到了13.6萬億美元,但福利水平的增長仍較慢。根據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人類發展指數(HumanDevelopmentIndex,HDI),中國在2017年189個國家中排名86位[1]。李曉西等[2]將資源環境約束納入HDI,結果顯示中國在123個國家中排名第86位,整體處于靠后位置。如果綜合考慮資源短缺、環境污染、生態供給不足等嚴峻問題,提升居民綠色福利水平成為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目標。目前國內外還沒有統一的綠色福利界定與理論分析框架。綠色是指資源利用效率提升與環境質量改善,而福利是指為居民提供高質量的物質生活。因此,界定綠色福利的內涵為:將為所有社會成員提供高質量物質生活的同時,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和改善環境質量,由福利與綠色兩個維度構成。由于我國生態環境質量整體仍然不容樂觀,若在人類發展指數中賦予綠色更大的權重,我國綠色福利水平在世界的排名將進一步降低。那么什么因素導致我國綠色福利偏低?現有文獻大多從障礙因素進行探討,如中國遵循“先污染,后治理”的一般規律,還處于倒U型環境庫茲涅茨(Kuznets)曲線的左邊,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沒有脫鉤;依靠要素大量傾斜投入的增長方式導致能源的過多消耗[3];“唯GDP論”考核機制,加劇經濟增長的負外部性[4];FDI和貿易也對我國環境產生負面影響[5-7]等等。
有別于現有文獻,該研究目的是從綠色投資的視角探討提升綠色福利的路徑。據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陳雨露[8]估計,盡管中國綠色產業發展迅速,但從2014—2020年,中國綠色投資需求與貨幣供給之間的缺口仍有近24.3萬億元,綠色投資依然難以滿足我國綠色發展的需求。Eyraudetal.[9]認為綠色投資包括可再生資源投資(包括大型水電項目)、能源技術投資、綠色研發技術投資。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選用環境污染治理投資、可再生能源投資、營林建設投資三個方面來對綠色投資進行界定與測度。研究采用系統GMM方法并結合雙重差分法(DID),實證分析綠色投資通過提高國民經濟發展水平、改善生態環境、增加居民收入來提升綠色福利,從而解決內生性問題。
1文獻綜述
國內外直接研究綠色福利(Greenwelfare)的文獻較少,但與之內涵相近的研究相對較多,主要體現為可持續發展與綠色發展的研究。早在1987年《我們共同的未來》一書首次指出“可持續發展是既滿足當代人的需求,而又不危及后代人滿足其需求的發展”。在幾十年的發展歷程中,許多學者將資源與環境納入可持續發展的考量[10-12],雖強調代際,但往往忽略代內以及當代人與自然關系。我國在十八屆五中全會上最早提出綠色發展理念,已經成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理念。潘家華[13]認為,綠色發展注重處理好發展與環境關系,是協調和可持續的發展。石敏俊[14]指出,綠色發展就是要將經濟增長與資源環境負荷脫鉤并使綠水青山成為金山銀山。綠色發展理念既強調代際公平,又看重當代人經濟增長與環境質量改善協同,是“可持續發展”的深化。綠色福利更注重于綠色(資源與環境)質量改善,是可持續發展與綠色發展追求的目的,而可持續發展與綠色發展是實現綠色福利的方式和手段。
直接測度綠色福利的文獻較少,但分別研究福利與綠色方面文獻較多。在福利方面,基于阿瑪蒂亞·森《以自由看待發展》所提出的福利經濟學理論,從1990年開始,采用人類發展指數評價法(HumanDevelopmentIndex,HDI)來測度福利[1]。在綠色(資源與環境)方面,國內有些學者使用生態福利[15]、環境福利[16],并探討了與之相關的測度,如綠色生產率測定[17],G20生態福利績效測算[15]。Lin&Benjamin[18]利用數據包絡模型(DEA)來測算我國各省的綠色發展績效。宋馬林[16]采用兩階段方法來評估環境福利績效。龍亮軍[19]對城市生態福利績效進行了測度評價。
