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失敗，選擇與倔強為伍

我就讀的高中只是一所普通高中，學生人數眾多，師資力量不足，班主任只能奉行“放養”政策。只要安穩不鬧事，不影響專心學習的同學就好，其他一切隨你。因此班上的同學兩極分化嚴重，學霸們懷著孤注一擲的決心，學渣們則是沉迷玩樂不能自拔。

另外，還有一群像我一樣尷尬地夾雜在兩者之間，成績不上不下、內心迷茫到不知所措的小透明，明明已經很努力了，成績卻絲毫沒有起色。其他同樣努力的人，努力和收獲成正比，而我卻是一遍遍被各科老師輪番“問候”。看著他們一個個失望的眼神，我的內心滿是無助，卻又毫無辦法。這種情況，在上了高三之后表現得格外明顯。

在又一次被數學老師訓話結束，我回到教室后，小溪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說：“來打牌啊。”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我看后排。高三開始后，那些已經選擇放棄的人主動把座位挪到了教室的最后面，時常三五個人聚成一團，在教室最后一排打牌，或者看正在熱播的動漫、電視劇。

小溪繼續說：“放松一下，沒有關系，反正結果就那樣了。”

“是啊，無論如何努力也就這樣。也許，真就這樣了吧。”我這樣對自己說。

從那天開始，我經常待在后排和他們一起打牌。班主任看見了，卻沒有說什么。因為要選擇的路，是由你自己說了算，老師無法幫你選擇。

那段時間里，我的成績一落千丈。高考就像過獨木橋，而自己又沒有天賦，明明知道自己學不好理科，卻因為頭腦一熱跟風選了理科。數學、物理公式就像是頑固的木樁，任憑我怎樣打磨也無法變成銳利的刀劍，還不如和幾個朋友一起打牌刷劇，享受生活，至少日子過得逍遙快活。

于是成績也就理所當然地繼續下滑，甚至直接跌到了班級末尾。直到我在一次模擬考試中寫作文時，無意中寫下了一些有些消極的話：“這世上怎么努力都會有不成功的人，失敗在所難免，就像國家有興衰交替、分分合合一樣。”

班主任就是我們的語文老師，她在旁邊批注了一句話，讓我至今印象深刻：“失敗，不等于失敗者。”

那天晚上，我幾乎一夜未眠。我知道老師的意思，失敗與失敗也是不同的。我真的甘愿如此嗎？答案是否定的。從那天之后，我再也沒有去過最后一排。我可以失敗，但不可以敗得如此狼狽不堪，也不能是一個懦弱的失敗者。

那時候，我非常喜歡五月天的《倔強》：

當我和世界不一樣，

那就讓我不一樣。

堅持對我來說就是以剛克剛。

我如果對自己妥協，

如果對自己說謊，

即使別人原諒，我也不能原諒。

……

在高中剩下的時間里，我把這首歌一遍遍地單曲循環著，因為從歌詞里面，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沒有人可以百戰百勝，逃避、不敢面對才是真正的失敗者。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做題，別人很快就能弄懂的知識，也許我要花費好幾倍的時間。一個物理公式需要做上十幾道題才能融會貫通。老師復習時講的知識點無法當堂弄懂，一切都要依靠自己在課后繼續學習，只能每個晚上挑燈夜戰。

更大的壓力來自外部，拒絕小溪玩樂的邀請時，他的眼神流露出的意思很直白：你再努力也不會有好成績的。

高三的百日沖刺是成績劇烈變動的時期，有的人無法承受這時高密度的考試，成績迅速下降。在一個人的黑夜里，我也經常感到孤獨、傷心，感覺身心疲憊到了極點，會一個人躲在房間里默默哭泣，然后第二天在睡夢中被鬧鐘叫醒，揉著通紅的眼睛，穿衣、上學、學習、掙扎。

后來我發現，原來高三這一年，大家都是孤獨的，一個人努力，一個人背負著高考的壓力。就算是在后排一起打牌的學生，狂歡的表面下，也一定是一個人的空虛。“備戰高考最重要的就是要忍得了孤獨，耐得住寂寞。”這是班主任經常說的一句話，我深有體會。

前幾天看見一個電視節目，說高中教育應該尊重孩子的性格，給他們足夠的自由，讓他們選擇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全面發展，才是真正的教育成功。

這話說得本沒有錯，但是并不適合所有人。

那些就讀于重點高中，或者家境富裕的學生，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以及廣闊的視野，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擁有這樣的條件。更多的人，也許這輩子只有一次改變未來的機會，所以我們別無選擇。我們努力是因為不甘心屈服于現在的命運，是想要更好的生活。

實際上，在最后的時刻我們也沒有受到逼迫，更無須逼迫，或者說逼迫我們的正是我們自己。接近成年的我們已經懂得機會的珍貴。決戰前夕也是最混亂的時刻，班上有許多人崩潰大哭，也有許多人選擇放棄，甚至連學校都不再來，淪為徹底的失敗者。

高考如戰場，在身處小城的我們身上，詮釋得淋漓盡致。那一年，全省高考總人數近六十萬，全國高考總人數近千萬，而我最終考上了一所本科高校，不是“985”“211”這樣的名校，但是對于我來說，已經足夠好了。

前幾天，正上高二的表妹突然打算放棄學業，認為自己無論如何都堅持不下去。父親讓我前去勸說。在前往表妹家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了曾經那個想要放棄的自己，想起了那個曾經迷茫但又無比倔強的自己。

如果你不努力，夢想就會離你遠去。感謝那時的我沒有選擇放棄，而現在的我更加能夠體會到堅持的意義。其實回顧當年，阻礙我們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們自身。堅持不一定有收獲，但放棄絕對會一無所獲。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高中沒有選擇放棄，大學時發現自己的身邊已經沒有打牌混日子的人。大學沒有放棄，而現在，身為研究生的我，突然發現身邊已經都是曾經羨慕的重點高校的學生。

大學快畢業時，我去看了一場五月天的演唱會，最后一首歌是全場大合唱的《倔強》。我想它之所以可以引起共鳴成為經典，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相比那些放棄的人，相比那些生來富貴的人，這個世界上更多的是不甘心失敗，選擇與倔強為伍，在不斷掙扎著的普通人吧。就像阿信所唱的那樣：不怕千萬人阻擋，只怕自己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