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分
(安徽國防科技職業學院 經貿管理學院,安徽 六安 237001)
連鎖零售業的發展是目前國際零售業發展的主流模式,也是新零售時代傳統零售業轉型升級的新興業態。隨著我國市場化水平的提升,國內連鎖零售業的發展速度也在不斷加快,家樂福、沃爾瑪等大型國外零售連鎖企業已經在我國大部分一二線城市落地生根,國美、蘇寧等國內零售連鎖企業也在國家優惠政策的扶持下茁壯成長,已經成為具有較強競爭力的優質零售企業。但是,受到我國區域發展差距、城鄉二元體制與居民消費習慣等因素的影響,連鎖零售業在快速發展的過程中也逐漸暴露出了利潤下滑、資源整合性差等現實問題,尤其在生鮮蔬果的銷售方面,連鎖零售業相對于傳統的“農貿市場”“集市”等交易場所缺乏價格與質量優勢,并且在固有消費觀念與消費模式的影響下,欠發達地區與農村地區的居民收入水平相對較低,消費層級也處于較低水平,這也導致連鎖零售業的發展表現出較大的空間異質性。
從現有研究來看,學術界也對消費升級、居民收入與連鎖零售業的關系進行了較為豐富的研究,已經有眾多研究證實消費升級水平的提升對連鎖零售業的發展具有顯著促進作用,消費升級往往表現為居民消費過程的個性化、品牌化與享受性,反映在居民消費結構層面即基礎性消費支出比重的下降與發展性、享受性消費支出比重的上升,消費升級過程反饋到生產部門即產業結構的調整,尤其是隨著居民對優質性、個性化服務需求的增加,消費升級水平也會逐漸提升,從而促進產業結構的進一步優化,而連鎖零售業作為零售業發展的高級形態也應運而生,并且隨著消費升級水平的提升得到進一步發展。但是,連鎖零售業對經濟環境與消費基礎存在著較大的依賴性,居民消費模式的固化是阻礙連鎖零售業發展的重要原因,消費需求不足與消費層級偏低共同制約連鎖零售業在欠發達地區的普及過程[1,2]。尤其在我國步入中等收入國家之后,盡管連鎖零售業表現出較快的發展速度,但是很多企業在規模擴張的過程中缺乏對當地居民消費習慣與經濟社會環境的考察,在經營與銷售模式方面缺乏足夠的創新力度,行業發展呈現出明顯的粗放化特征,從而導致同一企業在不同區域的經濟表現存在較大差距,規模擴張與規模利潤倒置的現象也屢見不鮮。從這一角度來看,消費升級盡管對連鎖零售業的發展具有促進作用,但是從部分地區的現有需求結構來看,兩者關系并非呈現出線性增長的趨勢,反而在諸多社會因素的影響下呈現出一定的曲線變化關系。而在眾多社會因素中,居民收入水平的變化與兩者表現出更為密切的關系,在劉哲希、陳彥斌的研究中指出,總體收入偏低與收入差距過大是導致居民消費疲軟的主要原因,尤其是廣大中低收入群體在收入預算的約束下,缺乏高層次消費的經濟動力,并且在高房價的壓迫下表現出更為消極的需求欲望[3]。魏勇等人則指出,在消費價格波動與社保支出費用上升的壓力下,居民收入對消費升級仍然表現出顯著的促進作用,并且也是拉動消費需求持續增長的重要動力[4]。此外,郭馨梅、孫文茜認為,盡管零售業在企業規模與組織管理方面存在著一定的發展缺陷,但是居民收入水平的提升為連鎖零售等新零售業態的發展提供了重要驅力,促進著銷售模式的革新與行業經濟的增長[5]。但是,以往研究有關收入在消費升級與連鎖零售業發展關系中的影響作用并沒有進行深入探索,也缺乏相應的實證依據。本文擬在以往研究基礎上構建門檻效應模型,實證分析收入門檻約束下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影響的非線性變化,并在此基礎上分析城鄉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影響的區域差異,為連鎖零售業的持續發展提供經驗證據。
本文采用門檻效應模型對消費升級、居民收入與連鎖零售業發展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首先構建包含城鄉消費升級與居民收入水平的一般面板數據模型,模型構建形式如下:

(1)


