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
如今“黑天鵝”這個名詞已經廣為流行,特指不可預測,但又帶來重大影響,事后人們才尋找解釋的事件。
如何去面對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復雜世界,其實,塔勒布的不確定性系列——《黑天鵝》《反脆弱》《非對稱風險》給我們提供了最好的答案。
漢謨拉比法典規定,如果建筑師建造的房子倒塌,建筑師要被處死。現代社會則處處缺乏風險共擔的精神,專家學者不必為自己的判斷失誤負責,職業經理人追求短期目標,并不真正為企業經營的長期失敗擔責,投資人士也往往只享受正向激勵……
這從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為什么我們對黑天鵝事件會無所適從。
塔勒布認為:反脆弱的關鍵是認清非對稱風險。而所謂非對稱風險理論,揭示了沒有風險共擔就沒有進化。人們經常基于機械的世界觀對復雜世界做出的預測,而忽視了極小概率的“肥尾”事件。在塔勒布看來,時間才是試金石,能生存下來的就是好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受到極端事件的傷害是脆弱性,對這些事件有承受能力是強韌性,而能夠從中獲益,則是反脆弱。
舉例來說,對于企業,負債也即杠桿,具有脆弱性。近兩年的各種爆雷,靠杠桿撐起的不少“巨頭”轟然倒塌;現金流則具備強韌性,日本企業在經歷衰退期時曾有“黑字破產”現象,即有利潤而無自由現金流,同樣會陷入破產困境;在危機中尋找到新的機遇則是反脆弱,如:當下興起的遠程辦公、在線醫療。相應的風險投資也是一樣,其一大特征是付出有限的成本,但可能獲得巨大的潛在收益。塔勒布用“凸性”來表示這一特征,相反的特征是凹性,即獲得可知的收益,卻承擔未知的錯誤或損失。想想這幾年來的各種P2P、非法集資,不正是這種脆弱凹性的體現嗎?黑天鵝或許無法預測和避免,反脆弱卻可以讓我們在堅強的同時逆流而上。如同克里斯坦森在《創新者的基因》里所說:“有非同凡人之所為,有非同凡人之所想,有所作為。”

這可以給我們的思維視角什么樣的啟示?不妨從習以為常的西方式牛頓思維向東方式系統性思維傾斜一下。
西方哲學的發展從古希臘的形而上學,再到文藝復興、科學革命、人文主義,確立了現代主義以人為中心的思想,也確立了牛頓式的科學觀,認為世界是靜止的、可預測的、可逆的。例如:我們習慣于用經濟理論去解釋經濟現象,用定價公式去解釋市場的價格變動,似乎一切都有規律可循。所以,在黑天鵝來臨時更加驚慌失措。
真實世界,像凱文·凱利描述的蜂群,高度連接而又是分布式系統,充滿了非線性的因果關系。而線性思維是一種孤立、靜止的思維方式,限制了我們應對當今復雜世界非線性變化的能力。
而東方式的系統論思維,應該被融入我們理解世界的方式里。譬如老子的“反者道之動”“物壯則老”,都是用整體、全局、發展的眼光看待問題。基辛格曾經評論中美解決問題的不同方式:“美國人對眼前的形勢一定要拿出結果,中國人注重的則是大局的發展。”
因此,解決復雜世界的問題必須用系統、進化的觀點來看問題。
一個直觀的例子是股市,市場的參與者千千萬萬,他們都是獨立、多樣的個體,不管是機構還是個人,價格反映的是一種集體決策,直接表現為資金推動的變化。人們發明了無數理論和模型,試圖去解釋和預測市場。而市場本身是一個復雜的適應性系統,是無數思想博弈的有機體。期望有一個長效模型是不現實的,很容易陷入黑天鵝陷阱。正如查理·芒格所說:“我們必須不斷重新組合和重新選擇模塊,才能應對不斷變化的市場。”
哈耶克指出:經濟是有機體,而不可預測的新創意是經濟史的推動力。如此看來,經濟的活力離不開創新和企業家精神,在不斷試錯中前進,是一種自下而上的驅動力。這同時也具有反脆弱性,在危機中尋找機遇。
無數互聯網企業的成功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即將到來的物聯網和5G時代也會催生新一批領頭羊,并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
對于企業組織,從泰勒的科學管理到豐田式的管理,工業時代控制論思維衍生的層級制越來越不適應知識經濟的變化。“自組織”“無邊界”成為流行語,核心也是把企業和外部合作方都看成復雜自適應系統的一部分,這就要求企業既具備自上而下的指令體系,也要具備自下而上的靈活性和創造力。如同量子管理學提到的量子自我,像光子一樣具備波粒二象性、兼容并包,才能面對紛繁復雜的世界。
不要因為我們不了解而否定,更多可能是我們認識的局限性。不論是金融市場上的動態組合策略,還是企業管理上的柔性組織,都是可以去建立一個可進化的系統,以容納不完美并不斷迭代。
也許未來,當大數據主義成為主宰時,我們會發現不同的思維方式實際上殊途同歸,有新的范式解決不完美和不確定性,當然也可能有新的黑天鵝出現。
(本文作者系中子星金融董事長兼CEO)
責任編輯: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