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瓚與黃公望山水空間表現的差異性對后世的影響及藝術價值

魯鵬琳

摘要：元代作為中國山水畫抒情寫意之高峰，追求山水內在精神和畫家個人思想及情感的抒發，更是承載中國文化精神有著特殊的生命力和感染力。倪瓚和黃公望作為“元四家”的代表，他們在山水空間表現上的特點，所采取的構圖形式，筆墨語言和個人思想的情感是明清畫壇及后世眾家所臨摹和推崇學習的對象。倪瓚和黃公望的繪畫所呈現的主體精神、審美意象、筆墨符號等是中國山水畫及其他時代山水所不可逾越的高峰，他們詩書畫印的結合和抒情意境的表達代表了文人畫的發展和藝術體現，對后世各時期畫家都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關鍵詞：倪瓚? ?黃公望? ?影響? ?價值

中圖分類號：J205?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20）08-0056-02

一、倪瓚與黃公望山水空間表現的特點對明清及以后繪畫的影響

倪瓚的作品在表現山水空間上，以“簡”取勝，畫面的空具有了靈氣，給人一種空曠而又沉思之境界。黃公望的山水在空間表現上既雄渾嚴整，又本真自然。倪瓚畫面的三段式構圖、筆墨的簡遠與幽淡和黃公望畫面的蒼渾和秀潤所表現的虛實和意境的表達對明清的“吳門畫派”沈周、董其昌和弘仁及以后繪畫各大家均產生了非常重要而深遠的影響。

“明四家”中的沈周在山水繪畫創作上，仿倪瓚的畫較多，至今保留學倪瓚的畫還有很多，其畫名多為《仿倪云林山水》等。他早年隨趙同魯學畫，每次臨倪瓚的畫，他的老師都會告訴他，已經過了。從沈周在他的《臥游冊》這幅山水的題詞詩中可以看出他是很喜歡倪瓚的畫，也臨摹仿寫了不少，如同詩中所說，倪瓚的筆意和境界是苦苦追尋而又非常人所能學的。從沈周的《溪山秋色圖》《臥游圖冊之四、五》可以看出，他的筆意和構圖受倪瓚的影響，在研習倪瓚三段式的布局中，沈周將他的筆法進一步的運用并加以發展，在他的畫面上也較多用皴法，實則是在追求倪瓚“簡遠”的空間表現和“簡意”之境。沈周仿黃公望的畫也有很多，他在臨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時，得其筆意蒼健挺拙，畫面也雄渾勁厚，他受黃公望思想意識的影響，沈周將繪畫變成有生命有情景的記錄。他同樣也在追求詩意的現實，注重當下生命的體驗和感受，觀他的《臥游圖冊》可知。沈周也是作為文人畫的代表，畫面詩書畫印的相結合，也彰顯了他意境的表達和受倪瓚和黃公望的影響。

明代董其昌在山水空間上也受倪瓚的影響，他借鑒于倪瓚“一河兩岸”的構圖，喜倪瓚的簡淡與冷逸的意味。在繪畫理論上，董其昌進一步感受倪瓚高逸的繪畫之風，在他“逸筆草草”“聊以自娛”“不求形似”等繪畫理論基礎思想上，提出了自己以畫為樂為寄托的自娛繪畫觀。如作品《秋山高士圖》，這是仿倪瓚之所作，畫面前景幾株樹與坡岸，中景空蕩無一筆，遠處幾抹山，畫面空曠率真，由于董其昌習各家之所長，并受黃公望繪畫的影響，得意與黃公望山水畫的秀潤，使他的這幅畫相比較與倪瓚繪畫，更令人感到一種柔和而靜美之感。觀董其昌另幅畫作《仿黃公望山水》，從他的筆法和墨色看此畫同黃公望《水閣清幽圖》畫風極其相似，筆法剛柔并進，墨色清潤秀麗，得其黃公望秀潤之畫風。不僅學習他的技法上，黃公望崇尚自然本真，追求內心世界的真實和體驗也影響了董其昌的思想和繪畫空間的表現。