(2)
如式(2)所示,r為城鎮居民收入的門檻臨界值,在不同門檻臨界值下,居民收入對連鎖零售業的影響作用可能存在不同影響。此外,在我國二元體制的影響下,城鄉居民的消費與收入水平表現出較大差距,其所產生的經濟效應也并不相同。因此,本文構建了基于城鄉差異視角的門檻效應模型,即分別考察城鎮消費升級與農村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影響的門檻特征。農村居民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影響的門檻效應模型與式(2)類似,不再贅述。
(1)被解釋變量:連鎖零售業發展水平。連鎖零售業發展水平不僅表現在行業的經濟利潤,還包括企業數量、從業人員等諸多方面,胡文靜在研究中采用了就業人口、營業面積等作為其測度指標[6],潘誕特則以門店數量作為行業發展的判斷依據[7],這些指標均能從某一方面對連鎖零售業的發展水平進行單維測度,但是難以反映出行業發展全貌的變化情況,指標的設計缺乏綜合概括能力。因此,本文采用因子分析方法對連鎖零售業發展水平進行綜合評價,從而得到具有綜合評價能力的連鎖零售業發展因子,指標體系設計見表1:

表1 連鎖零售業因子分析的主要指標構成
根據上述指標設定,本文采用了最大方差法對各指標先后進行了主成分因子提取,表2為因子分析的適宜性檢驗與公因子提取結果,采用了KMO與Bartlett球形檢驗進行適應性分析,具體結果如下:

表2 連鎖零售業的因子分析估計結果
從表2中可以看到,文中選取的5項指標共提取了1個公因子,累積貢獻達到了92.036%,并且KMO檢驗與Bartlett檢驗也具有較好的解釋力度,說明公因子能夠充分反映5項指標的信息量,作為連鎖零售業的代理指標具有較高可靠性。
(2)核心解釋變量:消費升級水平。根據居民的消費結構可以將其劃分為基礎性、發展性與享受性消費三大類,基礎性消費主要是指滿足居民的基本生存需求的消費,在周煥月等人的研究中將其歸類為衣食住三方面[8];發展性消費是在居民滿足基本的生存條件外的拓展性消費,主要包括用于個體技能、知識水平提升以及基本生存之外的生活保障性支出,通常包含教育、醫療、交通等方面的消費支出;享受型消費則是個體用于愉悅自我的消費性支出,最常見的消費類型包括文化、旅游消費支出。從消費結構的分類來看,基礎性消費支出屬于居民的剛性需求,也是保障居民溫飽的必要條件,從這一角度來看,這部分消費支出比重的上升意味著居民面臨較為嚴重的溫飽問題;反之,衣食住消費支出比重的下降也是居民消費水平提升的重要標志,也反映著居民的消費升級過程。故本文采用非衣食住類消費支出占總消費支出的比重衡量消費升級水平,計算公式為:
消費升級=(1-衣食住消費支出)/總消費支出*100%
(3)
式(3)中,衣食住消費支出采用居民用于食品煙酒、衣著、居住三類支出總額衡量,總消費支出采用消費支出總額衡量。
(3)門檻變量:居民收入水平。我國城鄉居民的收入統計指標存在著一定差異,城鎮居民主要以可支配收入衡量,農村居民以純收入衡量,但是在2013年后,由于統計口徑的變化,農村居民也采用了可支配收入作為收入水平主要判別依據,故本文對于城鎮居民的收入水平采用可支配收入衡量,農村居民的收入水平在2005—2012年采用純收入衡量,2013—2017年以可支配收入衡量。
(4)控制變量:消費升級、居民收入與連鎖零售業的發展受到諸多社會因素的影響,為了能夠客觀反映三者關系的變化情況,本文采用了城鎮化、產業水平與物流運輸能力作為控制變量進行分析,分別以城鎮人口比重、第三產業比重與物流周轉能力衡量。此外,在分析城鎮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影響時,將農村消費升級與居民收入作為控制變量,在分析農村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影響時,再以城鎮消費升級與居民收入為控制變量。上述所有變量均采用2006—2017年我國31省區的面板數據,連鎖零售業發展水平、城鄉居民收入、物流運輸能力需要進行對數處理,以便減少變量的內生性問題,其他變量采用原始數據。表3為主要變量的均值統計結果:

表3 主要變量的均值統計結果
從表3中可以大致看到,2006—2017年我國連鎖零售業發展水平總體上表現出快速的上升趨勢,不過在2011年后增速逐漸放緩,并且由持續上升轉變為波動上升過程。城鎮消費升級水平在2006—2012年總體上保持著平穩狀態,2013年出現了異常下降,之后盡管在不斷提升,但是增長速度相對較緩;而農村消費升級總體上表現出持續上升的趨勢,不過相對于城鎮地區,農村消費升級水平總體上處于較低狀態。從這一結果來看,消費升級與連鎖零售業并不存在協同發展的關系,兩者的非線性關系仍然有待進一步探索。
首先對消費升級、居民收入對連鎖零售業發展的影響作用進行一般線性面板回歸分析,表4為基于固定效應的線性面板回歸估計結果:

