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俊含
摘 要:2020年2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發布的《關于依法懲治妨害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違法犯罪的意見》將對醫務人員實施撕扯防護裝備、吐口水等行為,致使醫務人員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情形以故意傷害罪論處。故意傷害罪傳統的適用模式由此轉變,一方面將故意傷害的對象由個人拓展到醫務群體;另一方面,注重了傷害行為本身的危險性,突破了故意傷害罪“輕傷入罪”的司法慣例。以上兩點變化將使故意傷害罪可以更好的保障醫務工作者的人身安全,進而更充分的維護疫情防控秩序。
關鍵詞:故意傷害罪 傷醫事件 傷害行為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醫務人員責無旁貸的肩負起抗疫的神圣使命,他們挺身而出逆行在疫區前線,為了搶救更多的生命,不斷挑戰著自己的生理極限。在這個緊要關頭,醫患糾紛問題仍威脅著這類群體的生命安全。
2020年2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發布的《關于依法懲治妨害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違法犯罪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第2點提出對于妨害疫情防控的各類違法犯罪,要準確適用法律,依法嚴懲。其中對于暴力傷醫案件,明確以故意傷害罪定罪處罰的兩種情形,分別為:其一,故意傷害醫務人員造成輕傷以上嚴重后果的;其二,在疫情防控期間,對醫務人員實施撕扯防護裝備、吐口水等行為,致使醫務人員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自此,一種暴力性質不強但危險系數高的行為被納入故意傷害罪的行為類型之一。
故意傷害罪是我國刑法的傳統罪名,其保護法益為個人生理機能的健全。在實務中為了便于司法操作以及追求公平性,客觀方面通常由實害結果來確定傷害行為的危險程度,即只要行為造成輕傷害結果,則為輕傷害行為,只要行為造成重傷結果,則為重傷害行為。同時,主觀方面是一種概括的故意[1],即只要求行為人對傷害行為具有認識,而不要求對傷害的具體程度存在明確的認知[2]。與以往不同的是,《意見》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故意傷害罪“輕傷入罪”的司法慣例,同時這也是官方首次對本罪的客觀行為進行規范性描述。此外,《意見》對于間接故意傷害的肯定,無疑使故意傷害罪主觀方面更加嚴厲。以上兩點為故意傷害罪的構成要件注入了新的內涵,將對該罪日后理論發展產生一定的影響。
一、《意見》對傳統故意傷害罪適用的影響
《意見》針對傷醫行為適用故意傷害罪的規定,不同于故意傷害罪傳統的客觀方面。首先,傳統的故意傷害行為必須具備非法性且必須具有引起或可能引起輕傷或輕傷以上程度傷害結果的性質[3]。一般伴有暴力性質,相關刑法規定未曾對傷害行為進行規范性描述。《意見》將以醫務人員為傷害對象的行為進行了列舉,即撕扯防護裝備、吐口水等行為。目前研究結論顯示,呼吸道飛沫和密切接觸是新冠病毒的主要傳播途徑。此類行為將會使醫務人員直接暴露在危險的環境當中,迅速提高感染可能性,也許暴力性質不明顯但危險性極高。另外,我國故意傷害罪的危害結果包括三種類型:輕傷、重傷與傷害致死。若傷害僅導致輕微傷,則一般不成立故意傷害罪而予以治安管理處罰,這種刑罰與行政處罰相銜接的處理方式已經成為司法慣例。《意見》將“致使醫務人員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納入故意傷害罪的結果之一,產生了兩個方面的影響:其一,眾所周知新冠肺炎分為輕癥、重癥以及危重癥,輕癥患者一般表現為低熱、輕微乏力等癥狀且可以快速改善或消失,甚至很多輕癥患者無肺炎癥狀,此種情形也許不及普遍意義上輕傷被害人遭受的痛苦;其二,該規定首次突破了在判決前必須對損傷程度進行鑒定的硬性規定,體現了刑法在關鍵時期保護醫務群體的堅決態度。
