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
[案情]嫌疑人王某通過在查處超載的執法車輛上安裝定位裝置的方式,獲取執法車輛的位置信息。然后,將此信息售賣給超載車輛的車主,幫助其逃避處罰,并獲取相應數額的報酬。現公安機關以涉嫌非法經營罪對行為人王某采取刑事強制措施。
本案中關于王某的行為如何定性存在兩種不同的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王某違反國家規定為超載車主提供執法車輛位置信息,并收取相應費用的行為,嚴重擾亂了市場秩序,應評價為非法經營罪;第二種觀點認為,王某售賣車輛位置信息的行為,嚴重阻礙了國家機關依法查處車輛超載的執法活動,其與超載車主共同妨害了國家對社會的管理活動,宜認定為妨害公務罪。
[速解]筆者同意第二種觀點,理由如下:
(一)王某的行為侵犯的是公務,而非市場管理秩序
基于犯罪的本質是侵犯法益的行為,本案首先要解決的是王某的行為是否以及侵犯何種法益的問題。行為人王某售賣執法車輛位置信息給超載車輛車主的行為,帶來的直接后果是為超載車主逃避執法檢查帶來了便利,給執法機關工作人員查處車輛超載的違法行為造成了阻礙,從而提升了因超載行為而引發交通事故的風險,具有法益侵害性的特征。
那么,王某的行為侵害的法益究竟是公務還是市場管理秩序呢?由成立非法經營罪的前提是違反國家規定和《刑法》第225條所列舉的四類非法經營行為,不難推導出,非法經營罪所規制的經營行為本身,存在經國家批準或許可而合法化的空間。本案中,雖然王某實施的售賣車輛位置信息的行為可歸入市場經營活動,但該行為無論如何也不會因批準或許可而合法化,并不符合非法經營罪對其規制內容的要求。實際上,本案中王某行為的直接侵害結果是阻礙執法活動的順利進行,屬于妨害公務的范疇。如果將其與超載車主的逃避檢查予以一體化評價,便能迅速發現該行為的實質是妨害公務。至于,其售賣所得價款,完全可評價為違法所得。因此,將王某的行為認定為妨害公務罪更為妥當。
(二)將王某的行為認定為妨害公務,不存在法理上的障礙
客觀而言,將王某的行為認定為妨害公務罪的最大質疑在于,王某的行為雖然阻礙了國家機關工作人員行使職權,但其并沒有使用暴力、威脅的方法,不符合刑法對妨害公務罪的手段要求。
從《刑法》第277條的規定來看,立法者既肯定妨害公務保護的是復雜客體,展現在該條前3款的規定之中;也肯定妨害公務保護的是單一客體,體現于該條第4款的規定。基于此,將王某這一以平和方式阻礙公務的行為歸結為妨害公務罪,至少沒有違背立法者對該罪所保護法益的立法原意。并且,妨害公務罪的實質主要是侵犯國家職能作用的犯罪,而非侵犯公務人員人身權利的犯罪。因此,將王某行為認定為妨害公務罪并不存在法理上的障礙。
再者,將妨害公務的行為不局限于暴力、威脅等方法,在國際上也存在可供鏡鑒的范本,許多國家均規定了詐術這一平和方式的妨害公務。事實上,伴隨信息社會的發展,那種暴力、威脅的方式妨害公務,會逐漸被手段方式更平和、直接對抗更少的妨害公務所取代。此時,固守傳統刑法所要求行為手段則難合時宜,而法律解釋無疑是實現刑法規制周延性的重要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