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瀅,李學盈,郭健煒,胡延濱*
(1.廣東省中醫院 醫院管理研究所,廣東 廣州 510120;2.廣州中醫藥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3.中山大學 公共衛生學院,廣東 廣州 510080)
1949年新中國成立,國家各項事業百廢待興,黨和國家領導人非常重視在恢復醫療衛生工作中中醫藥的作用。毛澤東主席為1950年召開的第一屆全國衛生工作會議題詞:“團結新老中西各部分醫藥衛生工作人員,組成鞏固的統一戰線,為開展偉大的人民衛生工作而奮斗。”[1]本次會議也確定“團結中西醫”為全國衛生工作的原則之一。
可見,從國家層面已經明確了處理中西醫關系的原則,中醫和中醫藥醫療事業得到了官方關注和重視。但具體執行過程中卻出現了輕視,甚至歧視中醫藥的做法,例如《中醫師暫行條例》和倡辦中醫進修學校,要求原有中醫接收學術改造,不接受或改造不好的要淘汰,同時新的中醫又不再產生[2]。這些嘗試改造中醫,使中醫“科學化”的做法,導致中醫藥無法正常傳承和發展。
轉折發生在1954年。這一年,在毛澤東主席多次批示和指示下,中央批轉中央文委黨組《關于改進中醫工作問題的報告》,報告提出了一系列改進中醫工作的政策和措施,使中醫藥醫療事業納入了國家發展的大政方針,為建立適應新中國衛生工作的中醫醫療事業做出了突出貢獻。為了改變中醫“各自為政”,以門診為主的醫療業務模式,報告提出吸收中醫參加大醫院工作、擴大中醫的業務范圍,具體的做法包括西醫醫院開設中醫門診和病房;為了進一步培養中醫藥人才,報告提出改善中醫的進修工作,具體的措施還有提倡中醫帶徒、創建中醫學院和開展“西學中”教育等[3]。
在報告的指導和后續政策的推動下,中醫藥療效在臨床上得到驗證,中西醫綜合療法幾乎被推廣到臨床各科、各病種,普及到各地各層次的醫療機構[4]。至1970年,全國中醫醫院由幾乎為零發展到171所,建立了大批中醫門診部及綜合醫院中醫科和中西醫結合病房。國家領導人的重視加上切實可行的政策措施,促進了中醫藥醫療工作的建立,中醫藥的政治地位和社會地位得到基本確立。
“文化大革命”期間,國家衛生系統受到了嚴重破壞,中醫藥醫療事業也受到重創,其中乏人乏術問題最為突出[5]。故此,1978年9月,中共中央以〔1978〕56號文件轉發了衛生部黨組《關于認真貫徹黨的中醫政策,解決中醫隊伍后繼乏人問題的報告》。報告提出了為中醫隊伍培養新生力量的八條建議,內容涉及到人員、政策、管理、經費等多個方面,深謀遠慮,著眼未來[6]。鄧小平同志在文件上親筆批示:“這個問題應該重視,特別要為中醫創造良好的發展與提高的物質條件。”[7]文件下發后,引起了各級黨委和政府部門的普遍重視,在社會上引起了廣泛反響。該文件是新時期發展中醫藥醫療事業的綱領性文件,對后來的中醫藥醫療工作具有深遠影響。
〔1978〕56號文件的頒布,使中醫藥醫療事業得到了調整和恢復,但中醫西化卻成為突出問題。為此,衛生部于1982年4月召開了衡陽會議,通過了《關于加強中醫醫院整頓和建設的意見》。會議重點強調中醫醫院要傳承中醫傳統醫學,保持和發揚中醫特色,從門診到病房都要體現以中醫藥為主。1985年5月5日,中共中央書記處《關于衛生工作的決定》中明確提出“要把中醫和西醫擺在同等重要的地位”[8]。1991年4月全國人大七屆四次會議上,中西醫并重正式明確為國家衛生工作的方針。從保持中醫藥特色到中西醫并重,逐步厘清了中醫與西醫的關系問題,賦予了中醫藥獨立的地位。
然而,僅僅依靠黨和國家的政策還遠遠不夠,還需要中醫藥管理機構對具體事務進行組織管理。1986年1月,國務院第94次常務會議決定成立中醫管理局(1988年,國務院決定將中藥事業也劃歸國家中醫管理局管理,更名為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這是中醫藥管理工作的“歷史性轉折”,具有里程碑意義[9]。
至此,中醫藥有了獨立的管理機構,擁有了更多的權限和資源,“中西醫并重”的原則也明確了中醫藥的地位。這意味中醫藥工作將轉入相對獨立發展的時期,中醫藥醫療事業步入了新的發展階段。
進入20世紀90年代,醫療市場化改革取得了很多成果,中醫藥總體診療水平和服務能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但中西醫并重難以實現,中醫藥資源配置不合理,中醫特色弱化,優勢淡化,對衛生工作貢獻率低等問題凸顯,阻礙著中醫藥醫療事業的健康發展。
因此,1997年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了《關于衛生改革與發展的決定》繼續明確“中西醫并重”的衛生工作方針,同時強調“正確處理繼承與創新的關系”,使中醫藥診治手段與現代科學技術結合,實現中醫現代化,提高中醫藥醫療服務能力。
