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杰 許悅萌 牛一琳
(1.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全球價值鏈研究院,北京 100029;2.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北京 100006;3.對外經濟貿易大學英語學院,北京 100029)
翻譯過程是翻譯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近年來的研究熱點。但因為過程研究涉及譯者心理活動且譯者大腦這個“黑匣子”的活動可以說是最為復雜的問題,同時,囿于研究方法有限,無法直接獲取譯者翻譯過程的思維數據,翻譯過程研究一直集中于文本分析,以構建翻譯過程模型的方式來推測譯者的翻譯過程。但是,譯作不能充分反映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雙語轉換機制以及決策過程,因此翻譯過程研究從理論假設向通過實驗手段研究反映認知過程稱為必然趨勢。隨著20世紀80年代有聲思維法(Think-aloud protocol)等實證研究方式引入,翻譯過程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視角和理論模型,也為翻譯過程實證研究提供了更為可靠和更具可操作性的數據收集方法。
眼動追蹤技術是近年來隨著科技不斷發展進步而產生的一種新興研究手段,最初運用于心理學科,隨著其實驗數據的生態效度不斷被研究者認可,也逐漸應用到語言學、體育、新聞傳媒、藥學、教育學等領域。本文采用計量分析,1992年至2018年7月間在中國知網上發表的核心期刊文獻進行統計分析,在梳理眼動實驗總體應用及發展基礎上,著重分析了近年來眼動實驗在翻譯研究中的應用,指出在當前翻譯研究中以綜述類文獻為主,多為介紹眼動追蹤技術在國外翻譯研究中的運用及相關成果,少量研究涉及翻譯過程中的認知負荷、英語翻譯教學等,但總體來看針對翻譯過程的研究較少,應著重通過眼動追蹤技術加強翻譯過程認知研究,構建理論模型研究。
西方的眼動實驗研究始于19世紀末,最初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閱讀領域。隨著科技的發展,研究者由最初借助肉眼或簡單儀器關注被試者的眼動情況轉變為借助光學眼動儀記錄被試者眼動活動。中國學者最早進行的眼動實驗研究在1925年,沈有乾在斯坦福大學進行。20世紀80年代,天津師范大學心理學家沈德立帶領團隊采用眼動研究方法在閱讀研究方面進行了大量研究,使我國眼動研究邁上新臺階。
眼動實驗法作為一種有效的實驗數據收集方法,可以用于推測認知努力(cognitive effort)或通過注視確定注意焦點。眼動追蹤數據可以將眼睛在一段時間內注視某一事物的順序,這些數據在信息處理、輔助技術、閱讀、心理語言學、情感研究、語言學習、眼動模型構建、消費、運動、工程等領域的應用已卓有成效。
以“眼動”和“實驗”為核心搜索詞,自1992年起發表在北大中文核心和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CSSCI)上的論文共計2746篇。由圖1可以看出,從1992年至2003年,有關眼動研究的相關發表呈現平穩趨勢;自2002年起,眼動實驗相關論文的發表呈快速上升趨勢。20世紀90年代,國內的眼動實驗“剛剛起步,缺少儀器設備,還處于初步發展階段”[1](P235)。隨著先進眼動追蹤儀器的引進,如SMI 500Hz高速雙眼眼動儀、Eyelink II、Eyelink 2000和TX 300眼動儀等,以及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北京師范大學、廈門大學等國內高校成立眼動實驗室,都促進了我國眼動追蹤技術的發展。

