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養老金面臨困境

李忠東

2019年11月，全球經濟金融咨詢機構Group of 30發布報告：到2050年，世界主要經濟體在為退休公民提供金融保障方面將面臨15.8萬億美元的缺口，高于2017年的1.1萬億美元。為此，作為全球最優秀的養老國家荷蘭，計劃進行一系列養老金改革以避免養老金體系崩潰。

近半數老人收益減少

根據“墨爾本美世全球養老保障金”的調查報告，2018年荷蘭成功擊敗連續6年蟬聯第一的北歐國家丹麥，一舉拿下養老金體系排名全球第一的桂冠，后8名的國家依次是芬蘭、澳大利亞、瑞典、挪威、新加坡、智利、新西蘭和加拿大。“墨爾本美世全球養老金指數”顯示，2019年荷蘭再次奪得全球養老金體系排名桂冠，排名第二和第三的分別是丹麥和澳大利亞。荷蘭《金融時報》指出，由于經濟增長較快、老年人勞動參與率上升以及良好的養老基金管理，荷蘭的養老模式被譽為當前世界最先進的模式之一，讓許多國家競相借鑒。

這項排名由蒙納士大學澳洲金融研究中心及美世咨詢公司合作發起，對全球34個國家和地區的養老金體系在“充足性”（養老金是否充裕）、“可持續性”（未來養老系統是否可持續）和“完善性”上進行評估，并得出一個綜合分，成為各國政府制定合理退休福利政策的參考工具。“充足性”指數由福利、養老系統設計、資產增長、稅收支持，儲蓄以及住房擁有率等因素決定。“可持續性”指數則是基于總資產、繳款、人口、政府債務、經濟增長和養老金覆蓋等因素決定。“完善性”指數包含了制度、監管、成本、溝通和保護等因素。荷蘭在2019年的評比中得了81分。其中養老金體系在誠信方面的得分特別高，給出了88.3分。另外由于經濟和勞動力參與度上的提高，也給荷蘭在這一評級中加分。

為抗議養老金改革，爭取停止延長退休和領取國家養老金的年齡，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和海牙三大城市公交司機以及部分行業的雇員多日罷工，給政府、雇主代表和工會帶來巨大壓力，迫使他們拿出解決該國隱現的退休困境的方案。

在全球養老金體系最好的荷蘭，從沒有人想過自己的養老金會縮水，但是這種情況可能真的會發生。據荷蘭新聞報道，2020年荷蘭有800萬退休老人，將有近50%人的養老金被縮減。之所以出現這個情況，是因為荷蘭的四大養老基金公司（ABP，Zorg & Welzijn，PMT 和 PME）遭受了投資低利率的打擊。盡管他們之前已經預定了至少11%的回報率，但是仍然難以確保有足夠的資產去彌補他們的負債。根據目前的低利率，他們將很有可能考慮減少養老金。ABP主席科林·沃特曼·庫爾不久前表示，未來幾年的情況可能不太妙。

和許多國家一樣，荷蘭政府逐年提升退休和領取國家養老金的年齡：2015年退休年齡為65周歲，2017年65周歲零9個月，2018年提高到66周歲。前段時間受到交通大罷工的影響，政府已經初步做出讓步，讓領取國家養老金年齡的增長不會那么快，現在仍然是66周歲零4個月。政府計劃采取分階段的方法，到2020年提高至66周歲零7個月，2021年將上升到67周歲。荷蘭工會希望未來幾年內將員工退休年齡凍結在66歲。同時希望廢除提早退休會被罰的制度，并讓個體戶能夠更容易地建立退休金制度。

荷蘭養老基金資產總額達到1.5萬億美元，是全球養老金儲備規模最大的國家之一。需要明確的一點是，荷蘭國家養老金主要依靠的是當下勞動人口的個人所得稅作為投資基金，投資的回報用于支付國家養老金。可隨著人口老齡化越來越嚴重，勞動人口逐年下降、退休人口壽命不斷延長、領取養老金的年限被拉長，消耗的投資回報得以增加。年輕人必須加倍工作，以便保證政府有足夠的資金來支付最基本的國家退休金。

