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
與“心理學”的相遇要回到十年前我剛踏入大學校園的那一年開始,那時候的我對于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這其中帶給我最大神秘感的便是“心理學”這個專業。于是,帶著一種青年的稚嫩與熱忱我選擇了它。
但要說我真正對“心理助人工作”有所感悟,是在幾年后我作為心理熱線的志愿者接到的第一個電話開始。雖然我在這之前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但是我仍然清楚地記得我按下通話鍵的那只手是顫抖的,我的聲音也是猶豫不決的。那個電話我接了一個小時,我想要給咨詢者很多的建議,但是我發現這些“我給的”建議根本進入不到對方的內心。我的每一個“建議”后面都會跟著對方的一句“但是……”。這一個小時充滿了挫敗感,但卻引發了我對助人工作的思考。
我忽然意識到心理助人工作并不是把自己的一腔熱血投入到對方身上,而是陪伴對方找到勇敢面對生活的“自助之法”。
讀研那幾年,我輾轉于多個學校教授各個學段的心理課。
我發現年紀越小的孩子表達喜愛的方式越直接,他們會在課間害羞地跑過來往我手里塞一個他們自制的賀卡,會用最簡單的語言對我表達感謝。在操場打籃球的男孩看到我經過操場時會一邊高興地喊著“心理老師來啦”一邊奔向教室。我還記得在某個小學的最后一節課后,他們緊緊地抱住我不讓我離開,直到班主任進班他們才四散而去;我還記得學生戀戀不舍地追我到校門口不想讓我離開……
那天清晨,作為帶班班主任的我照例鎖上辦公室的門準備去看早讀,一道哽咽的聲音阻擋了我的腳步。一個滿臉淚花的陌生女學生帶著祈求的眼神對我說:“老師,您可以陪我聊聊嗎?”
我驚訝于此時此刻這樣需要幫助的她竟然不去找一個自己認識的老師,而是來到心理辦公室找到我。
帶著這樣的驚訝,我給她做了兩個小時的心理輔導。即使是現在,這也仍然是我單次心理輔導時間最長的紀錄。在和她的咨詢之后我的疑惑得以解答,對于學生來說,心理老師是打開他內心最深處的那把鑰匙。對于還未成年的他們來說,有很多事情是他們無法控制的,但幸好這把鑰匙握在他們手中。
后來我的辦公桌上出現了一封信,雖然沒有署名,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她寫的。信中有一句話這樣寫道“以前的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注定會一事無成,但是現在我要為自己想做的事情努力一把。”
正是這封信,正是這些孩子讓我懂得了心理教師存在的意義,也讓我更加堅定了未來要走的路。做一個心理老師,并不能像主課任課老師一樣和學生有深層的接觸,多數學生也不會用心對待一門副課以及它的老師。心理課不同于語數外,學生們在心理課上,通常不會有對知識的困惑與頓悟,也不會產生對真理的渴望、學習的愉悅,自然而然的,心理老師很難成為影響他們成長的一個角色,他們或許都不太記得我的姓名。要讓一個學生在多年后回憶起自己的中學時代,發自內心地感慨一聲“哦,當時的心理老師,真的影響到我很多”,聽起來也像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們在迷茫、焦慮、無助的時候愿意尋求心理老師的幫助,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慰藉。
我無法教給他們考入名校的淵博知識,但我可以成為他們人生路上黑暗時刻的一點微光。這一點微光如春風化雨,沁潤心靈,照亮了他們內心的秘密花園,也照亮了他們人生的路。

我深深地認為即使是作為一名基礎教育的心理教師,心理咨詢的技能也是不容忽視的。于是在求學期間,除了課業要求的授課技能,我還掌握了較為成熟的心理咨詢技能。
作為心理老師,壓力不來自于升學,而是校園里的極端心理狀況。中學生的人際交往、學業壓力、家庭關系各類問題,通常會交織在一起,讓學生們受到心理創傷。這時心理老師就需要努力幫助學生。所以,心理老師的工作通常并不是“挽救一個不及格的學生”那么簡單。心理老師別說是工作上的壓力,哪怕是自己內心的壓力,旁人也是無法想象的。
你問我:累嗎?當然累,但就是這樣的“累”讓我得以站得更高、影響更多的人。如今,我是一名心理教研員,帶領著全區幾十所學校的心理教師。大家一起為了我們心中理想心理教師的模樣而奮斗著。
“嗡嗡嗡”,一陣急促的手機震動聲打破了寧靜的夜晚——明天我需要處理一例危機事件。這樣的情況在心理教師的生活中偶有發生,因為事發突然,所以我們需要隨時待命。在危機發生的那一刻沖到最前面,聯結學校、家長、學生,做好本職工作。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心理教師的工作看似平淡無奇,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份職業對于學生的人生意味著什么。這條道路并不平坦,但是我們會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