有些文獻對生態福利或綠色發展或環境福利的影響因素進行了探討。Lin&Benjamin[18]通過要素分解發現,技術進步指數、技術變化效率指數以及技術缺口率是促進綠色發展的主要因素。宋馬林[16]研究發現地方保護和錯配的資源對環境福利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圍繞綠色投資,董竹等[20]發現環境治理投資對環境質量具有積極的影響;黃清子[21]發現絲綢之路經濟帶環保投資能夠有效帶動經濟增長,同時降低該區域的污染排放。但是綠色投資對綠色福利的影響研究還很稀少,綠色投資對綠色福利影響的機制研究更少。
2理論模型
現代宏觀經濟學增長理論基石就是索洛增長模型(Solowmodel),該模型假設資本存量是內生的,而技術進步是外生的[22]。對傳統制造業(如采礦、石油、化工、鋼鐵、水泥等行業)進行大量投資,產生嚴重的環境污染,即形成“污染”資本或污染投資。Nordhaus[23]研究發現,環境污染確實約束經濟增長。與此觀點相對應,Porter&VanderLinde[24]最早提出波特假說,環境改善與經濟發展可以雙贏。國內外大量經驗事實表明,經濟發展與環境之間關系不是線性,而是存在環境庫茲涅茨倒U型曲線(EnvironmentalKuznetsCurve,EKC),即達到轉折點之后,隨著經濟發展環境質量才會不斷改善[25-27]。綠色投資是對清潔項目的投資。現有研究往往強調環境規制(補貼和征稅)促進了企業偏向型清潔技術進步[28-29]。但Romer[30]、Grossman&Helpman[31]內生增長理論認為,內生技術進步是確保經濟持續增長的源泉。因此,企業存在內生動力機制促使污染投資向綠色投資轉變。
基于Lucas-Uzawa的兩部門內生增長模型(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的積累內生于生產函數),借鑒文獻[32-35],將環境與污染資本和綠色資本連接,構建一個簡單理論分析框架,刻畫經濟增長與環境改善同步并闡釋綠色投資提升綠色福利的路徑。基本思路如圖1所示。
假設所有家庭是理性的,根據其預算限制,從消費中獲得跨時期最佳效用:
從公式(4)和(5)中可以看出,技術進步過程具有路徑依賴性。在沒有外在干預下,污染企業繼續進行污染投資,使用污染技術,獲取經濟收益,但對環境產生污染。采用嚴格環境規制促使企業將污染投資向綠色投資轉變,一是給予足夠高的補貼(S),很容易證明:;或者是采用足夠高的環境稅(τ),也可以證明:詳見文獻[28-29]。
理論上,由于啟動綠色資本投資的動機由影子價值(λC)決定,綠色資本投資總是存在一個啟動的時間點,在該時間點,其投資量超過污染資本[36]。實際上,即使沒有環境規制,企業在消費者壓力下,為樹立綠色品牌,塑造投資者形象與社會責任,以及隨著企業投資者本身環境意識提高,都會有內在動機進行轉變。這樣,在平衡的增長路徑上,促進經濟增長的消費路徑與環境改善路徑收斂,使得H最大化,如下:
式中,g代表共同增長率。內生增長機制的簡單邏輯就是,在短期,污染資本配置給一般技能勞動者,這些勞動者大多從事污染產品生產,通過消費渠道,促進經濟增長。在這種情況下,最初污染資本邊際收益大于綠色資本,但隨著污染加重,通過環境渠道,邊際污染治理成本增加,也導致消費者福利受損,消費減少,使得污染資本邊際收益遞減。如果將污染資本的部分收益用于增加研發投入,干中學,以及由此產生知識外溢,就會加速綠色資本積累。相應地,綠色創新者工資增加(類似于任何特定技能水平的勞動工資率都將隨著他所在國家的富有而增加[37]),將會加快一般技能勞動者向高技能者轉變,導致綠色資本的邊際收益增加。此時,收斂于動態均衡點,污染資本邊際收益等于綠色資本邊際收益,出現經濟發展與環境改善雙贏。這也符合科斯定理[38]:市場均衡的結果使得資源配置最佳,最具有效率,實現帕累托最優。簡單解釋就是不會出現為了消費者福利,全部停止企業生產或生產者盡量生產而全面污染這兩種情況,而是協同創新到雙贏的局面,即隨著綠色投資增加,經濟增長與環境質量改善同步取得,綠色福利得到相應提升。由此提出假設1。