圖1 1992-2018年眼動追蹤技術應用的總體發文趨勢
通過對2746篇文章的梳理,從關鍵詞來看,事件相關電位排在首位,其次是視覺搜索、眼動儀、人機交互、閱讀、睡眠等。(圖2)事件相關電位是指在頭皮表面記錄被試對呈現刺激的腦電活動反應,該技術有較高的時間分辨率,較好地反映語言加工過程的時間進程。因此,眼動追蹤技術與事件相關電位技術的相互補充可以精準測量某一特定認知加工過程[2]。眼動儀作為數據的主要采集方式,也是研究的重點。韓玉昌[3]、閆國利和田宏杰[4]對眼動技術和眼動儀的發展與展望進行綜述,指出眼動記錄從最初簡單的觀察法、機械記錄法演變為通過電子設備進行記錄的光學記錄法、電流記錄法和電磁感應法;同時,在各學科的綜述類文獻中也涉及對眼動儀發展及應用的介紹[5-6]。當前,大部分現代眼動追蹤儀器采用角膜反射法來探測和追蹤眼動軌跡。角膜反射法通過照亮眼球引起反射并由高像素攝像機進行記錄,由攝像機捕捉的圖像用于確定光源在角膜和瞳孔的反射情況,如圖3。

圖2 1992-2018年眼動追蹤技術研究關鍵詞
此外,“閱讀”“中文閱讀”“漢語閱讀”“閱讀理解”和“閱讀障礙”等關鍵詞的總出現頻率為114次,而“注意力”“認知負荷”“工作記憶”“詞切分”和“詞頻”等關鍵詞也與閱讀過程相關。由此可見,(圖2)當前眼動追蹤技術在閱讀研究中有著廣泛運用[7-11]。這是因為閱讀是一項重要的認知技能[12](P351),而眼動追蹤技術可以清晰呈現閱讀過程中的眼動軌跡,眼動屬性(如注視與眼跳)與大腦內相關認知過程之間的關系可通過“眼—腦假說”(the eye-mind hypothesis)解釋。該假說認為“讀者對一個詞的加工一直持續到對它的心理加工完成為止”[13](P330)。換句話說,讀者看一個詞或物體時,從認知層面處理詞語或物體的時間約等于其的注視時間[14](P11)。
眼動研究作為新的研究方法論,眼動指標是實驗的重要因素。但如何根據自己的研究目的選取適當而有效的眼動指標,是許多初次采用眼動追蹤技術學者面臨的問題。因此,許多采用眼動追蹤技術的論文在闡述實驗設計部分都會簡要介紹該論文在實驗過程中采用何種眼動指標,同時也有部分專門討論實驗中應如何根據自身實驗采用相應的眼動指標。閆國利等[10]對閱讀研究中的兩類眼動指標進行了詳細地闡釋,指出與眼睛何時移動有關的時間維度的眼動指標、與眼睛移動位置有關的空間維度的眼動指標。閆志明等[15]闡釋了多媒體學習過程中的注視、眼跳和瞳孔直徑三類指標并指出其優缺點以及改進建議。
從腦電、腦電信號、用戶體驗、多媒體學習、睡眠、情緒、抑制、運動員和用戶體驗等關鍵詞來看,由于眼動與認知之間的關聯,眼動追蹤技術已廣泛應用于諸多相關學科。Bruneau[16]采用眼動追蹤技術對英國四個最大互聯網服務提供商網站首頁的用戶體驗進行研究,結果表明設計簡潔的、實用性高的網站擁有良好的用戶體驗。段朝輝等[17]動畫呈現速度在多媒體學習中的影響并指出材料呈現速度的影響不大。Bergstrom 和Schall[18]詳述了眼動追蹤技術在社交媒體、電子商務等網站的用戶體驗實驗的設計、校準、記錄、分析和解讀。此外,國外一些學者還在酒店管理、營銷、廣告和工業工程等領域應用眼動追蹤技術進行研究,而從關鍵詞來看,目前國內在此方面的研究尚處于萌芽階段,應加強此方面的相關研究。

圖3 角膜反射法探測和追蹤眼動軌跡
