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第四次新技術革命與會計變革有關問題的看法

吳水澎

【摘 要】 鑒于概念在科學研究中的重要意義，文章開篇就建議把目前大家都在說的“第四次新工業革命”，改稱為“第四次新技術革命”。由于會計與社會經濟環境存在著血緣的關系，因此第四次新技術革命所引發的社會經濟環境的深刻變化，相應地推動了會計的對象、職能和方法等各個方面的大變革。這場會計的大變革，必然會促使會計邁進新的歷史發展階段，并有可能出現新的會計里程碑。此外，文中還運用科學分析等方法，對變革中會計是否仍然重要，以及有沒有必要更換會計名稱等會計界的熱門話題，提出了見解。

【關鍵詞】 新技術革命; 會計變革; 會計對象; 會計職能; 會計方法

一、問題的提出

大家都說，人類社會在歷經了三次技術革命之后，現在又掀起了所謂的“第四次工業革命”。但在本文的題目中，則把“第四次工業革命”改稱為“第四次新技術革命”。顯然，兩者的提法有差異。這是為什么？為方便問題的討論，應先進行題解。

之所以會產生不同提法，主要原因是“第四次工業革命”這一說法，并沒有把其中“革命”這一概念的外延和內涵進行準確的界定。

先說“革命”概念的外延。把“工業”這個詞作為革命概念的外延尚欠科學?，F實表明，這次革命，不僅僅是指工業，還涉及到包括人類生活方式在內的其他各行業，如農業、商業、服務業以及文化產業等方面的革命。若單指工業，就是以偏概全，因此建議棄用“工業”。

再說“革命”概念的內涵。實踐中有形式多樣的革命，在使用它時，除了要明確其外延外，還要揭示其實質。人類前三次革命就分別用蒸汽機、電氣、計算機和互聯網技術等來界定革命概念的內涵。在我們看來，第四次革命的實質同前三次一樣，仍然是屬于新技術方面的革命，只不過它同前三次相比，出現了多種新技術，很難同前三次一樣，用某一種具體的技術來界定革命的實質。怎么辦？現在只好把多種參與的新技術，暫時統稱為“第四次新技術革命”，這就是本文題目改變說法的緣由。為簡潔，本文均簡稱它為“新技術革命”。下面，可以回過頭來提出問題了。

上面略有提到，波瀾壯闊的新技術革命，正在深刻影響著人類社會的生產、生活、意識以及思維方式等，致使社會經濟環境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我們要提出的問題是，新技術革命所引發的環境巨變，能否引起會計的變革？如果做出肯定的回答，那么，它會引起會計哪些方面的變革？會計在變革中有什么主要問題值得討論？本文就這些問題提出初步的看法。

二、新技術革命所引發會計變革內容的主要方面

作為人類社會經濟現象的會計，其悠久的歷史表明，幾乎每個會計理論或是方法問題，都存在著爭議，唯獨會計與社會環境存在血緣關系，以及會計是反應性的這兩個重大問題，卻取得了高度的共識。根據唯物史觀方法論，新技術革命所引發的環境變化，同樣會引起會計的變革。

新技術革命所引起會計變革的內容豐富多彩，限于篇幅，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抓住其主要的方面。

一部科學的發展史同樣證明，每門科學是否誕生和發展，不能憑個人的喜惡，而是學科本身必須具備區別于其他學科的對象、職能和方法。會計科學也毫不例外，其對象、職能和方法是全部會計理論的三大基石。下面以它們為綱，分析新技術革命對會計的影響。

（一）對會計對象的影響

只要是商品經濟，就客觀存在著商品的價值運動。這個運動，既有質，又有量的規定性，在認識它時，既要進行定性又必須定量。對價值運動質方面的認識，即其所體現的社會經濟關系，已由政治經濟學科進行研究。至于價值運動量的方面，必須而且可以獨立出來，成為會計的對象。當然，在研究價值質的規定時，必須聯系它的量。反過來，在研究價值運動量的方面時，也必須聯系到它的質。

為滿足人類處理經濟關系和管理的需要，會計對象的價值運動數量方面，可根據價值運動的不同狀態，具體化為許多會計指標，如資本、資產、負債、費用、成本、利潤和現金流量等。它們在新技術革命作用下，有沒有發生變化？下面僅以資本和資產這兩個重要指標為例進行說明。

先看資本指標。

第一，人力資本。新技術革命以前，是貨幣資本雇傭勞動者的時代，會計所關心的僅僅是貨幣資本。當今，人類已步入了數字經濟和人工智能的新時代，科學技術已成為第一生產力，這就反轉為具有創新能力的高級科技人才、雇傭貨幣資本和普通勞動者。因此會計提出了人力資本新概念。