假設1:綠色投資對綠色福利產生正面影響。
現有理論分析以及文獻梳理發現,綠色投資通過要素投入、經濟結構調整促進國民經濟收入提升,這是綠色福利的重要指標維度,由此推導出假設2。
假設2:綠色投資通過促進國民經濟的增長提升綠色福利。
現有研究發現,企業將綠色資金投入到科研創新、節能減排、退耕還林等方面,減少環境污染,改善居民生活品質,這也是綠色福利的重要維度,由此推導出假設3。
假設3:綠色投資通過減少環境污染而提升綠色福利。
企業增加綠色資金投入,可以為居民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減少居民收入不平等,有利于提升綠色福利,這也是綠色福利的重要維度。由此推導出假設4。
假設4:綠色投資通過減低收入不平等而提升綠色福利。
3研究設計
3.1模型設定與變量定義
基于理論分析,本文構建省級層面的綠色福利影響因素的計量模型如下:其中,GWit代表綠色福利,GIit代表的是第t年i省份的綠色投資額,εit表示隨機誤差項。Xit為影響綠色福利的其他控制變量,主要包括:教育程度(EDU)、對外開放水平(OPEN)、產業結構(TI)、公眾訴求(PA)。
3.1.1綠色福利測度及分析
綠色福利(GW)的數據無法直接獲得,借鑒文獻[39]~[40],采用Super-SBM模型,選取25個指標來對綠色福利績效進行測度。其中投入指標13個(資本存量、就業人數、人均工業污染治理投資、人均社會保障與就業支出、能源消耗量、人均CO2、人均SO2、人均煙塵粉末、廢水、廢固、人均用水量、人均木材采伐量、人均建設用地面積),產出指標12個(人均GDP、受教育程度、人均醫療機構床位數、人均平均預期壽命、人均廢氣消除量、人均廢水處理量、人均廢固綜合利用量、人均森林面積、人均自然保護區面積、人均水資源占有量、人均耕地面積、能源效率)。Super-SBM模型如下文所示,其中,θ為我國居民綠色福利績效值,Xj和Yj分別表示j省的投入產出的變量集合,n表示測度的省份的數量,S-和S+為松弛變量。
采用已有文獻綠色績效的測算數據[18]作為穩健性檢驗。利用數據包絡線方法(DEA),采用3個投入指標(能源消耗、資本存量、勞動力),4個產出指標(GDP、二氧化硫排放量、固體廢棄物、廢水)來測算各省綠色發展績效,數據的具體處理方法詳見Lin&Benjamin[18]的文章。
3.1.2綠色投資測度
綠色投資(GI)是指企業將資金用于改善資源、環境友好型項目進行的投資。由于其數據無法直接獲取,采用環境污染治理投資、可再生能源投資中水力電力投資、營林建設投資之和來構建綠色投資。由于各省份核能、風能、太陽能年度數據無法獲取,未將其納入綠色投資數據。朱建華等[41]研究發現環保投資對GDP具有顯著的拉動效應,董竹等[20]則指出環保投資對環境具有正向影響,這兩個維度是綠色福利的重要組成部分,結合理論部分的假設,預期綠色投資對綠色福利的影響為正。
3.1.3其他控制變量選擇
教育程度(EDU),是指接受學歷教育,采用大專以上學歷占總人口比例進行測度。杜鵬[42]研究發現受教育程度越高,居民收入越高。由于綠色福利期望產出指標中包含收入指標,教育年限將對居民綠色福利產生正向影響,預期符號為正。表1為變量描述統計的結果。
對外開放度(OPEN),指經濟對外開放的程度,通常采用進出口總額與GDP之比作為測量對外開放度的代理指標。現有研究發現,對外開放有力地推動了我國國民經濟發展和居民福利的提升[43],但同時,大量出口高能耗高污染產品也可能對綠色經濟福利會產生負面影響。現有事實表明,對外開放程度越大,國際貿易中高技術和高附加值產品產出也越高,意味著增加GDP的正效應大于污染的負效應。由于經濟和環境均為綠色福利的重要組成部分,因而預期對外開放對綠色經濟福利產生正向影響。
公眾訴求(PA),以居民向當地信訪局上交的有關環境污染投訴的信件和電話網絡投訴的總數作為測度。由于公眾訴求的增加使得政府實行更加嚴格的環境規制[44],而環境規制能顯著抑制污染排放強度[45],因而居民福利的非期望產出減少,福利增加。另一方面,從公眾訴求到政府實施嚴格環境規制,再到企業綠色投資,改進設備,治理環境,具有時間滯后性,預期符號不確定。
