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奇緣

張勝榮

56歲，中等身材，穿一件黑色皮夾克，國字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他叫王安全，莊浪縣新王村人。

新王村地處朱店鎮北山的長尾溝一帶，以前屬于劉廟鄉管轄，后撤并劃歸于朱店鎮。這里屬于典型的黃土高原溝壑地帶，山大溝深，交通不便。未修梯田以前，這里和莊浪的其他溝壑梁峁一樣千瘡百孔，全是“十山九坡頭，耕地滾了牛”的“三跑田”，靠天吃飯的農民日子過得有多苦就可想而知了。在王安全的記憶里，小時候家里窮得經常揭不開鍋，看著七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母親常常為一家人的衣食愁得抹眼淚。最困難的時候，一天喝兩頓清得能照見人影的面糊糊，但即使再困難，父母仍咬緊牙關把七個兒女全部抓養成人。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莊浪縣搞梯田化建設，王安全的父親是村上的生產隊長，天天半夜帶領隊上社員修梯田。在他上小學時，哥哥姐姐們天天在專業隊修梯田，學校經常組織他們打著旗子喊著口號，到地里給修梯田的大人們鼓勁加油。

改革開放后，王安全已經是個大小伙兒了。他說：“那時梯田基本修建結束，平展展的土地大大提高了糧食的產量，農民不愁吃穿，但大伙兒的錢袋子依然干癟。因為山區條件差，不少年輕小伙找不上對象，姑娘們都不肯嫁到山里來，村里有人打了一輩子光棍。”為了補貼家用，20歲時，王安全跟隨村里人出外打工，在工程隊當泥瓦匠，吃了不少苦。搞了幾年副業以后，他發現裝潢業充滿商機，便轉行干了四五年裝潢工作。2007年，他結束了打工生活，開始擔任村支書，那時的村支書一年3000塊錢工資，遠不及裝潢掙錢多，但他想在村里干一番事業，施展施展他的才華和抱負，便開始了長達九年的村官生涯。剛上任，正逢修建朱店大橋，鎮上給村里攤派了集資款，因為征收集資款得罪了人，他家的麥草垛讓人放火燒了。當時實在想不通，一氣之下便辭職不干了。后來，經不住鄉鎮干部和村里幾位年長者的勸說，再想想：“自己為什么不干？別人燒個麥草垛就退縮了，那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他人越是阻撓，自己越要干出點名堂讓他們瞧瞧！”正是這種不服輸的精神支撐著他，一干就是九年，后來由于合作社太忙顧不過來，只好辭去村支書一職。

王全安是新王村第一個栽蘋果樹的人。2008年秋，朱店鎮川區大面積開始栽種蘋果樹，2009年春，他也給自己栽了四畝，沒承想他的這一舉措，竟然引來許多人的冷嘲熱諷，一方面村民覺得新王村比不得川區，不可能栽成功蘋果樹，長尾溝曾先后兩次大面積栽種蘋果樹均無疾而終；另一方面，他們擔心若村支書成功了，鎮上會將他們村規劃到蘋果培育基地之列。平展展的水平梯田，不種莊稼種蘋果，豈不是浪費嗎？但反對的聲音永遠擋不住歷史前進的車輪，2011年，在他的爭取下，朱店鎮將長尾溝規劃為萬畝果園培育基地，新王村也在其中。而此時王安全的四畝果園快要掛果了。看來，善于尋找商機的人，永遠走在他人的前頭。

2013年，為了節省化肥、農藥錢，王全安和12戶人自覺聯合起來去批發農資產品，也算是初次萌生了合作的意識。后來，王全安先后去山東、天水、靜寧等地參觀學習當地農民專業合作社，大受啟發，心想：“別人能干成，為啥我們干不成？”再想到新王村是朱店鎮有名的深度貧困村，貧困戶也是全鎮人數最多的，作為一村之主，他常常不能為村民脫貧致富而發愁，當看到別人的成功經驗，欣喜異常，他決定帶領村上的貧困戶成立合作社，一起奔向致富路。成立合作社的工作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千頭萬緒，困難重重。在困難面前，他依然沒有選擇退縮，而是迎難而上，通過半年多給村民做思想動員工作，零散土地的流轉、規劃與栽種果樹，終于在2014年春，“莊浪縣赤坡果品農民專業合作社”正式掛牌成立。

王全安說，當村支書不能霸道，但要有霸氣。這里的霸氣應該是個人的魄力吧。為了規范合作社的科學化管理，他經常在田間地頭轉悠，發現有村民在果園內套種其他糧食作物，便及時上前阻止。為此，果農對他的行為很不理解，覺得果樹還小，適當套種點其他作物，既不浪費土地，又收獲了糧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為什么要阻攔？但從科學管理方面來說，這樣不利于果樹的成長。后來，為了激發村民種蘋果的積極性，他先后組織帶領大家到靜寧、萬泉、陽川參觀學習，讓群眾開了眼界，提高了認識。現在，不用村上督促，村民種蘋果的勁頭很足。

據王安全介紹，農民專業合作社管理沒啥訣竅，就是“四個統一”，即統一培訓，統一技術，統一購買農資，統一銷售產品。他們專門建有QQ群、微信群，什么時候該澆水、什么時候噴農藥、什么時候該施肥都由合作社統一安排，“比如噴農藥防病蟲害，一家噴灑了，相鄰的另一家沒有噴，勢必起不到預防病蟲害的作用，將會直接影響到蘋果的產量和質量，這在合作社是絕對不允許的。”正因為有科學化的管理，使得他們合作社的蘋果產量高、果質好、被客商當成展覽果收購，價格遠遠高于他人。同時，合作社還成立了專業技術隊，幫其他果農放線、嫁接、修剪果樹，到各村掙勞務費。

目前，新王村有400多戶人家，合作社成員134戶，經營果園900畝，已經初具規模，成了縣上典型的果品示范園，經常會接待其他鄉鎮的果農前來參觀學習。這不，正采訪中，由農廣校帶領著萬泉鎮和朱店鎮的幾十個村民也來取經學習，我們跟著大家一起參觀了他的示范園，只見滿山滿屲層層梯田里，棵棵蘋果樹們排兵布陣一般整齊地挺立在天地間，接受著人們的檢閱。在這里，看不到一塊荒廢的土地，全都種滿了蘋果樹。回來途中，王安全說自家有16畝果園，其中一部分還沒有掛果，去年收入十多萬。被問及其他果農想加入合作社需具備哪些條件時，王安全介紹說蘋果種植面積至少要五畝，要掌握一定的專業技術。不然，管理跟不上，會影響合作社的果品質量和銷售價格。對于這些果農，他們采取先幫扶培訓，等他們掌握了果樹栽培技術就會吸納進合作社。

別看王安全只有初中文化，但他是一個有情懷的農民。他興趣廣泛，喜歡收藏和畫畫，在他的辦公室墻上張貼著許多字畫。另外，他還有一個文物收藏展室，展室內陳設著上至新石器、漢代的農具器皿，下至明清的瓷器、馬鐙等許多藏品，還有毛主席的部分著作和畫像……

離開新王村，用鏡頭再一次記錄下漫山遍野的層層果園，這綠波蕩漾的梯田是新王村人的希望，也是他們走出貧困，走向富裕，奔向小康生活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