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詩韻可意會也可言傳

沈曉曉

詩詞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瑰寶，它言有盡而意無窮，美到極致。如“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畫面寫意，用色淡雅;如“含情獨搖手，雙袖參差列”，動作表現，情緒感染，服裝造型，皆有美感;如“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無中生有，浪漫神秘，叫有中生有的如何能比？細品這些詩，韻味無窮，值得反復涵泳。那么，該怎樣誦讀詩詞呢？

一、聲文相觸讀出詩韻

1.節奏，誦讀淺嘗

拿到一首詩詞需要反復誦讀，先把字音讀正確，讀出停頓、節奏。五言、七言，不同的詞牌名、不同的格律、不同的意境，只有多讀，才能感受每一首詩詞的與眾不同。

例如，教師帶領學生讀李清照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7個字、4個字、4個字，然后，又7個字、4個字、4個字，仿佛在跳一曲優雅的舞步，7個字往前走，4個字一徘，4個字一徊;再7個字往前走，又4個字一徘，4個字一徊……學生也許還不明白這首詞的意思，但在行進和徘徊之間一定會隱約感受到一種美感。這就是節奏韻律的美，只有用聲音去碰觸，才能發現。

學生讀的多了，就能慢慢窺見詩詞聲韻的一些秘密了。如，韻母ou較柔，聲母r較輕，所以，“軟”“柔”“弱”這些組合的字音，聽上去天生就柔軟、柔弱，容易令人生出憐惜之意。從這些字音再到詩句“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讀過余音猶在，仿佛能看到一道細流緩緩從泉眼中流出，池畔的綠樹在斜陽的照射下，將樹蔭投入水中，明暗斑駁，幽幽跳躍，卻清晰可見。一切都是那樣的細，那樣的柔，靜靜地，沒有一點聲音，就這樣進入了小巧精致、柔和宜人的境界之中，那樣的富有情意。

2.平仄，溯古尋跡

教師可引導學生循著聲音，去追尋詩詞誕生最初的和諧，去更細致地感受詩詞節奏的長短、旋律的急緩、語詞的音質、音色的呼應與變化。

例如，徐健順老師提倡“一本九法”，以“聲韻涵義”為本，依字行腔、依義行調、模進對稱、入短韻長、平長仄短、平低仄高、虛實重長、文讀語音、腔音唱法九法。他認為每個字的聲韻調都有相對固定的含義。古之詩人就是利用這些特征來表達含義，如此吟誦，就能從聲音來體會古人情感，情通古人。又如，陳琴老師也說：“詩歌，只有通過吟誦才能順抵其意境，幾乎不再需要任何媒介。詩，不可解也，只要按照正確的方式吟誦就行。”

3.旋律，吟和心悟

像徐健順、陳琴老師這樣的吟誦之法，是要有一定專業知識支持的，對學生來說極有難度，不可盲目模仿，教師可用更有創意的方法引導學生在聲文相觸的游戲中去體悟詩韻。如，“經典詠流傳”這一節目，讓經典的詩詞作品用另一種聲音的方式表達，和詩以歌，更有穿透力，學生或許更能用心感受詩詞的韻味。

二、聯覺相交體悟詩韻

詩詞有聲有色，既有音韻，又有意向和辭藻，還有詞和句子的質感。所以，在品詩時，教師要調動學生的視覺、聽覺、嗅覺、觸覺等各種感官，才能充分品味詩詞的味道。

例如，李清照的《一剪梅》，讀著詞，是否會看到：荷花凋謝的秋天，詞人解開綾羅裙，換著便裝，獨自跨上小船去游玩。仰頭望云天蒼茫，悵然出神。透過詞人的眼，又依稀看到月光照滿樓頭，花落水流之景。讀著詞，是否會觸摸到：竹席雖然光滑如玉，卻已透著些些涼意;花瓣從指尖飄落，有一片靜靜地躺在手心;手伸進河水，很涼，水流從指縫間穿過，就這樣靜悄悄。讀著詞，是否會聞到：幽香縷縷，淡了，沒了，秋來了。讀著詞，是否會想到：那白云舒卷處，誰會將錦書寄來？雁群飛回時，你又該何時歸來？