產業結構(TI),指農業、工業和服務業在國家經濟結構中所占比重,采用第三產業產值占GDP的比重來進行測度。產業結構和福利之間的關系并未得到一致的結論[46]。一方面,隨著第三產業的發展,高污染產業減少,環境改善,使得綠色福利增加;另一方面,我國的第三產業存在許多限制,相對制造業規模有限,還難以提供足夠公共服務和增加就業,可能會降低經濟發展水平,從而導致綠色福利減少,取決于正負效應的大小,預期符號不確定。
3.2數據來源
研究樣本的省級數據源自1999—2014年《國家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等。其統計對象為除西藏及港澳臺外的30個省份。另外,營林建設投資(碳匯投資)數據來自于《中國林業統計年鑒》,可再生資源投資(水電建設投資)數據是從《中國水力發電統計年鑒》獲得,環境污染治理投資的數據是從《中國環境統計年鑒》收集。除百分比數據外(綠色福利、教育程度、開放程度、第三產值占比),其他數據如公眾訴求與綠色投資取對數,這樣回歸估計結果的系數可解釋為自變量變動百分比導致綠色福利變量變動百分比的敏感程度。
4研究結果
4.1描述性統計
從表1中可以看出,綠色投資的最大值與最小值相差較大,標準差為122.568,說明我國各省綠色投資規模存在出個體差異,呈現出地區性分布不均;同時,我國綠色福利與綠色發展績效最大值與最小值之間也存在著較大的差異,表明我國居民享受的綠色福利存在著區域性的差異。
4.2回歸分析
考慮到綠色福利可能反過來影響綠色投資所導致的內生性問題,借鑒Chen&Golley[47]的研究,直接采用Arellano&Bover[48]提出的系統GMM進行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表2第(1)列報告了綠色投資的回歸結果,與預期結果完全一致并驗證了假設1,綠色投資每增加100%,在1%顯著水平上促進居民綠色福利增加1.2%。這就充分說明,在一定程度內綠色資金投入越多,居民可以享受的綠色福利越高。
教育程度在1%水平上與綠色福利顯著正相關,大專以上學歷人口占比每增加1%,綠色福利增加7.8%,這個結果說明隨著居民平均教育程度提高,居民的綠色福利越多。對外開放度在1%顯著水平與綠色福利正相關,且開放程度每增加一個單位,居民綠色福利提高1.9%。公眾環境訴求與綠色福利呈現顯著負相關,這與變量定義部分的負面解釋一致,也意味著公眾環境訴求渠道還需要提高。產業結構與綠色福利呈現出負相關,這與變量定義部分的負向影響解釋一致,也意味著我國的第三產業發展與世界發達國家相比還存在差距[49],這也與我國現階段的經濟新常態相符。
4.3穩健性分析
采用Lin&Benjamin[18]測算的2000—2012年綠色發展績效數據和綠色福利測算數據進行對比,以期獲得穩健性,計量結果如表3所示。綠色投資、教育程度、對外開放度與居民訴求均在1%顯著水平與綠色福利正相關,與基本回歸結果一致。但產業結構在1%顯著水平與綠色福利正相關,可能解釋是Lin&Benjamin[18]文獻中的綠色發展績效的理想產出只是GDP,而產業結構轉化有助于經濟快速、持續增長[50]。
4.4內生性檢驗
生態文明建設提出,將可持續發展提升到綠色發展的高度。考慮到生態文明視角下綠色福利和綠色投資之間的內生關聯,采用GMM-DID方法進行回歸并建立如下模型:
生態文明建設時間的啞變量afchange以2007年為分界線,之前取值為0,之后則取值為1。試驗組的啞變量ectp則根據是否為生態文明試驗區劃分,試驗先行區(貴州、福建、浙江、江西)為1,其他省份則為0。交互項ectp×afchange代表生態文明建設試驗組在改革后取值為1,其他取值為0。X為前文所述其他控制變量。
結果如表2第(6)列和表3第(12)列所示,生態文明建設的實施,有助于居民綠色福利的提升,但由于初始階段試驗區較少,結果存在不穩健性。
5影響機制
5.1機制分析