養老金由三部分構成

荷蘭養老金制度擁有三個支柱：第一支柱包含基本國家養老金和遺屬養老金兩種形式;第二支柱是職業養老金，又稱補充性養老保險計劃;第三支柱為私人養老金計劃，又稱個人儲蓄計劃。其中國家養老金包含基本國家養老金和遺屬養老金兩種形式，是人人平等的“福利制度”，由Sociale Verzekeringsbank提供，66周歲以上的退休人員可以領取。該養老金提供了多達最低凈工資70%的基本福利報酬，基本上能夠滿足退休人員的生活需要。經合組織表示，荷蘭員工的養老金總額幾乎與他們的就業收入相當。1957年生效的AOW法案規定，在荷蘭生活或工作的15歲—65歲人群（從未離開荷蘭移居別的國家）均有權領取國家養老金，數額取決于在荷蘭工作期間建立的養老金領取權。領取金額與在荷蘭居住的時間成正比，15歲以后來到荷蘭的移民拿到的養老金按照在荷蘭的居住時間長短累計，時間越短，養老金越少。在荷蘭，人們每年每交一次醫療保險，就從中積累了2%的國家養老津貼，不工作的人也可積累國家養老金領取權。以15歲—65歲人群領取全額養老金為例，同居夫婦每月每人約為790歐元，獨居人群每月總共約為1150歐元。

職業養老金與具體的行業或公司相關，這種集體或私人計劃由養老基金或保險公司進行管理。通過養老保險基金積攢的養老金，通常是雇主和雇員各付一部分，視各個行業的集體勞工協議而定，按月從工資中扣除，金額高低則由工作年限和薪水額度決定，資本投入后產生的投資回報用以支付當前和未來退休人員的養老津貼。員工可選擇其養老基金中的計劃種類，在換工作時應及時向老板更新自己的養老金數據。養老基金是非營利性的，盡管養老基金可與具體的公司或行業相關，但法律要求養老基金保持司法和金融上的獨立性，且須以非營利機構形式運營。通過這種方式，若相關公司出現財政問題，養老基金可得到有效保護。

在荷蘭，職業養老基金有三種：一是行業養老基金，涵蓋某一行業的工作人員，例如酒店、餐飲、零售、建筑業或民生服務行業;二是企業養老基金，面向某一家公司;三是獨立專業養老基金，面向醫學專家、牙醫及其他相關職業人員。養老基金大多是強制性的，大部分養老資金由養老基金管理，90%的員工通過其雇主制定養老金計劃。不買退休保險的人，就沒有這份養老金。不到法定退休年齡就停止工作，停止購買養老金保險的人，最后拿到的養老金就會相應減少。但是提前退休或者提前停止工作，并不會影響國家養老金的領取。

私人養老金是對前兩種類型養老金的補充。通過這種方式，自由職業者及行業里沒有集體養老金的員工可獨立購買和管理養老金產品或投資。

全球養老金堪憂

與世界的看法截然相反，荷蘭人并不滿意本國的養老金制度，一直在討論是否需要有一個新的養老金系統。荷蘭養老基金組織和一些政府黨派也對嚴格的養老金規定和利息有諸多抱怨，政府政策太多，很難從投資中獲得收益。“外國專家都不明白，為何全世界人都在羨慕荷蘭。事實上，所謂的全球最好的養老金系統問題依然不少。”荷蘭退休養老金專家馬克·海姆斯凱克指出，“養老金系統無法得到保障，養老金被削減，人們喪失了對該系統的信任度。”

荷蘭的養老金危機也在警醒其他國家：隨著退休員工數量增長、低利率以及企業紛紛退出保障退休收入的固定收益計劃，如何才能確保養老金體系的可持續性？投資回報率低加上人口結構變化并非單一現象，全球養老基金的處境并不好過。危機不僅出現在荷蘭海牙，也在華盛頓、法蘭克福、東京等全球最具影響力的央行總部蔓延。

為了緩解全球經濟不景氣，全球各大央行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都把利率維持在歷史最低水平。與此同時，為了降低企業的長期借貸成本，央行還進行大額資產收購計劃。數年后，這些政策的負面效應顯現，對養老基金的影響也引起關注。養老基金過去依靠投資債券獲得固定收益，從而向退休人員支付養老金。但隨著德國等一些國家債券收益率下行，基金公司不得不尋求其他投資途徑。

全球經濟金融咨詢機構Group of 30發布報告稱，預計全球頂級經濟體將在2050年面臨15.8萬億美元養老金缺口，較2017年1.1萬億美元缺口明顯上升，這項數據還是基于對經濟增長、薪資及投資回報率的樂觀估計。“荷蘭的危機可能蔓延至丹麥，在多數人看來穩定、可靠的養老金制度其實有可能危機四伏。”海姆斯凱克稱，“你越信賴你的養老金，問題可能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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