從學科和期刊分布情況來看(圖4、圖5),心理學科發表的論文1007篇,占全部發文量的35.21%,是排名第2位計算機軟件及計算機應用學科的3倍多;而發文排名前5的期刊全部是心理學期刊—《心理科學》(275篇,19.67%)、《心理科學進展》(197篇、14.14%)、《心理學報》(173篇,12.42%)、《心理行為與研究》(86篇,6.17%)和《心理學探析》(67篇,4.81%)。由此可見,心理學目前仍是眼動追蹤技術應用的主要領域。認知研究是心理學的一個主要研究領域[19](P365)。一般來說,認知研究包含明確知識的結構與組織[20],以及使用這種知識進行閱讀、學習、解決問題的過程[8]。認知的本質帶來的一個基本問題是研究者無法直接觀察認知的過程。由于認知研究的核心在于不可直接觀察的現象,因此研究者必須采用一定的研究技術來研究認知現象。研究者最常采用的方式是通過觀察人類行為以推測人的知識結構與認知過程與這些行為之間的關聯,而基于眼動和認知必然內在聯系[21](P77),即注視時間或凝視時長與認知理解過程的時長有著密切關系;注視時間越長則認知處理時間越長,反之亦然。
除心理學科外,眼動追蹤技術在計算機軟件及計算機應用、中國語言文學、教育理論與教育管理、生物學等學科運用的較多。但眼動實驗在外國語言文學,尤其是翻譯研究中的應用還相對較少,僅有43篇文章涉及外國語言文學。在計算機學科領域,研究人機交互、網絡搜索、用戶體驗等[23-25]。在體育學科方面,研究重點集中在籃球、棒球、排球、游泳等運動員注視分配、注視模式、專項信息處理效率、處理運動情境信息的反應速度和準確性、采取決策的速度等[26-28],相關研究在運動員認知決策等方面取得的成果在運動員訓練中得到充分應用,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運動員技巧與實戰能力。
從期刊分布來看,在前32本期刊中,與心理學相關的期刊共10本、與生物學、醫學相關的期刊共8本、教育類3本、工程類3本、計算機類2本、大學學報2本、其他類各1本。(圖5)可以看出,期刊的種類和數量與眼動追蹤技術在某一學科應用的情況密切相關,越成熟的領域發文量越多,反之亦然;正如眼動追蹤技術在心理學科的應用與其高發文量成正比,我們可以看到僅有《外語教學與研究》一本語言學類期刊而且其發文量很低。

圖4 1992-2018年眼動追蹤技術研究學科分布

圖5 1992-2018年眼動追蹤技術研究期刊分布
從研究機構來看,天津師范大學發表的有關眼動實驗研究論文以232篇高居榜首,占總發文量的11.65%,近乎是發文量排名第2的北京師范大學的2倍。(圖6)這是由于天津師范大學在20世紀80年代在國內較早的開啟眼動研究并且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從事相關研究活動。如在2004年,我國著名心理學家、天津師范大學心理與行為研究院沈德立先生和國際著名眼動專家Keith Rayner教授共同發起和組織了第一屆中國國際眼動研討會(http://psy.tjnu.edu.cn/info/1071/3397.htm)。此后,天津師范大學又承辦了第二屆、第四屆中國國際眼動大會,第一屆、第二屆全國眼動追蹤技術應用高級研討班。除國內核心期刊外,自2000年起,天津師范大學心理學院還在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Human Perception and Performance, British Journal of Psychology, Reading and Writing等SSCI期刊發表10余篇論文,并出版4部有關眼動研究的專著。由此可見,天津師范大學在眼動和認知研究方面已取得顯著成果并成立了一支經驗豐富的跨學科研究團隊。
北京師范大學、浙江大學、華南師范大學等多所高等院校都已建設眼動實驗室,并主要開展心理語言學、知覺、視覺注意、視覺搜索、認知策略、知識表征、視覺工作記憶等方面的研究,深入挖掘人的認知規律并將其應用于人機交互與人工智能研究。同時對于人的思維過程的深入研究也為兒童語言學習、閱讀教育等提供新的認知視角。可以看出,盡管眼動追蹤已得到廣泛應用,但是從各所大學的設置來看,眼動實驗室更多地還是設立在心理學相關的院系,而隨著眼動追蹤技術的不斷完善、其數據信度與效度得到研究者的認可,眼動追蹤技術應運用于更多不同的學科研究中,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跨學科研究。