根據理論分析與假設,首先將城鎮化水平(URB)作為控制變量,來考察綠色投資對GDP、污染物排放量(CO2、SO2、污水)以及Gini系數的影響;其次,對GDP、環境規制以及Gini系數與綠色福利的估計方程進行再檢驗。具體設定方程如下。其中,ETit表示t年i省份的環境污染,主要包括CO2排放量、SO2排放量、污水排放量;ERit為環境規制,Giniit為各省基尼系數,其余變量的含義與基本回歸的定義一致,表4報告了不同被解釋變量的估計結果。其中,第(13)和(14)列匯報了公式(9)(10)估計結果,研究表明綠色投資對GDP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GDP在1%顯著水平促進綠色福利提升,驗證了假設2。由此可見,綠色投資通過促進國民經濟的增長提高了居民綠色福利。表中第(15)~(18)列匯報了公式(11)(12)的回歸結果,研究發現綠色投資對CO2排放、SO2排放、污水排放量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而環境規制對居民福利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驗證了假設3,即綠色資金投入可以減少環境污染,進而提升居民綠色福利。類似的,第(19)(20)列匯報了式(13)(14)的結果,綠色投資對Gini系數具有負向影響,同樣,Gini系數對綠色福利的影響也為負,驗證假設4,這表明綠色資金投入可以使得居民收入不平等現象減少,進而提升居民綠色福利。
同理,為確保檢驗結果的穩健性,采用Lin等[18]文獻中的綠色發展績效為被解釋變量進行了重新檢驗,結果與上文一致。由于篇幅有限不做報告,感興趣的讀者可向作者索取實證結果。
5.2Sobel檢驗
考慮到中介效應的復雜性,還借鑒Sobel模型[51]進行檢驗,該檢驗顯示,在95%置信度水平下,回歸結果支持GDP、CO2排放、SO2排放、污水排放量以及Gini系數的中介效應,即通過增加國民收入、降低CO2、SO2排放、污水排放量以及改善收入不平等現象來增加綠色福利。類似的,采用綠色發展績效來衡量綠色福利,亦得到同樣的結果,感興趣的讀者可向作者索取檢驗結果。
6結論
綠色福利提升是國家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目標,綠色福利的研究有助于鄉村振興、精準扶貧、生態文明建設等國家重大政策的組合,彌補政策缺位。同時綠色福利研究也有利于發展中國家在發展經濟、提升居民福利的同時改善環境質量,為全球的氣候治理做出貢獻。基于此,對綠色投資對綠色福利的影響及其作用機理進行了探討,研究結果顯示,綠色投資對綠色福利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進一步機制研究發現,綠色投資可以通過增加國民收入、減少CO2、SO2、污水等環境污染物的排放來改善環境以及減少收入不平等途徑來增加居民綠色福利。
研究結果為提升我國綠色福利水平提供了以下政策啟示。第一,加快金融體制改革,完善綠色金融體系。例如采用定向降準[52]、完善綠色技術銀行機構[53]等方式促進綠色投資,積極引導資金流向綠色產業,彌補綠色產業投融資缺口。同時,通過征收環境稅[54-55]等政策工具,促進“兩高一剩”傳統行業綠色化,加大綠色技術投入力度,促進清潔生產,從而增加居民綠色福利。第二,擴大教育支出,增強居民受教育程度,提高就業機會和收入待遇。第三,改善進出口的產品結構,對進口企業進行合理的監督和引導,鼓勵其引進有利于能源節約和清潔生產的技術,對出口企業,加快轉型升級,提高出口技術復雜度,限制高能耗高污染產品出口,從而改善環境質量。第四,鼓勵居民積極有序參與環境決策和監管,建設公眾訴求綜合處置平臺,為公眾訴求提供良好的環境,減少公眾訴求的滯后效應。
由于研究綠色投資對綠色福利的影響具有挑戰性,今后要加強從個體勞動者層面上探討綠色投資對勞動力資源配置的影響,還需要將綠色福利的測度與包容性財富(inclusivewealth)的變化量進行對比分析,因為包容性財富的測定被廣泛應用于可持續性發展評估。
(編輯:李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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