但此時,醫療服務價格高漲,“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尤為突出,尤其對于農民,農村的醫療社會保障成為亟待解決的難題。我國傳統中醫藥價格低、效果好,成為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突破口。2002年10月9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了《關于進一步加強農村衛生工作的決定》,內容包括合理配置資源、加強中醫科建設、培養農村中醫骨干、推廣農村中醫藥適宜技術等[10],旨在用中醫藥的優勢緩解農村醫療衛生保障不足的問題。
面對突發的公共衛生事件,中醫藥也不負眾望。2003年,“非典”肆虐全國,中醫藥介入診療過程(中醫參與治療的患者占58%),中西醫配合治療發揮了特殊作用,中醫藥醫療服務能力得到了世界衛生組織專家的認可[11]。
在長期探索中,中醫藥醫療服務貢獻率得到提高,優勢凸顯,但既有的醫藥管理體制使中醫藥的優勢難以實現。2009年4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了《關于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的意見》,提出“建立健全覆蓋城鄉居民的基本醫療衛生制度,為群眾提供安全、有效、方便、價廉的醫療衛生服務”[12],以構建中國特色醫療衛生體制。同年,國務院發布了《關于扶持和促進中醫藥事業發展的若干意見》,描繪了中醫藥醫療服務在醫改中的實現路徑和未來圖景,是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的重要配套文件之一。此后,為了貫徹落實中共中央、國務院對中醫藥的規劃,保障中醫藥醫療事業的發展,國家中醫藥管理局、衛生部、人社部等部門分別下發了《中醫藥事業發展“十二五”規劃》《關于實施基層中醫藥服務能力提升工程的意見》等文件,詳細闡述了相關的保障政策和措施。在新醫改的推動下,中醫藥“簡、便、驗、廉”的特色得到充分發揮,中醫藥醫療服務得到了社會的關注和認可。
這一時期是我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重要時期,也是中醫藥醫療事業的鞏固發展期。中醫藥憑借其深邃的哲學智慧和確切的療效,面對嚴峻的挑戰,緊緊抓住新醫改帶來的機遇,奮力前行,實現了快速發展。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從國家事業全局出發,對中醫藥的發展作出系列重要論述。中醫藥正在以嶄新的姿態成為推動健康中國建設、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力量,并日益顯現出促進人類健康福祉的巨大價值和作用。
新時代,黨和國家在繼續貫徹“中西醫并重”的衛生工作方針的基礎上,力爭完善中醫藥事業發展政策和機制。
2016年,國家構建了“一法一綱要一規劃”的中醫藥政策法規體系。同年2月,國務院發布了《中醫藥發展戰略規劃綱要(2016-2030)》,明確了新時期中醫藥發展的目標和任務,這是新時期推動中醫藥醫療事業發展的綱領性文件。同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對中醫藥醫療服務推動健康中國建設進行了系統部署。同年12月,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五次會議通過了我國首部中醫藥法《中華人民共和國中醫藥法》,從法律層面為中醫藥醫療事業的發展提供了支持。于此同時,國務院發表了《中國的中醫藥》白皮書,這是我國首部中醫藥白皮書,表明中醫藥政策法規體系逐漸趨于完善。
2019年是中醫藥發展史上十分關鍵的一年。2019年7月24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九次會議,審議通過了《關于促進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的意見》。《意見》對中醫藥醫療工作做了全面細致的部署和安排,進一步聚焦中醫藥的繼承、創新,提高中醫藥的貢獻度。該文件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次以中央文件的形式全面部署中醫藥工作,意義深遠。
黨和國家的決策部署充分彰顯了新時代黨和國家堅定不移發展中醫藥事業的決心和信心,為中醫藥醫療事業的高質量發展帶來了宏偉的發展前景和廣闊的發展空間。
2007-2017年國家醫療衛生機構財政撥款情況,見表1。