對此有一個問題需要進一步探討,即行為人并沒有向醫務人員身上吐口水而是向其周圍環境吐口水時,是否可以依本規定構成故意傷害罪。如[案例一]張某智在其出現感染癥狀后,2020年1月24日、1月27日、1月28日分別在東方市人民醫院、東方醫院就診時,刻意隱瞞其密切接觸從湖北武漢返回的親友等情況,并多次在輸液時往地上吐口水,與醫務人員發生爭吵。后導致2名醫務人員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陽性。[4]本案中行為人沒有向醫務人員身體吐口水,而是向醫務人員周圍的地面上吐口水,最終造成了兩名醫務人員感染新型冠狀病毒。對于此種情形應該根據行為當場的情形以及危害結果進行進一步判斷。如果周圍僅有患者和醫務人員且處于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當中,最終造成了醫務人員感染的結果,無論是向醫務人員身上吐口水還是向其周圍環境吐口水,均應構成故意傷害罪;但若處于一個相對開放的空間,在場的不僅有患者、醫務人員還有其他病患及工作人員,最終導致在場人員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應結合行為人主觀心態,進一步考慮構成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過失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或者妨害傳染病防止罪的可能性。因為故意傷害罪僅保護個人法益,該種情況下行為人的行為具有造成不特定多數人感染的可能性,客觀上已經威脅了公共安全,因此以上述罪名處罰在定罪方面更加準確,可以達到依法嚴懲犯罪行為的目的。
值得注意的是,《意見》沒有將主體限定于已經確診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病人、病原攜帶者或是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疑似病人,因此無論行為人在行為時是否明知自己已經感染新型冠狀病毒,只要其不當行為造成醫務人員感染就構成故意傷害罪。因為是否會感染新冠肺炎存在不確定性,故可以推測行為人主觀上至少存在間接故意,即明知其行為會導致醫務人員感染的危險而放任該結果發生。
《意見》同時對危害結果進行了一定限制,即必須要造成感染結果發生才構成故意傷害罪,因此本情形不存在未遂形態。如[案例二]2020年1月27日,湖北省孝感市婦幼保健院內,一名男子因高燒4天不退,來醫院看發熱門診。因醫院沒有藥,男子便摘下口罩故意對著醫院兩名工作人員咳嗽。后醫院回應稱兩名工作人員經過檢查后未發現異常。[5]因此,本案雖然行為性質惡劣,但因尚未造成醫務人員感染而不構成故意傷害罪。
綜上,行為人即使沒有對醫務人員直接造成傷害,但通過撕扯他們的口罩、防護服等防護裝備、故意吐口水而最終使醫務人員感染新冠病毒的,按照《意見》的規定,構成故意傷害罪,依法應受到嚴懲。
二、故意傷害罪理論發展的展望
本次《意見》的發布為保障社會安定有序、疫情防控工作順利開展,在危急時期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提供了有力法治保障。其出臺更多考慮到形勢政策因素,在適用方面也受到嚴格的限制。盡管如此,對故意傷害罪的新規定也為其以后的理論發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一)傷害對象由個人拓展到特定群體
近年來,暴力傷醫案件發生數量呈逐年上升的趨勢。根據中國醫院協會的調查顯示:從2008年到2012年,每年每所醫院發生暴力事件的平均次數從20.6次增加到27.3次,發生醫院的比例從47.6%上升到63.7%。[6]據統計,傷醫事件的發生主要與醫患雙方溝通不到位和醫方態度不佳有關,針對醫務人員的行為主要為口頭謾罵以及毆打,而法院的判決以尋釁滋事罪和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罪最為常見。[7]本文在此僅針對個人的傷害行為作深入探討。
司法實踐中對于刑法意義上單純侵害人身權利的故意傷害行為,根據具體的差異有兩種處理方式:故意傷害罪以及隨意毆打型尋釁滋事罪。與故意傷害罪不同的是,隨意毆打型尋釁滋事罪的保護法益包括他人的身體健康權而更側重于社會秩序,即社會一般交往中的個人身體安全,或者說與公共秩序相關聯的個人的身體安全。[8]該罪客觀表現為情節惡劣、具有隨意性的毆打行為,主觀上主要是為了發泄或滿足其不良情緒。我國學者認為隨意是尋釁滋事罪的核心要素[9],其特點表現為在毆打他人起因、毆打對象、毆打手段均具有相當的“隨意性”。在理論上兩罪間界限分明,實務中主要通過犯罪動機與行為方式的差異進行區分。