表4 線性回歸估計結果
注:*、**分別代表在5%與1%水平上顯著,下同。
由表4可知,城鄉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的影響作用存在顯著差異,農村消費升級水平的提升對連鎖零售業表現出顯著抑制作用,而城鎮消費升級表現出不顯著的抑制作用,影響系數在各解釋變量中最小;此外,城鄉居民收入水平的提升對連鎖零售業的影響也不存在顯著的線性關系,兩者表現出相反的影響作用。從線性回歸結果來看,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的影響作用并不樂觀,城鄉消費升級均表現出抑制作用,而城鄉收入影響作用的相反性意味著其對連鎖零售業的影響并不穩定,從這一角度來看,不同收入水平所產生的經濟效應并不相同,那么對于不同消費群體,收入水平的高低是否對消費升級的經濟效應造成了差異化的影響作用?為了驗證這一現象是否存在,后文給出了基于收入門檻的回歸估計結果,在表3與表4中,模型1與模型2分別代表以城鎮居民收入、農村居民收入為門檻變量,城鎮消費升級與農村消費升級為核心解釋變量的門檻估計結果,具體情況如表5所示:

表5 門檻效應模型顯著性及臨界值估計結果
從表5中可以看到,兩模型的顯著性檢驗存在一定差異,在模型1中顯著存在雙門檻效應,而模型2僅在單門檻檢驗時達到了顯著性(5%水平),即意味著在城鎮居民收入門檻的約束下,城鎮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的影響實際上發生了三階段的曲線變化;而農村居民收入作為門檻時,農村消費升級的影響作用表現出了兩階段變化。為了進一步分析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影響的曲線變化形式,表6給出了兩模型的門檻回歸估計結果:

表6 門檻效應模型回歸估計結果
注:模型1中X1-X3分別表示城鎮居民收入在低、中、高水平時消費升級的待估參數;模型2中X1、X2分別為農村居民收入在低、高水平時消費升級的待估參數。
從表6中可以看到,兩模型中核心解釋變量的影響作用表現出較大的差異性,模型1中,城鎮居民收入處于較低水平時,城鎮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的發展表現出顯著的促進作用,當城鎮居民收入處于中等水平時,城鎮消費升級的影響作用轉化為不顯著的抑制作用,當城鎮居民收入處于高水平時,城鎮消費升級再次轉變為顯著促進作用;模型2中,當農村居民收入處于低水平時,農村消費升級表現為不顯著的促進作用,當農村居民收入處于高水平時,農村消費升級轉變為不顯著的抑制作用。由此可見,城鎮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的積極作用更為明顯,而農村消費升級的影響作用并不樂觀。原因在于:受到地緣因素與文化環境的影響下,城鎮居民主要從事第二、三產業,日常消費對超市等場所的依賴性相對較強,消費水平普遍較高,但是在高房價的影響下,低收入群體往往無力購買房產資源,用于日常消費的資金得到相對增長,而中等收入群體通常表現出更為積極購房意愿,這也變相增強其儲蓄意愿,導致這一群體的消費升級水平提升緩慢,甚至在部分發達城市,中等收入群體的儲蓄消費比更高,收入水平的提升反而會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全社會消費需求的增長,不利于連鎖零售業的發展[9];而對于高收入群體,消費升級的趨勢最為明顯,收入的增加會進一步促進全社會消費升級水平的提升。此外,我國農村居民具有自給自足的經濟特點,食品性消費支出水平相對較低,但是在土地資源的束縛下,農村居民收入也處于較低水平,極大限制了農村消費總量的增長,消費升級水平相對較低,難以對連鎖零售業發展形成有效推力。
本文基于城鄉差異視角,采用門檻效應模型實證檢驗了收入水平在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影響的門檻特征,主要得出以下結論:在收入水平的影響下,我國城鄉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的發展存在顯著門檻特征,在城鎮與農村居民收入的作用下,城鎮與農村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的影響作用分別呈現出“N”型與倒“V”型變化趨勢,城鎮消費升級對連鎖零售業的促進作用較為明顯,而農村消費升級的影響作用并不明顯。
上述結論的政策啟示如下:一是要進一步提升城鎮居民的收入水平,不斷完善社會保障服務體系,為城鎮居民的消費擴大提供良好的社會環境,在擴大中等收入群體的同時,注重加強房價管控,促進城鎮居民消費的多元化與個性化;二是要加快推進農村地區的城鎮化過程,在改善農村基礎設施的同時,注重鄉鎮企業、現代農業的發展,鼓勵農民的再就業過程與新型農民的培養,逐漸轉變農村居民的消費觀念,挖掘農村剩余消費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