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醒狀態下被掀開頭蓋骨,還可以一邊演奏樂器?這一幕,就在前不久的英國醫院上演。在許多人看來,這真是恐怖的一幕。但事實是,大腦雖然是人體最為精細復雜的器官,卻并沒有我們想象得那樣“弱不禁風”。
前不久,英國一家醫院實施了一例創新的開顱手術,患者是一位53歲的小提琴手,需要切除腦瘤。為了最大程度保護患者大腦右額葉的重要細胞(該區域負責控制人類左手動作的精細程度),醫療團隊讓患者在手術過程中保持清醒——先麻醉開顱,再喚醒——然后她便開始在嚴密監視下演奏提琴,以確保手術不會損傷她的協調功能。
在許多人看來,這真是恐怖的一幕。但事實是,大腦雖然是人體最為精細復雜的器官,卻并沒有我們想象得那樣“弱不禁風”。
大腦沒有神經末梢
清醒開顱術是移除腦腫瘤的常見手術。這種手術方式非常先進,雖然看似恐怖,但實際上清醒開顱術的風險還是相對比較低的。
當然,神經外科醫生肩負的責任非常巨大,人腦大概有800億個神經元,是已知世界中最復雜的物體,在其中穿行,不亞于在宇宙的星辰大海中航行。已知的腦成像技術可以提供毫米級的定位。但即使在幾毫米的區域內,仍有成千上萬個神經元,不能滿足更精確定位的要求。
在復雜的脊椎手術和神經外科手術中,如何既達成治療目標,又不影響正常的神經功能,是困擾醫生的難題。
對于前不久那位英國患者的手術,醫院在聲明中提及:“我們每年要進行約400例切除手術(切除腫瘤),通常需要喚醒患者并進行語言測試,但這是我第一次讓患者演奏樂器。”
這種手術被稱為清醒開顱術,在國外已經開展近20年,在國內也早有進行。因為人的大腦沒有神經末梢,所以也就等于沒有感覺。當導絲插入和電極脈沖刺激大腦時,患者都不會有不適的感覺。
為什么患者要保持清醒
保持清醒是為了更好地觀察手術的效果:在電極刺激下,病患是否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目標靶點的選擇是否能達到最優的治療效果。這些問題在患者保持清醒時可以實時的被手術醫生觀察到,隨時進行必要的調整。
而因麻醉睡眠的患者只有在手術完成后才能確認手術效果。增加了需要二次調整的可能性。
那么,在插入導絲的過程中,不會損傷腦部的其他組織嗎?
不會的。大腦的一些特定部位,如“額葉”可以通過導絲這類物體而不損傷功能。2019年,有新聞報道,一位俄羅斯男子頭上插著刀自行走入急診室。所以,選擇合適的進入路徑是關鍵之一。然而,腦深部電刺激手術真正的挑戰在于使微電極精確到達目標靶點位置。
為了更準確地到達目標靶點,醫生采用微電極記錄技術,通過插入腦中的微電極收錄大腦神經元發出的電脈沖,并轉換成聲音。
大腦中不同區域的神經元發出的“聲音”不同,所以醫生聽到不同的聲音模式時,就代表微電極進入到了另一個神經元區域。腦成像術結合微電極記錄技術,可以更精確地引導電極植入目標靶點,使手術效果更加理想。
三位手術親歷者自述手術過程
加蘭·布雷尼,28歲? 做手術的那年我27歲。接受清醒開顱手術的那天似乎過得特別快。
我是被麻醉師慢慢喚醒的,除了被固定在金屬臺上的姿勢十分痛苦外,我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我一醒來就哭了,不是因為開顱手術,而是因為姿勢難受。
整個手術期間我不能做任何移動,所以那種難熬沒有一刻消停。麻醉師慢慢把我喚醒,確保我知道當前的情況,還讓我告訴他我的一切感受和想法。他們給我看了各種卡片,上面要么畫著一張圖,要么寫著一個名字,我必須大聲念出來。我精神疲憊,淚流不止,但我知道我必須保持清醒,熬過這場手術。我醒了大概2個小時,然后他們又把我麻醉。整個手術過程用了10個小時才最終結束。
他們沒法摘除整個腫瘤,以免影響我的語言和行動能力,所以我每3個月要去看一次神經專家,接受核磁共振檢查,看看剩下的腫瘤是否有增長。現在我正同時接受兩種不同的癲癇治療。謝天謝地,我已經恢復了語言能力,但我依然要服用類固醇治療腦水腫。
安·施華登,26歲? 我24歲的時候被確診長了一個低級別、生長緩慢的腦腫瘤。做手術那年我25歲。
我還記得在手術期間因為咯咯笑挨了醫生的訓,他們還叫我唱歌,講童話故事。語言治療師要離開的時候,我還叫她給我丈夫打個電話報平安,我還背出了我丈夫的電話,讓她寫下來。我覺得很困,感覺很難集中精神。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難受,也沒有很大的痛苦。
那種感覺有點兒像你睡得很沉的時候有人把你叫醒,詢問你毛毛蟲和蝴蝶之間有什么共同點,毛毛蟲長成蝴蝶的過程叫什么之類的問題。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頭顱被打開了,后來時不時回想起那次手術,我只記得當時覺得特別好玩。
手術之后我經常會出現下顎痛,因為為了開顱他們切開了那里的肌肉。我本來應該休假12周,結果我在6周后就可以去上班了。
帕布洛·凱利,37歲? 大約20年前,在我16歲的時候,我被診斷患上海綿狀血管瘤。自此以后,我接受了三次腦外科手術,未來可能還要做更多。其中一處需要進行清醒開顱手術的血管瘤之前已經出過好幾次血,它位于我大腦的一個危險區域,叫做布羅卡氏區(大腦控制語言的部分)。
做清醒開顱手術的那天,我走進手術室,爬上手術臺,接下來我只記得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張開眼睛,心里想:“真的開始了嗎?”
我的頭被一個夾子夾住,大腦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所以感覺不到他們在給我動手術。神經心理學家向我提問,有些回答我已經忘了,有段時間我感覺自己昏昏欲睡。我好像是在回答問題,但又根本聽不到自己在說話。
我的神經外科醫生告訴我,那是因為我的大腦中有一塊區域他們必須要保護好,確保我不會失去語言能力。這也是我要在手術中保持清醒的原因。如果我不和他們說話,今天我很可能已經成啞巴了。
手術完成一周后,我的語言能力一度出現混亂,嘴里說的是一個詞,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個詞。所幸這種混亂情況很快便結束了。(《成都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