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曾聯合發布《關于依法懲處涉醫違法犯罪維護正常醫療秩序的意見》,其中規定在醫療機構內故意傷害醫務人員造成輕傷以上嚴重后果,或者隨意毆打醫務人員情節惡劣,構成故意傷害罪、尋釁滋事罪的,依照刑法的有關規定定罪處罰。然而一些定性不同的傷醫案件,動機與行為方面卻差異不大。[案例三]2017年 2 月 21 日 9 時許,李某某因病到大理州人民醫院住院治療,醫生在與李某某溝通病情時,李某某用水果刀將州醫院心胸外科醫生崔某捅傷,受傷醫生經醫院手術已無生命危險。后檢察院以涉嫌故意傷害罪依法批準逮捕。[10]以及[案例四]羅某的祖母在某醫院救治期間病情惡化、隨時可能死亡,經主治醫生通知后,羅某及其親屬陸續到達并在ICU門外等待。當日上午9時34分,羅某祖母因搶救無效死亡后,主治醫生于9時35分將病人死亡信息告知家屬。羅某等人為發泄情緒以主治醫生告知太晚致其未能見死者最后一面為由,集體涌入ICU病房旁的醫生休息室,將出面解釋、非死者主治醫生的熊某圍逼到墻角進行謾罵,羅某帶頭用拳頭毆打被害人熊某,致熊某左側鼻骨凹陷骨折。經法醫鑒定屬輕傷,后法院以尋釁滋事罪判處羅某有期徒刑2年。[11]例三與例四客觀上都干擾了醫院正常的醫療工作秩序,均為患者在醫生的診療過程中心懷不滿而實施了傷害醫務人員的行為,并且最終均造成了醫生個人的傷害結果。雖然兩案中存在行為人數多少以及是否使用兇器的差異,但其不能成為區別兩罪的根本原因。
本次《意見》突破了罪名間主觀動機的不同、保護法益的區別以及具體行為類型,將無所謂主觀動機的針對醫務人員的一切可能導致其感染新冠肺炎的傷害行為(且最終確診的)均劃歸為故意傷害罪的行為類型之中。將保護對象直接定位于醫務人員群體,進而將該種情況下故意傷害罪的對象由個人拓展到特定群體。這樣規定的優越之處在于,一方面刑罰的程度取決于犯罪行為的性質,尋釁滋事罪最高法定刑為10年,而故意傷害罪可判至無期或死刑,故意傷害罪更廣泛的量刑區間可以給裁判者更多的選擇。退一步講,當罪名不同而量刑相當時,故意傷害罪規定在刑法的第四章,歸為侵犯公民人身權利、民主權利罪。評價為故意傷害罪意味著對個人身體健康權利更有針對性的保護。另一方面,這種出于刑事政策的考量,在疫情防控的關鍵時期給予醫務人員最強有力的法治保障,強化此時醫務群體的不可侵犯性,使他們可以安全執業沒有后顧之憂。本文認為這種模式可以在特殊情形下繼續推廣,將保護對象定位于某個群體中的某一個體而不是一個籠統的社會概念,更利于刑法對個人權益的保障。
(二)重視傷害行為本身的危險性
傷害行為是指造成某種傷害狀態的行為,在刑法評價上側重于傷害結果,而對于傷害方法本身并沒有限制。[12]當行為人實施極其危險的傷害行為卻未造成傷害結果時,可以成立故意傷害罪未遂。雖然刑法文字上似乎處罰所有故意犯罪的未遂,而行為人使用的方法也不影響本罪成立,[13]但因我國實際上未遂犯的處罰具有例外性,[14]再加上故意傷害罪本身對于結果發生的依賴,實務中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傷害行為的危險性本身。
《意見》中根據新冠肺炎的疾病傳播特點,將一類極易導致疾病傳播的危險性行為規范為故意傷害罪的行為類型之中,提高了對行為危險性本身的重視程度。本文提倡對于故意傷害罪在實務中應適當注重行為本身的危險性。首先,故意傷害罪是結果犯,故造成傷害結果是本罪的既遂要件而非成立要件,因此基于行為的危險性構成故意傷害罪未遂有理論支撐。其次,他國已有基于傷害行為危險性本身立法處罰的先例,如日本刑法在傷害罪之外規定了暴行罪,即“實施暴行但沒有對他人造成傷害時,處兩年以下有期徒刑或三十萬日元以下罰金、拘留或罰款”。其中暴行是指對他人身體行使有形力量,即不法使用物理力量[15],本罪的成立不以發生傷害結果為必要條件。再如,《德國刑法典》第224條規定“危險傷害”作為身體傷害罪的情節加重犯,無論既遂與否均對傷害行為加重處罰。[16]值得注意的是《德國刑法典》成功地將傷害他人身體的高度危險性行為規范化為五種類型,即投放毒物或者其他危險物質、借助武器或者其他危險工具、陰險的襲擊、與其他參與者共同實施以及危及生命的行為。[17]同時,我國臺灣地區也在刑法中明確規定處罰重傷的未遂。[18]最后,認可行為危險性本身成立的未遂可以敦促司法機關進一步關注對于刑事證據的收集與運用,有利于我國法治不斷向前發展。
三、疫情防控期間的刑法應對
新冠肺炎爆發以來,時間和資源成為我們制勝的法寶。在時間方面,國家史無前例的作出封城舉措,及時進行信息共享,迅速制定應對方案,力求搶占先機;在資源方面,我們充分發揮了制度優勢,宏觀調控和資源調配等一系列措施強有力的支撐著每一位中國人的信心。而廣大奮戰在一線的醫務工作者此刻成為了抗疫之戰中最寶貴的醫療資源。