圖6 1992-2018年眼動追蹤技術研究機構分布
翻譯過程研究旨在“理解翻譯認知過程的本質”[28](P406)其研究始于20世紀80年代。據可查文獻,最早進行翻譯過程研究的是德國學者Han Krings,其“Was in den K?pfen von übersetzernvorgeht”可視為翻譯過程研究的奠基之作[5](P12)。經過30多年的發展,翻譯過程研究“已毫無疑問地成為翻譯學一個成熟的研究領域”[29](P17)。
Ericson & Simons[30]將有聲思維法(Think-aloud Protocols, TAPs)引入翻譯過程研究,“研究者逐漸傾向于認為有聲思維與自我觀察過程是了解人類思維過程的唯一途徑”[31](P203),而且Krings認為有聲思維法是“最自然、最適宜于探索翻譯思維過程的一種方法”[32](P166)。但是,有不少學者指出“有聲思維法并非提供了探索翻譯內在過程的直接途徑”[33](P45),而且在口述過程中,“不同類型的活動會相互干擾”[34](P235)。隨著技術手段的革新,鍵盤記錄法、眼動追蹤法等研究方法逐漸引入翻譯過程研究,增加了實驗的信度與效度。
McDonald & Carpenter[35]最早將眼動追蹤技術應用于翻譯研究,建立口譯過程中解讀、語法分析和糾錯模型并考察譯者如何發現并糾正誤譯。盡管翻譯過程研究也緣起于同一時期,但是直到2006年眼動追蹤技術才被引入到翻譯過程研究中[36]。
我國眼動實驗在翻譯研究中的應用起步較晚,從知網獲取的數據來看,以“眼動”和“翻譯”為核心搜索詞共有78篇論文,剔除與翻譯無直接相關性論文后為20篇,其中最早涉及翻譯和眼動追送技術的論文為鄧志輝于2012年發表的《認知科學視域下西方翻譯過程實證研究發展述評》一文,該文主要梳理了翻譯認知過程研究發展的3個階段,并簡要提及眼動技術在翻譯認知研究中的應用。第一篇正式采用眼動追蹤技術進行翻譯研究的論文是馮佳于2016年發表的《眼動追蹤和鍵盤記錄在翻譯教學中的應用—以提高策略能力為中心的MTI教學實驗》,該論文實驗數據表明在翻譯教學過程中,用眼動追蹤技術記錄學生的眼動活動并讓學生回看自己翻譯過程的眼動記錄,可以“增強學生的自我反思意識和對自身翻譯行為的監控意識”[37](P67)。
整體來看,在20篇有關眼動追蹤技術在翻譯研究應用的論文中以綜述類文獻居多,共10篇,5篇為新書評介[40-44]、1篇介紹眼動技術數據收集和實驗設計的論文;真正采用眼動技術進行研究的論文為4篇。可以看出,目前眼動追蹤技術在翻譯研究,尤其是筆譯研究中的應用較少。已有的9篇綜述類文獻主要介紹了眼動追蹤技術的緣起、數據收集、常用眼動指標、眼動數據分析模式等;同時這9篇綜述中,4篇文章集中在眼動研究自身的綜述;而另外5篇文章則是以認知翻譯或實證翻譯研究為核心,闡述眼動追蹤技術在翻譯過程研究中的應用。書介是引入國外研究新思想及研究方法的途徑之一。5篇書介分別涉及了眼動追蹤技術在計算機輔助翻譯譯后編輯中譯者所耗精力的影響分析、譯者培養、翻譯過程中譯者閱讀模式等。4篇翻譯研究中1篇探討眼動追蹤技術在翻譯教學中的應用,1篇以視譯為主題的文章考察了認知壓力和單詞熟悉度對中國英語學習者英語視覺詞匯語義通達模式的影響,另外2篇主要考察了英漢雙向翻譯過程中譯入、譯出的認知負荷比較。

圖7 眼動追蹤技術應用于翻譯過程研究的發文年份
Holmes在“翻譯的名與實”一文中指出描述性翻譯學包含以成品為導向、以功能為導向以及以過程為導向的翻譯研究[43](P176-177),而這一翻譯研究的“奠基之作”[44](P93)也為翻譯過程研究指明方向。但不可否認的是,翻譯過程十分復雜、其研究也翻譯的難點,正如I.A.Richard所說,“翻譯過程研究或許是宇宙進化過程中最為復雜的事件”[45](P248)。而人類大腦作為最精密的“儀器”,其復雜程度使得研究者無法直接譯者翻譯過程的思維數據,但隨著新的研究方法的提出以及科技進步,翻譯過程研究已取得一系列喜人成果。