表1 2007-2017年醫療衛生機構財政撥款與醫療衛生機構財政撥款(中醫部分)及其占比 (萬元)
注:數據來源于《全國中醫藥統計摘編》;“/”表示無法獲得此數據;因2006年及以前未有該項指標統計,故僅列出2007-2017年的統計指標數據。
由表1可見,2007-2017年,醫療衛生機構財政撥款、醫療衛生機構財政撥款(中醫部分)呈逐年波動式增長趨勢。2017年,中醫類醫療衛生機構的撥款為401.75億元,是2007年的5.27倍,年平均增長率為18.13%。2015-2017年,中醫類醫療衛生機構財政撥款增幅大于醫療衛生機構財政撥款的增幅。可見,近年來黨和國家對中醫藥重視程度在增大。醫療衛生機構財政撥款(中醫部分)在醫療衛生機構總財政撥款的占比上,2007-2017年整體一直呈下降趨勢。
盡管黨和國家對于中醫藥財政投入在逐年增高,但在衛生事業總投入的占比卻呈現下降趨勢,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對中醫藥事業的重視程度仍然相對不足,未真正做到“中西醫并重”。在中醫藥發展的道路上,仍存在亟待解決的問題。
2.2.1 醫療衛生機構情況 不同年份中醫醫院數與全國醫院數的統計情況,見表2。