第二，社會資本。由于現在企業與社會有關單位和部門的聯系越來越緊密，同它們建立良好的關系，對一個企業的生存與壯大十分重要，于是又提出了社會資本的概念。

第三，生態資本?，F在都說，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每個企業所處的生態環境往往會決定企業的生死存亡，又形成了所謂生態資本的概念等。

上述新出現的資本，必然要進入會計的視野，否則，對一個企業價值的評價將是片面的，甚至會出現本末倒置的現象。

至于資產概念，同樣也發生了變化。除原有實物資產外，還出現了無形資產等概念。有些企業，無形資產的數量還超過了實物資產。

可見，在新技術革命的作用下，會計對象在不斷地延伸或擴大。

（二）對會計職能的影響

會計的職能，在管理會計出現之前，會計只是對價值運動的數量方面進行簡單的反映和監督就可以了。隨著新技術革命的興起，首先是在新技術和現代經濟的共同作用下，出現了經濟全球化和資本市場一體化的浪潮，使企業之間的競爭變得你死我活;其次，產品更新換代不斷在加速，企業破產往往是發生在朝夕之間，甚至會出現全行業倒閉的現象等。為使企業能求生存和圖發展，會計除了具有反映和監督職能外，還要求會計具有對企業的經濟活動進行分析、評價、預測和決策等方面的新職能。

（三）對會計方法的影響

為實現會計職能，會計必須擁有相應的技術方法體系。

由于會計對象是價值運動的數量方面，如何實現對價值的計量，是會計方法的首要問題。但直至今天，商品的價值量仍然無法直接加以計算，而是要通過市場的商品交換，迂回地運用貨幣形式（商品的價格）間接地加以表現，于是會計就誕生了以貨幣作為計量尺度的貨幣計價方法。既然以貨幣作為計量尺度，就要求幣值穩定。

問題是在商品交換中，一方面因價值規律的作用，如受供求關系的影響等，商品價格與價值往往會發生背離。另一方面，當今的世界經濟，通貨膨脹和通貨緊縮已是常態化，同樣會出現商品價格不能如實反映商品價值的情況。

正是由于會計“無可奈何”地把具有“彈性”的貨幣作為計量尺度，使自己所提供的貨幣信息往往不能如實地反映商品的價值，使會計在發揮作用時會有諸多的不足。比如，現在會計所提供的信息，往往既不可靠、不靈敏，也不相關;再如，管理所需要的實時貨幣信息和公允價值信息等的提供，也困難重重;還有，人力資本、環境資本和社會資本等的計量也沒有找到好的辦法等?？梢姡瑫嬝泿庞媰r這一古老的方法，仍然有許多問題值得解決。同時，新技術革命所引起的會計對象和會計職能的變化，也在呼喚新的會計方法。

總的來說，新技術革命全面地影響到會計的對象、職能和方法等，會計只有相應地進行變革，才能適應新社會經濟環境的需要。

三、會計邁進新的歷史時代，并出現新的里程碑

在我以前編寫的教材中，曾經把會計的發展劃分為三個時代，分別是：以單式記賬法為特點的古代會計時代;以借貸記賬法理論總結為標志的近代會計時代;以管理會計的問世為特征的現代會計時代。

毫無疑問，現在除了計算機和信息技術革命還在不斷地飛躍外，新技術革命又出現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新技術。我們期盼上述新的技術和方法，在改進舊的會計方法的同時，還能催生出許多新的會計方法，使會計邁進新的發展時代。

新的發展時代的名稱叫做什么好？我們已經無詞了。好多年前，我們曾想過，天下分久必合。與此同時，我們還看到了各種管理與會計的高度融合是大勢所趨，因此建議不必再區分為會計、財務管理、管理會計等部門了，可以步入“大會計”時代。這是歷史賦予會計新的機遇。

也是在談會計的發展問題時，我又指明會計發展歷程中出現過三個里程碑：一是復式記賬，它使會計真正地成為一門科學;二是1854年蘇格蘭成立世界第一個會計師協會，使會計取信于民，擴大了會計服務的對象;三是管理會計成為會計的一個分支，使會計具有管理的職能。在新技術革命中，我們也期盼會計能出現新的里程碑。這也使我們聯想到，諾貝爾經濟學獎中為什么沒有會計學家？可能的原因是，上述的三個里程碑，是經過較長時間的累積，同時又是多代人的共同創造。如果這次能出現新的里程碑，我們希望是個人成果，并出現在青年的才俊之中。