由于時代的進步和發展，由董其昌倡導這一簡逸風尚。明末清初無論是什么繪畫派別和畫家，他們幾乎無一例不受倪瓚和黃公望山水畫的影響，從他們為后世留下來的經典作品中可以看出，大多筆墨的手法和風格源于倪瓚和黃公望。清代王時敏仿倪瓚筆意，得其文秀，王原祁得黃公望之蒼厚，惲壽平山水融倪瓚之疏簡清逸之風。與此同時，清四僧各大家的筆法也受于倪瓚和黃公望的影響，不得其筆就得其意。八大山人重情趣意蘊的表達，畫面簡潔而意味深遠，得其倪瓚;髡殘取法黃公望較多;石濤早期作品枯筆簡略，一改倪瓚“折帶皴”為“拖泥帶水皴”;四僧中的弘仁更是得倪瓚遺跡，醉心于倪瓚的繪畫，他雖不似倪瓚的構圖和取材，但他畫面清淡虛靈的境界和淡而蕭松的筆墨意趣源于倪瓚。弘仁取材于黃山、武夷山，用其筆墨意趣來營造畫面空間，雄強深闊，并加以主觀意識的思想形成了自己獨有的繪畫風格。曾在張庚的《國朝畫征錄》中記載弘仁——山水師倪云林。弘仁之后的新安畫派各家也都受弘仁的影響，歸其根本都學于倪瓚之法也。還有類似這樣的文獻也有很多記載，弘仁也常在自己畫中題“仿倪云林”等，這些充分證明弘仁山水繪畫受益于倪瓚。弘仁奠定了新安畫派的基礎，新安畫家中，汪之瑞、查士標和孫逸也受倪瓚的影響，并取法倪瓚，他這一繪畫思想使得今后金陵、揚州等各地的繪畫都受之摹拜。

在近現代的中國繪畫史上，由于受元四家及后來明清繪畫的影響，及面對西方文化的影響，傳統的山水繪畫已趨向多元化的發展。黃賓虹早期繪畫追求疏朗簡逸的風格，在“新安畫派”時代的影響下，用墨上清淡，筆法上以干為主，被后人稱謂“白賓虹”，此為源于倪瓚山水繪畫的影響。20世紀出，由于中國受文化思潮的改良，影響了明清及以后的文人畫家認識，30年代時陳衡恪在他的《文人畫的價值》這本書中解釋了文人畫新的含義，并指出文人畫注重意趣，不在形似的觀點，從這一提出可以看出他受倪瓚繪畫風格的影響和對倪瓚及黃公望在空間上表現意境的影響。隨著時代的進步和對傳統的進一步認識，直到現在倪瓚和黃公望在山水空間的表現還是我們一直臨摹學習的典范，“簡”的疏朗和超逸，嚴謹的渾厚和本真，畫面的疏密與結合，文人的心境和灑脫，高超的筆法和意境，雄渾的氣勢和絕世的感悟，層層的表現使我們看到這兩位大家所帶給我們的差異性和相融性的體現，這將是我們接下來用畢生所要付出努力探討的問題并延續到我們后世。

二、倪瓚與黃公望山水空間營造的差異性所產生的藝術價值

倪瓚和黃公望雖在空間表現上有所不同，但是他們兩者作為元代以后杰出的代表畫家，他們將山水畫的寫意抒情精神展現了一個時代所特有的藝術傾向。他們的藝術成就和影響不僅體現在形式上的表現手法和技法，更多的是在藝術領域上對美學思想和價值的體現，是人格魅力對意境，抒情的審美意象的轉化。他們各自有自我的思想意識和審美傾向和對空間意境的表達，在這微茫而又淡泊的境界中有著不同的生命體驗和追求。

倪瓚與黃公望的山水創作不僅僅是對主客體，對情與景的統一，而且他們內涵的深意是一種超現實，以實景去表現虛境的一種統一，是將具象的與想象的融為一體的一種意境。他們在體現意境的表達上充分的創造結合了人與自然的統一，一種精神世界和無我的狀態。黃公望的山水空間特點具有理序，他注重當下的生命體驗，一種對本真的回歸，對現實的超越，畫面渾然天成，既真既塵。他們的繪畫特點彰顯了主體人格精神的體現，使山水繪畫在心境的傳達中如李澤厚所評論宋元繪畫一樣，從對客觀事物的描摹，情感的內斂到主觀意識心境的表達，畫家在這種氛圍中進行藝術創作，開始以自身的情感為基礎，將學識、素養和思想意識融為一體突出表現畫面空間意境美的傾向，從而從這種境界中傳遞給人一種對人生境界的超越和思考，對自我人格理想的完善，在筆墨語言形式中將自然與精神合二為一，實現創造意境美的典型意義。

三、結語

從明代的院體畫，浙江畫派到以沈周為代表的吳門畫派，再到清初四王、四僧等許多畫家，他們在山水畫的表現上大都臨習過倪瓚和黃公望的作品，他們也大多表現“隱逸”“隱居”的態度，受倪瓚和黃公望的影響，在繪畫表現上以“幽淡”“疏朗”和“渾然秀真”的特點為主，在理論上也著意于逸氣抒情、不已形似描摹，并將詩、書、畫、印融為一體，情景交融，物我兩忘，這在山水畫中對文人畫的產生和藝術特點也帶來了巨大的影響。與此同時，他們的藝術傾向也觀照了這一群體創作的原則和想法，對當今傳統山水畫乃至傳統文化的發展和繼承有著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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