表2 中醫醫院數與全國醫院數 (所)
注;數據來源于《中國衛生統計年鑒》《全國中醫藥統計摘編》。中醫醫院數為全國縣及縣級以上機構數。因1949年未統計中醫醫院,故只列出1950年的數據。
中醫類醫療衛生機構與全國醫療衛生機構統計情況,見表3。

表3 中醫類醫療衛生機構與全國醫療衛生機構數 (個)
注:數據來源于《中國衛生統計年鑒》《全國中醫藥統計摘編》。①2002年醫療衛生機構不含診所、衛生所、醫務室、社區衛生服務站的統計數據;②2007年開始,醫療衛生機構含診所、衛生所、醫務室、社區衛生服務站的統計數據;③未查到2001年及之前的數據。
新中國成立70年以來,賦予了中醫醫院和醫療機構發展的良好環境和條件,中醫醫院和醫療機構如雨后春筍般涌現。1950-2017年,中醫醫院從僅有的4所、占比0.14%,發展到3 695所、占比11.90%,數量增長了922.75倍,年均增長率為10.73%。2017年,中醫醫療衛生機構數已達54 243所,是2002年的14.3倍,年均增長率為19.39%。盡管數據顯示新中國成立后,中醫醫院和醫療機構蓬勃發展,但發展速度趕不上全國醫療衛生機構的發展速度,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醫醫院和中醫類醫療衛生機構發展的相對緩慢和重視程度不夠。見表4。