在疫情防控的特殊時期,社會秩序往往是疫情控制效果的保障,從某種意義上說,疫情防控秩序成為疫情防控期間的新興法益。[19]刑法作為最嚴厲的社會制度必須表明態度,堅決維護疫情防控防線。而刑法體系也要在應罰性與需罰性之間不斷權衡,化解難題以滿足社會期待。在理論上,不僅需要在借鑒別國成功經驗的基礎上,結合我國特色,考慮對特殊情形予以規制;同時要對刑法已有罪名的功能性進行再審視,充分發揮其作用,更有效地保護法益。在實務上,相關部門也要提煉出典型的犯罪行為,進行精準打擊。醫務人員的人身安全事關疫情防控秩序,而故意傷害罪則是保護人身法益最適當、最有效的罪名之一,此次《意見》結合本罪的特點與保護目的,聯系當前社會需要及時將暴力傷醫行為規范化,無疑是一個成功經驗,也是刑法的積極應對。故意傷害罪新的適用模式將會為醫務人員的個人法益提供強有力的保障,該罪日后的理論發展也值得期待。
這場疫情剝奪了我們的健康權、安全感,讓我們體會到最深刻的恐懼。同時也讓我們停下腳步思考如何完善社會制度,更好的解決矛盾與糾紛。目前,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勢不斷好轉,關心關愛一線醫務人員的政策措施都在制定的路上。在這個特別的時期,我們每個人都有義務保障自己和身邊人的生命健康,更不能失去理智實施一些傷害醫務工作者的行為。醫學倫理始終閃耀著道德的光輝,[20]傷醫者理應受到法律的明判和制裁,刑法有責任更有義務為醫務工作者保駕護航。
注釋:
[1]參見朱建華主編:《刑法分論》,法律出版社2016年版,第213頁。
[2]參見陳興良主編:《刑法各論精釋》,人民法院出版社2015年版,第98頁。
[3]同前注[2],第 88頁。
[4]參見海峽報道:《男子刻意隱瞞、輸液時吐口水,致2名醫務人員被感染新冠病毒》,鳳凰網 http://news.ifeng.com/c/7ttNY8C6mnY,最后訪問日期:2020年4月3日。
[5]參見牛泰:《湖北一男子摘掉口罩故意對醫務人員咳嗽,回應:警方介入調查》,新浪網 https://news.sina.cn/sh/2020-01-29/detail-iihnzhha5141279.d.html,最后訪問日期:2020年4月3日。
[6]參見張艷君、白繼庚等:《我國惡性傷醫事件的現狀、原因及對策分析》,《中國社會醫學雜志》2015年第1期。
[7]參見楊可、程文玉等:《近5年我國法院審理判決的醫療暴力案件分析》,《中國醫院管理》2016年第4期。
[8]參見張明楷:《刑法學》,法律出版社2016年版,第1063頁。
[9]參見何慶仁:《尋釁滋事罪研究》,《中國刑事法雜志》2003年第4期。
[10]參見竇遠行:《云南大理一醫生在醫院被患者捅傷 嫌疑人被批捕》,搜狐網 http://news.sohu.com/20170228/n481962106.shtml?qq-pf-to=pcqq.discussion,最后訪問日期:2020年4月3日。
[11]參見林霞虹:《廣醫二院傷醫案被告判兩年 法院:構成尋釁滋事罪》,央廣網 http://health.cnr.cn/jkgdxw/201406/t20140611_515650899.shtml,最后訪問日期:2020年4月3日。
[12]參見陳興良:《判例刑法學:教學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45頁。
[13]參見郎勝:《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釋義》,法律出版社2015年版,第382頁。
[14]同前注[8],第339頁。
[15]參見鄭澤善:《日、韓刑法中的暴行罪與傷害罪》,《法治研究》2016年第3期。
[16]參見《德國刑法典》,徐久生、莊敬華譯,中國方正出版2004年版,第112頁。
[17]參見王鋼:《德國判例刑法(分則》,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74-80頁。
[18]參見林培仁:《刑法分則實務(下)》,元照出版有限公司2019年版,第107頁。
[19]參見姜濤:《疫情期間“暴力傷醫”行為危害及其懲治》,《檢察日報》2020年2月6日。
[20]參見羅培新:《以法律的名義,致敬最美逆行者》,《民主與法制時報》2020年0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