僅僅調動一種感官，學生無法體會詩詞之意境，就像只捕捉到一個個殘缺的片段，怎么都拼湊不成一個整體。而把各種感官調動起來，一個個場景會讓詩詞流動起來，一種種顏色會讓詩詞鮮明起來，一些些氣味會讓詩詞生動起來，一種種情緒會讓詩詞立體起來。花落，香散，人去，席冷，“輕解”“獨上”……視覺、嗅覺、觸覺、聽覺的組合，讓學生更能感受到在蕭疏的秋天，在一個女性敏感的捕捉下，這一切都顯得那么惆悵、孤獨。不知不覺中，各種感覺的交織領著大家走近了這個愁情滿懷的年輕女子。她分明就在那兒，愁緒籠罩，無人傾訴，愁之更甚。想起昔日雙雙泛舟，而今獨自擊楫，更盼錦書到達。她所想，她所盼，怎不教她愁情滿懷？“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相思卻又不能相見，愁啊愁，不想想啊，偏偏“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一“下”一“上”成起伏，抽象而不易捉摸的愁緒，就這樣在學生的心中劃出了軌跡。這就是聯覺相交的奇妙體驗了。

三、聯系背景感悟詩韻

詩源于抒情與敘事，在文明達到較高的程度時，用詩來進行玄想、思考，讓詩的語言獲得處理思想的能力。無論是感受詩歌抒發之情，還原詩歌所述之事，還是領悟詩歌之思與理，很多時候站在今天現實的角度，是無法完全理解詩歌的。因此，品讀詩詞要穿越，從今天回到過去，古今相融才能深刻體悟詩情。

1.聯系背景，知人論世

例如，教學《清平樂·村居》時，教師在帶領學生理解了詞的大概意思之后，扣住“醉”，學生的理解往往停留在：風景秀麗醉人;娃勤勞，夫妻相媚好，其樂融融，溫情醉人;小兒可愛，天真醉人。這僅僅是停留在對詞較表層的理解，是站在今天自己的角度與詩詞的對話。

這樣一份溫馨寧靜的鄉村生活為什么讓詞人陶醉，寫下這樣一首詞呢？這時，教師適時補充：“辛棄疾出生于南宋時期被金人侵占的北方，兩位皇帝被金人捉走成了俘虜，北方的無數百姓飽受戰爭的痛苦，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辛棄疾不僅是一位大文學家，還是一位有著二十多年戰爭生活的將領。42歲時遭受投降派的打擊，被貶到遠離戰火的江西農村，這首詞就是在他被貶之后寫的。”這樣，學生就能站在辛棄疾的角度，走入辛棄疾的悲喜，理解辛棄疾的向往，明白了辛棄疾多么希望所有人都能像詞中的一家人一樣安居樂業，多么希望所有人都能擁有這樣一個幸福溫馨的“村居”。很多時候，只有聯系時代背景、詩人經歷，才能真正領悟詩人之思之情。

2.聯想拓展，比較鑒賞

例如，教學李清照的《一剪梅》時，教師可以聯系書本中學過的《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拓展李清照后期的《聲聲慢》，引導學生探討：“為什么三首詞風格不一樣？《一剪梅》《聲聲慢》同樣是寫愁，這兩首詞表達的愁情又有什么不同？”

《如夢令》《一剪梅》《聲聲慢》三首詞表現了詞人一生中的三個不同的時期：少女時期的天真爛漫—少婦時期纏綿憂傷—晚年寡居孤獨凄惶，反映了詞人的生活經歷。某個階段經歷不同，其情感也會不同，這種差別自然而然地反映在她的文學創作中。《一剪梅》表達的愁是相思之愁、少婦的閨愁，帶著未經人事的天真浪漫;而《聲聲慢》表達的飽經憂患歷盡滄桑之后的寡居之愁，更加深沉凄楚。為什么她的愁會有這種不同呢？學生自然想去探究。金人南侵后，女詞人連續遭到國破、家亡、夫死的苦難，長期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晚年依舊是凄涼地寡居異鄉，此時的愁是經年累月沉淀下來的愁苦，是無可言說的凄惶。

通過比較，放在一起理解鑒賞，才能全面整體地了解詞人經歷，才能細致到位地觸碰其中的一段。

詩情余味，生生不息。只有細品，才能體會無窮韻味。

（作者單位：江蘇省海門市實驗小學）

（責任編輯 岳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