表4 提供中醫服務的基層醫療衛生機構數
注:數據來源于《2018年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2013年中國衛生與計劃生育年鑒》。①2014年之前按配備中醫類別職業(助理)醫師的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站)、鄉鎮衛生院數及以中醫、中西醫結合、民族醫為主的村衛生室統計;②2015年起按配備中醫類別職業(助理)醫師、有中草藥收入、中醫處方、開展中醫醫療技術和中醫藥健康管理的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站)、鄉鎮衛生院數及以中醫、中西醫結合、民族醫為主、有中藥柜、開展中醫醫療技術和中醫藥健康管理的村衛生室統計。本表不含分支機構。
2010-2017年,提供中醫服務的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衛生服務站、鄉鎮衛生院以及村衛生室占比分別從80.6%、46.3%、57.3%和31.3%提升至98.2%、85.5%、96.0%和 66.4%。表明基層提供中醫服務的醫療衛生機構也呈現出良好的發展態勢,并越來越接近基層中醫服務的全面覆蓋。
2.2.2 醫療機構床位數 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和全國醫療衛生機構床位數統計,見表5。

表5 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和全國醫療衛生機構床位數 (萬張)
注:1978年數據來源于《1978年全國衛生統計年報資料》。1950年、1978年、1988年和1998年的中醫醫療機構床位數統計指標為中醫醫院床位數,數據來源于《全國中醫藥統計摘編》,但缺少專門統計的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數據;其他數據來源于《中國衛生統計年鑒》。1949年未有中醫醫院統計,因此只列出1950年的數據。
全國各地區每千人口醫療機構床位數,見表6。
1950年,中醫醫院的床位數僅占全國醫院床位數的0.08%,2017年,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占全國醫療衛生機構床位數的14.30%,年均增長率達到14.95%,各個地區都有較為明顯的增長。全國每千人口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從1950年的0.0002張/千人,增長至2017年的0.82張/千人,年平均增長率為13.21%,遠高于所有醫療機構床位數的增長率(4.98%)。2012-2017年,每千人口中醫類醫院床位數年增長率達到8.92%,高于1978-2012年的增長率(7.84%)。表明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各個地區都有較為明顯的增長,發展情況良好,能夠逐漸滿足人們對中醫醫療服務的需求。但與全國每千人口醫療機構床位數相比,每千人口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仍顯不足。
觀察各地區每千人口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的發展情況,2012-2017年,東部、中部、西部5年分別增長了0.23張/千人、0.29張/千人和0.39張/千人,凈增長速度依次為:東部<中部<西部,東、中、西部地區的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與地區間的人口密度、經濟水平成負相關性,床位資源地區配置不均衡。

表6 各地區每千人口醫療機構床位數 (張/千人)
注:1978年的數據來源于《1978年全國衛生統計年報資料》,統計了中醫醫院床位數及全國醫院床位數;“/”表示無法獲得此數據;人口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2018》(國家統計局編)。東中西部地域劃分參照《2013年中國衛生統計年鑒》和《2018年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如下:①東部: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海南共11個省、直轄市;②中部:山西、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共8個省;③西部:內蒙古、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共12個自治區、直轄市。
2.2.3 中醫藥人才隊伍情況 中醫藥衛生技術人員數與全國衛生技術人員數統計,見表7。

表7 中醫藥衛生技術人員數與全國衛生技術人員數 (人)
注:①1978年的中醫藥衛生技術人員數為中醫人員和中藥人員之和;②2007年開始,中藥技術人員統計為中藥師(士),比往年中藥士統計數據多。中醫技術人員統計為見習中醫師,比往年數據多;③1949年無專門的中藥技術人員,中醫藥衛生技術人員數即中醫技術人員數,且中醫技術人數為估算人數。
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與全國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統計,見表8。