四、對會計變革中兩個現實問題的討論

（一）對會計是否仍然重要這個問題的看法

隨著時間的推進，對原有的事物往往必須進行再認識。比如說，由于當前的許多會計工作，已被計算機和信息技術等所取代，直接影響到會計人員的就業，也使在崗的會計人員覺得無所事事。據此，有人就斷言，經濟越發展，會計好像不是太重要了。這種所謂的再認識，是否正確？

我們以為，共產主義社會所要消滅的私有制和商品經濟，以及所要實現的各取所需等目標，還是在遙遠的未來?，F實也表明，商品貨幣經濟的發展方興未艾，誰也見不到盡頭;盡管企業的組織架構會有各種新的花樣問世，但它仍然是社會經濟活動最為基本的組織單位，會隨社會分工和商品經濟而長期存在;個人之間物質利益的差別，也仍然有客觀存在的基礎等。在此背景下，會計能不重要嗎？

單拿企業仍然是社會經濟活動最為基本的組織單位這個問題來說，事情非常清楚，有了會計，才能確定資本，明確產權;有了會計，才能計算成本，確定盈利，進而進行利潤分配;有了會計，才核算資產，把保護企業財產的安全落到實處等。不難想象，假如沒有會計這三個特有的功能，現代企業還能生存嗎？可見，企業與會計是同命運共呼吸的。這樣，經濟界就有了一句名言，即沒有會計就沒有現代企業制度。因此可以斷言，“經濟越發展，會計越重要”的說法，不僅沒有過時，而是越發新鮮。改革開放初期，面對會計“消亡論”，我們呼喊過“會計萬歲”的口號！

沒有必要否認，隨著各種新技術在會計中的運用，可以節省很多會計人員，但他們仍然可以找到出路。例如，有些人可以把精力集中于財務管理;為適應新的技術革命，有些人則要努力地去改變自己的知識結構，以適應變化著的新環境;有些人可以進行輪休等。

（二）對變革中的會計要不要更換名稱問題的看法

同上個問題相關聯，有些同志為了提高會計的地位，建議放棄會計這一古老的名稱，更換為具有時代氣息的新名稱。對此建議，應如何看待？這個問題頭緒比較紛繁，容易陷入“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境地，因此要尋求正確的認識方法。

我們常常把會計比喻成一棵“大樹”，作為大樹，其樹根和樹干最為重要，它決定了不同樹之間的區別，而其他的再重要也僅僅是樹的枝與葉而已。因此在討論會計是否需要更換名稱時，要先問會計之樹的根應扎在哪里？然后再看構成會計的樹干是否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最后把二者進行綜合分析后，才能得出結論。

先說會計之樹的根應扎在哪里的問題。正反兩方面的經驗一再證明，會計只有把根深深地扎在商品經濟的沃土里，才能根深葉茂，它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前面說過，商品經濟的發展仍方興未艾，因此新技術革命中的會計，仍然要把根扎在商品經濟之中。

再說構成會計之樹的樹干。什么才是會計的樹干？前面分析新技術革命引起會計變革問題時，我們曾以會計的對象、職能和方法這三個基本理論問題分別進行闡述的。為方便于變革前后的比較，這里仍然可以把上述會計三大基本理論問題稱為樹干。下面分析會計的樹干，在新技術革命環境下，其變化的狀況或是程度。

先說會計的對象。前面說過，在商品經濟的社會里，會計的對象是商品價值運動的數量方面。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沒有價值運動的數量方面，經濟關系的處理和經營管理等，一切都無從談起。因此有人說，會計把價值運動的數量方面作為對象，這是會計的高明，更是會計之美！新技術革命中的會計，如果拋棄它，那就不是會計了。

再說會計的職能。在前面談到會計重要性問題時，提到會計有三個古老的職能，即明確產權、確定盈利和保護財產安全等。盡管新技術革命要求會計具有新職能，但如果會計放棄上述特有的職能，不僅現代企業不能存在，經濟關系也無法處理，經濟活動也無以為計。

最后說會計的方法。歷史悠久的會計方法主要的有貨幣計價、復式記賬、成本計算等，它們都是會計的拿手好戲，沒有它們，會計對象和職能也就變得十分抽象和不可觸摸。

綜上所述，新的工業革命對會計之樹的樹根和樹干雖有影響，但還沒有達到傷筋動骨的程度。因此，會計歷久彌新，其名稱不必推倒重來。但也不容否認，受新工業革命的影響，會促進會計之樹枝繁葉茂和生機盎然。我們必須提倡兩點論，正確地處理會計變與不變的辯證關系。

結束語

我們欣喜地看到，在第四次新技術革命中，我國史無前例地與西方發達國家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在某些領域還起到引領的作用。因此，對會計變革問題的研究，我國的會計界肩負重任，同樣必須扮演引領作用的角色。中國的會計界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