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任何科學技術的發展都是一把雙刃劍,人工智能也不例外。現階段人工智能表現出的高效、準確、獨創性等一些優點,同時也有信息雜亂甚至以假亂真的問題遭人詬病,對人工智能作品的權利義務主體進行科學界定并公示能起到定分止爭的作用。本文作者根據我國加入的國際條約、國外立法及專家學說,分析得出我國《著作權法》規定法人和其它相關組織享有作者權,從而造成團體和組織享有精神權力不合邏輯的觀點,結合人工智能的特點提出人工智能作品的權利義務主體公示方式,以便更好地保護好各方利益。
關鍵詞:人工智能作品? ?法人? ?作者? ?署名權
一、對人工智能作品權責主體進行強制公示的必要性
近日,騰訊狀告“網貸之家”著作權糾紛案,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經審理后以判決的形式對人工智能作品受到我國著作權法保護予以確認。人工智能以人類無法比擬的學習、創作能力,在新聞編寫、藝術創作等領域一枝獨秀,另一方面人工智能作品也給人們帶來不少負面影響。2019年2月15日AI研究機構OpenAI展示了一款軟件,只需要給軟件提供一些信息,它就能編寫逼真的假新聞,人工智能編寫的假新聞足以亂真。[1]為了保護好廣大民眾的創作熱情,同時盡可能地減少人工智能作品對人們帶來的負面影響,需要進一步規范人工智能作品權利義務主體公示方式,以便確定作品人身權和財產權的權利主體和因作品造成損害的責任主體。
二、人工智能作品權責主體公示方式
人工智能作品越來越多地出現在社會各領域,對人工智能作品權利義務主體進行科學界定并公示以定分止爭也迫在眉睫,結合人工智能作品的特點,筆者建議可采用“自然人作者署名+AI編號”的方式進行公示。
(一)人工智能作品以自然人署名進行公示確定作者
第一,以自然人為作者的合理性
按我國《著作權法》第十條規定:著作權包括人身權和財產權。人身權是指與作者本身密不可分的權利,又稱精神權利。[2]我國于1992年加入的《伯尼爾公約》要求成員國按照下列要求確認精神權利:不受作者經濟權利的影響,甚至在上述經濟權利轉讓之后,作者仍保有要求其作品作者身份的權利。該公約本身只承認作者是自然人,如果公約成員國在版權法中規定了非自然人為作者,無異于違約。[3]
另一方面《著作權法》第十一條也規定:著作權屬于作者,在作品上署名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為作者。署名是使作者身份被公示的一種方式,是實施創作行為的人行使其民法上的姓名權或名稱權的一種特殊方式。[4]我國現行法律和相關教材都一致認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都可成為作品的作者。
法人是指在私法上具有權利能力的團體或者組織,[5]由此我國法律規定就造成團體和組織享有精神權力的錯誤邏輯。人身權具有的恒久性、專屬性、非財產性的特點,也完全與“團體和組織”這些機構的性質不符。即自然人因享有精神權力可以同時或者單獨是版權人、作者,但團體和組織則不然。所以人工智能作品署名應當摒棄現有《著作權法》法人和組織可以是作者的規定,采用自然人署名的方式也更符合法理和國際上通用標準。
從國外立法來看,西班牙版權法認為創作作品的自然人系作者,作出與西班牙相似規定的國家還有:俄羅斯、拉脫維亞、瑞士、巴拿馬、希臘、捷克等,這些國家有發達國家,也有發展中國家;有市場經濟國家,也有正向市場經濟轉軌的國家。[6]
從國外專家學者來看,美國版權局局長歐曼認為,將來美國的司法解釋絕對不可能作出法人作者享有精神權利這種不合邏輯的結論。澳大利亞的克森、英國的柯尼、美國的尼默爾都表示過作者僅僅只能是通過人的大腦思考進行創作的自然人。
從國外立法、學者學說及法理分析都一致認為以自然人為作者比起法人作者更合理。
第二,人工智能作品作者認定
“作者”的定義,涵蓋眾多并非該詞常規意義上的作者,而是對最終結果享有投資利益的人。[7]人工智能生成作品包含人工智能設計、信息收集、對信息進行處理分析并生成作品、對未成型作品進行校正四個步驟。涉及到的主體有人工智能設計者、信息收集者、人工智能所有者、作品校正者。當四個主體為同一人時,此自然人就是作者;如果人工智能設計者把自己設計的軟件轉讓、信息收集者將收集的相關資料出售、人工智能所有者將人工智能這臺“機器”租賃、作品校正者與所有人是幫工關系等情形時,各主體均能依法獲得自己付出所相應的對價,所以人工智能作品作者的確定應根據“投入決定產出、產出決定歸屬”或“誰投資,誰獲權”的普遍經濟公理,結合他們之間可能形成的合意,確定他們當中的一方、兩方、三方或者四方自然人為作品的作者。
(二)以AI編碼進行公示確定AI相關信息
因人工智能的潛在風險性,人工智能“機器”必須在工商部門進行強制登記,所有人必須向行政主管部門提交“機器”所有人、所屬區域及服務行業等信息,取得工商部門核發的“AI編碼”。