表8 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與全國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 (人)
注:①1978年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使用數據為中醫、西醫師(士)之和;②1988年和1998年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為中醫師、中西醫結合高級醫師、中醫士之和;③2008年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為全國衛生機構中醫執業醫師、中醫執業助理醫師之和;④1949年全國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使用數據為中醫、西醫師之和;⑤1949年中醫人數為估算人數。
全國每千人口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統計,見表9。
截至2017年,全國中醫藥衛生技術人員數達到663557人,為1949年的2.4倍,占全國衛生技術人員數的比例為7.39%;其中中醫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約為1949年的2倍,占全國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的15.55%。全國每千人口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僅2012-2017年就增長了0.12人/千人。各地區每千人口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增長都有較為明顯的增長。說明近5年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增長較為迅速,中醫藥人才隊伍在逐漸壯大。
1949年,中醫藥衛生技術人員數占全國衛生技術人員數的54.65%,近10年僅維持在7%左右的水平;中醫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占比從1949年的87.90%下降到2012年的13.64%,而后又上升至2017年的15.55%;同樣,雖然2017年全國每千人口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相比1978年上升了46%,但相比于全國每千人口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126%的增幅稍顯不足。這些都說明中醫執業(助理)醫師人員的發展速度相對較緩,應當引起重視。各地區每千人口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排序,依次為:西部>東部>中部,說明中醫類別的執業(助理)醫師資源配置不均衡。

表9 全國每千人口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 (人/千人)
注:數據來源于《中國衛生統計年鑒》《全國中醫藥統計摘編》。①全國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的數據來源于《2018年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②1978年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的數據來源于《1978年全國衛生統計年報資料》;③1988-2017年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人員數的數據來源于《中國中醫藥統計摘編》;④人口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2018》(國家統計局編);⑤“/”表示無法獲得此數據。
全國醫院和中醫類醫院診療服務情況,見表10。

表10 全國醫院和中醫類醫院診療服務情況
注:數據來源于《中國衛生統計年鑒》《全國中醫藥統計摘編》。1978年以前未有該項指標統計。1978年、1988年、1998年僅統計了衛生部門下的綜合醫院和中醫醫院的診療人次。
1978-2017年,全國中醫類醫院總診療人次、中醫類醫院門急診診療人次、中醫類醫院出院人數占比分別從4.69%、4.78%、1.27%上升到17.56%、17.50%、14.96%。表明中醫醫療供給發展迅速,廣大人民群眾對中醫醫療的信任感和依賴程度日益增高。
改革開放以來,中醫類醫院總診療量和門急診診療量均顯著增加,1998年其各占全國醫院之比分別達到24.90%和25.11%,但隨后的10年間呈下降趨勢。2017年全國中醫類醫院總診療數和中醫類醫院門急診診療數占比分別為17.56%和17.50%,僅為1998年水平的三分之二左右;中醫類醫院出院人數占全國醫院出院人數之比除2008年稍下降外,其他年份均呈緩慢上升趨勢。說明中醫類醫院在提供診療服務上相比于全國醫院的能力仍較弱。
全國衛生計生部門綜合醫院、政府辦中醫綜合醫院門診患者負擔情況統計,見表11、圖1。

表11 1991-2017年全國衛生計生部門綜合醫院、政府辦中醫綜合醫院門診患者負擔情況 (元)
注:資料來源于1991-2017《全國中醫藥統計摘編》。

圖1 1991-2017年全國衛生計生部門綜合醫院、中醫綜合醫院門診患者人均費用
全國衛生計生部門綜合醫院、政府辦中醫綜合醫院住院患者負擔情況,見表12、圖2。

表12 1991-2017年全國衛生計生部門綜合醫院、政府辦中醫綜合醫院住院患者負擔情況 (元)
注:資料來源于1987-2017年《全國中醫藥統計摘編》。“/”表示無法獲得此數據。