AI編碼可以參考我國對機動車輛編碼并進行強制登記的辦法,AI編碼由AI+地區+行業+編號的方式。其中地區,國內就用京A、川C等,國籍就在前面加上該國英文名稱首字母即可,例如China就用字母C、Japan就用字母J;行業用該行業英文名稱首字母,如新聞創作領域就用字母N、繪畫創作領域就用字母P;編號就可以根據所屬地區登記的數量用數字、英語字母或者它們的結合對登記的人工智能“機器”進行編號。如登記在中國四川綿陽、專用于新聞寫作、編號為10X號的人工智能“機器”,所有者為X出版社。作者張三用該人工智能“機器”編發的新聞稿件就可以用”張三-AIC川BN10X”進行公示,其中”張三”是自然人作者、”AIC川BN10X”是關于人工智能的一些相關信息,這樣使大眾在看到該作品時就能一目了然。
三、以“自然人作者署名+AI編號”進行公示的意義
2019年5月國家互聯網辦公室公布的《數據安全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第24條明確規定,網絡運營者利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自動合成新聞、博文、帖子、評論等信息,應以明顯方式標明‘合成字樣。因人工智能不具備享受權利、履行義務與承擔責任的能力。人工智能無法擁有和行使權利,人工智能不具備獨立的財產,難以履行義務和承擔法律責任。[8]
現階段人工智能作品煩雜甚至以假亂真等問題常遭人詬病,隨著人工智能與生命科學之間、人工智能與人腦科學之間研究的不斷深入,將來的人工智能會不會是官埃隆·馬斯克(Elon Musk)稱的人工智能為“人類生存的最大威脅”那樣,在事實沒出現之前誰也不能下定論。但劉憲權教授認為對于人工智能應當信其有,以在各方面提前作好應對準備,[9]因此人類應該敬畏人工智能的崛起。
(一)人工智能作品作者以自然人署名的意義
對人工智能作品采用“自然人作者署名”的方式,雖然對我國現行《著作權法》框架有所突破,但因此也厘清了作者、版權人之間的關系,解決了理論上的一些邏輯問題。
首先國際公認的作品所必須的獨創性、個性,必須經過自然人的大腦思考才能體現,曾引起廣泛熱議的“猴子自拍照”著作權糾紛案,就是因為不小心按下快門的“人”是6歲印尼黑冠猴Naruto而不是攝影師大衛·斯萊特,所以該照片不享有著作權。除了自然人外,其他物種或任何機構、組織是不能用人腦進行獨立創作的。
其次作者的著名權作為人身權的一種,具有恒久性、專有性、非財產性等特點。如果作品以企業或組織的名稱(商號、商標)署名,但企業或組織的名稱(商號、商標)是有價、可轉讓的,如可口可樂品牌價值700億美元,這就與署名權這種精神權利不相符。
再次據美國《財富》雜志報道,美國中小企業平均壽命不到7年,大企業平均壽命不足40年。而中國,中小企業的平均壽命僅2.5年,集團企業的平均壽命僅7-8年。如果企業投資大量財力物力創造新作品,并以企業或組織的名稱署名,因其本身作為民事主體資格的期限本就很短暫,這樣《著作權法》就保護不了作品帶給投資人的壟斷利益,反而阻礙文化創新。
(二)對人工智能進行強制登記的意義
中國和美國將是未來人工智能領域的領跑者,[10]因人工智能可能存在風險,制度設計上應當對人工智能作品進行強制公示。人工智能“機器”也必須在工商部門進行強制登記,取得工商部門核發的“AI編碼”。根據該編號廣大民眾能夠輕易識別此作品為人工智能生成,并且也能通過其字母或數字代表的意思,知曉其登記地及服務行業等信息。由此,對人工智能作品引發的侵權糾紛,即使在作者和版權人不一致的情況下,通過登記信息也能很便捷地查詢到權利義務主體,人工智能作品版權人或者人工智能作品侵害他人權利的被侵權人,因為有強制登記制度,也能更好地維護自己的權利。
注釋:
[1]參見中國日報雙語新聞《AI勸人“自殺”、識別性取向 -人工智能又引發爭議》, 2020年1月13日出版。
[2]何敏:《知識產權基本理論》,法律出版社,2011年,第81頁。
[3]鄭成思:《知識產權論》,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第81頁。
[4]國家知識產權局人事司組織編寫:《知識產權法教程》,知識產權出版社,2005年,第83頁。
[5]江平:《民法學》,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70頁。
[6]鄭成思:《知識產權論》,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第80頁。
[7]路易斯、哈姆斯:《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知識產權保護-案例研究(第二版)》,北京大學國際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翻譯,知識產權出版社,2018年,第114頁。
[8]李曉宇:《人工智能生成物的可版權性與權利分配芻議》,《電子知識產權》,2018 年,第6期,第48頁。
[9]參見全國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法學大家公益講座之劉憲權《刑法理論與實務前沿問題》。
[10]劉影:《人工智能生成物的著作權法保護初探》,《知識產權》,2017年,第9期,第50頁。
(作者簡介:羅建,單位:犍為縣人民法院,學歷研究生,研究方向知識產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