圖2 1991-2017年全國衛生計生部門綜合醫院、中醫綜合醫院住院病人人均住院費用
由表11、表12和圖1、圖2所示,1991-2017年全國衛生計生部門綜合醫院與中醫綜合醫院門診患者的每診療人次平均醫療費、住院病人人均住院費用呈逐年上升趨勢,但均低于綜合醫院,且費用差距逐年增大。2017年,中醫綜合醫院平均每診療人次醫療費用為228.26元,比綜合醫院所需費用少11.3%。中醫綜合醫院住院病人人均住院費用為7090.67元,比綜合醫院所需費用少27.2%。說明中醫在門診和住院價格方面都具有一定優勢。
新中國成立70年,黨和國家制定了一系列保護和扶持中醫藥醫療事業的政策法規,切實推動了中醫藥醫療事業的發展,但依然存在一定的不足。由前面統計數據可知,醫療衛生機構財政撥款(中醫部分)占醫療衛生機構財政撥款的比例,呈整體下降趨勢;東、中、西部地區的中醫類醫療機構床位數資源分配不均;中醫醫院、中醫醫療機構、中醫藥衛生技術人員、中醫執業(助理)醫師人員和每千人口中醫類別職業(助理)醫師的增速較為緩慢;1998年以后,中醫類醫院總診療量和門急診診療量均呈下降趨勢,2017年僅為1998年水平的三分之二左右。這表明中醫藥資源投入不足、分配不均,服務人員匱乏,診療服務能力較弱的問題依然突出,“中西醫并重”還沒有得到真正落實。
新時代的國家衛生與健康方針、健康中國建設賦予了中醫藥醫療事業新的機遇。只有秉承中醫藥自身的發展規律,立足突出問題,主動擔當、銳意進取,真正推動中醫藥醫療事業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才能提高臨床療效,實現中醫藥醫療事業的高質量發展。
實現人人享有健康是人類共同的美好愿景,也是所有中醫藥工作者努力和奮斗的方向,其根基就是中醫藥供給的均衡性,即保持頂層與基層的協調,根據區域發展水平和人口密度,科學合理地配置中醫藥資源。一方面,政府要加大對基層地區或醫療資源稀缺領域的投入,規范中醫診療技術,建設特色優勢項目、特色專科,提高服務標準,發揮中醫藥在“治未病”及治療常見病、慢性病、多發病方面的優勢,提升中醫藥服務在基層的可得性和可及性,方便居民就醫。更為關鍵的是,可以改變人們的就醫觀念,推動“基層首診、雙向轉診、急慢分治、上下聯動”的分級診療模式的推行;另一方面,應發揮市場對資源的配置作用。貫徹落實《中醫藥發展戰略規劃綱要(2016-2030)》中關于“改革完善中醫藥發展體制機制,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的原則,對中醫診所依法實施備案管理,推動社會資本和金融投資中醫藥項目,激發社會辦中醫的積極性。以社會需求為導向,通過市場運作,增加中醫藥資源供給,同時解決政府規劃與市場需求不匹配的問題。
除了資源投入的均衡外,更為重要的是人力資源在區域間的公平性。要兼顧區域經濟、人口和面積,改革中醫藥人才流動資源配置機制,發揮政策的激勵作用,完善評價體系,優化薪酬制度,引導人才向資源稀缺地區流動。同時定期開展在崗人員培訓,通過繼續教育、培訓班等方式,提高當地醫務人員的素質。
中醫藥以較低的投入,提供了與資源份額相比較高的服務份額,在新醫改和基層衛生工作中發揮了獨特作用。新時代,公立中醫醫療機構應該保證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協調發展,持續發揮中醫藥的價格優勢,積極弘揚中醫藥“大醫精誠”“懸壺救世”的優秀傳統,一切以病人為中心,努力為患者減輕就醫負擔。政府要加大對公立醫院的投入,避免因為片面追求經濟效益,造成中醫醫療服務西化,以西養中等問題。加大對患者的醫療衛生補貼,尤其對于貧困人口和殘疾人口,使他們享有必要的醫療保障,從而保持公立醫院的公益性特征。另外,醫院需要建立適合中醫特色的績效評價指標體系,突出與西醫院的區別;并由注重經濟指標轉為綜合考慮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加大中醫藥特色所占的比重,從提高薪酬待遇等方面入手激發中醫院醫務人員的積極性。只有這樣,才能發揮中醫藥價格優勢,推動中醫藥醫療事業的可持續發展。
目前沒有任何一門醫學可以“包治百病”,中醫的整體觀和辨證思維發展了“治未病”的理念,這是西醫無法企及的領域;現代醫學技術又為中醫提供了診治幫助,填補了中醫的不足,中西醫應相互學習借鑒,協調發展,共同解決一些單純靠中醫或者西醫難以解決的醫學難題。中西醫協調發展不是簡單的一加一,而是兩種醫學體系的相互融合、滲透。其關鍵是在應用的統籌上下功夫,在優勢融合上做文章,在療效提高上求突破,努力實現中西醫在防病治病中的最大優勢、最大效益和最好療效[13]。其中發揮中醫藥醫療服務的特色優勢,是中西醫協調發展的根基,是防止中醫西化的關鍵。建立有利于發揮中醫藥特色的管理制度,充分發揮中醫藥在治未病中的主導作用,以及在治療重大疾病中的協同作用和在疾病康復過程中的核心作用。建立健全中醫藥參與突發公共事件醫療救治和重大傳染病防治的機制,發揮中醫藥的獨特優勢。另外,還要開展中西醫臨床協作,推動中西醫之間的融合。如圍繞疾病的治療,不應想方設法用西醫彌補中醫的不足,而應充分發揮中醫在治療疾病某個環節或某個階段的作用和優勢,促進中西醫的高水平融合,為患者提供最佳的診療方案,服務全民健康。
中醫藥是中華民族歷代先民與疾病斗爭的智慧結晶,是我國的原創醫療資源,要把這一寶貴財富繼承好、發展好、利用好,關鍵在于堅定中醫藥發展的自信心,堅持繼承與創新協調發展。要努力挖掘和全面傳承全國名中醫的學術思想、臨證經驗和獨到技術;領悟古代經典、文獻和前人的研究成果;掌握中醫特色療法和適宜技術;收集安全、有效的民間單方驗方,并進行臨床合理驗證。也要吸收現代科學技術的優勢,開發關鍵性的技術裝備,擴大中醫藥診療技術的服務范圍,在新時代,發展和應用好傳統中醫藥的診療技術和經典古方[14]。
繼承與創新的協調還要強調兩方面,一是避免過猶不及,中醫藥有很多特色優勢,但不能只強調繼承傳統,還要認識其不足,關注臨床驗證的效果;二是根不可失,不能忽略中醫藥的特色,一味追求所謂的現代化,導致中醫西化。只有堅持繼承與創新的協調,以臨床驗證為最終檢驗標準,才能真正提高中醫藥醫療服務能力,提高為人民健康事業服務的質量,貢獻于全人類。
回顧新中國70年中醫藥醫療政策的歷史,不難發現,國家衛生體制機制對中醫藥事業的影響至關重要。新時代,中醫藥醫療事業的發展需要繼續健全中醫藥管理體系,其核心是構建科學合理的中醫藥治理模式,建立積極有效的中醫藥激勵機制。
要保證治理模式與激勵機制的協調發展,首先要發揮“治未病”的理念優勢,堅持貫徹中醫藥為人民健康服務的宗旨。將中醫藥醫療的關口前移,重視預防,將健康人群、亞健康人群、康復人群納入服務范圍,實現“以病人為中心”向“以人為中心”的轉變,堅定不移地為人民的健康服務。
其次,政府要加大對中醫藥衛生服務的投入,落實對中醫醫院傾斜投入的政策,增加對基層中醫醫療的財政補償;同時發揮政府的正向激勵和導向作用,包括對醫療服務項目設置的指導,構建中醫藥醫療服務價格動態調整機制,增加醫保制度方面中醫藥項目的報銷范圍和比例,貫徹落實薪酬制度上“醫藥分開”的政策,實行根據學術水平、技術含量、風險程度和勞動價值“量身定做”,科學規范合理的薪酬制度,對中醫醫療服務關鍵績效指標進行有效監管。
總之,建國70年以來,我國中醫藥在醫療方面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改革道路的背后,是中國共產黨一切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和以提升人民群眾健康水平作為根本出發點的實踐探索。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離不開對健康服務的需要,離不開對中醫藥醫療服務的需要。70年的砥礪前行,不忘初心;70年的前進之路,永不停步。未來隨著健康中國建設的推進,中醫藥將會有更廣闊的發展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