翻譯過程可分為宏觀和微觀層面的研究,宏觀層面主要涉及翻譯過程研究方法論及教學應用,微觀層面主要涉及翻譯單位、翻譯策略、翻譯述要、語義改變、文化因素、預警作用、耗時等基本變量和非基本變量。在基本變量問題上,翻譯策略仍是研究熱點[46](P37)。有聲思維法作為最初應用于翻譯過程研究的數據收集方式,主要包括翻譯策略、翻譯單位、翻譯述要和翻譯方式四個主要方面[47](P30),而隨著擊鍵記錄法、眼動追蹤技術等數據采集方式的引入,翻譯過程研究轉向口筆譯中譯者認知負荷方面的研究;同時,翻譯過程研究也逐漸涉及翻譯方向(即由外語譯為母語或母語譯為外語)、文本難度、時間壓力、語義變化等方面的考察[48](P61-62)。
翻譯過程作為一個復雜的認知行為,主要包括理解原文、語言轉換和生成譯文3個階段[28](P406)。從理解層面而言,翻譯的第一步就是閱讀原文,因此眼動追蹤技術的運用可以借助閱讀過程中的眼動指標分析譯者如何理解原文、譯者實際選取的翻譯單位。翻譯過程始于譯者對源語文本的解讀直至譯文完成,這其中包括翻譯策略的選取,譯者在詞、短語、句子和篇章等翻譯單位之間的選擇,譯者能力對于翻譯質量的影響等。翻譯過程研究中的主要眼動指標主要包括注視時間(fixation duration)、凝視時間(gaze duration)、總注視時間(total fixation duration)、注視次數(fixation count)、眼跳和回視(regression)[48](P63-64)。翻譯過程中譯者在理解原文時的注視時間和凝視時間可以反映譯者對于原文的理解過程、將原文分解并重組的過程以及原文的重點、難點;注視次數能有效反應“閱讀材料的認知負荷”[10](P597)。通過眼動儀記錄下的這些數據信息是理想的譯者翻譯認知過程分析工具,能夠明確指出有經驗譯者與初學者之間的差異并指導譯者培養。
眼動追蹤技術對翻譯教學有著重要的啟示作用。采用眼動追蹤技術可以呈現學生學習過程中的重要因素,如譯者翻譯過程中的注視時間長短、注視次數、回視內容、這些數據可以幫助研究者更好地觀測譯者大腦在翻譯時理解與產出的變化過程翻譯過程[48],同時,眼動追蹤研究表明在進行一項任務時注意力的分布受其個人專業知識儲備的影響[49]。因此,通過對比經驗豐富與經驗不足者在閱讀理解過程中的眼動軌跡,我們可以獲知不同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采取的不同策略,這些數據可以提供重要的見解,如有經驗的譯者的注意過程,并可以用于改進教學策略以提高經驗不足者的翻譯能力及對原文的理解能力,提出新的教材、教案與課堂設計。
此外,眼動追蹤技術與語料庫語言學相結合能更好地為翻譯過程認知提供新的研究視角。生成語法將語言視為心理現象,因此它也是“認知”的,它不僅表明語言是心理上真實的現象以及語言學是認知科學的一部分,還表明信息加工和存儲是語言學的區別性特征[50](P3)。盡管語料庫翻譯學是以翻譯成品分析核心,并通過“定量分析與定性研究結合,力圖闡明翻譯本質、翻譯過程屬性及規律”[51](P39),但其本質上也是翻譯的認知研究,同時其研究領域也與翻譯認知研究相重合,即譯者心理活動、譯者進行雙語轉換時的認知心理過程及翻譯認知加工規律等。而且,語料庫翻譯學提供了大量真實雙語語料和翻譯語料,可與通過眼動追蹤技術獲得的譯者翻譯過程數據進行互證。
眼動追蹤技術具有“生態效度高、數據更為豐富和精確等優點”[48](P64),在實驗設計過程中,研究者通常對譯者在某個特定的句子、詞組或者單詞上的注意時間感興趣,但是眼動追蹤儀不能百分之百準確定位譯者關注的詞語。同時,為了進一步提高數據的生態效度、更好地理解譯者的翻譯過程,研究者應將眼動追蹤技術與擊鍵記錄法、腦電圖(electroencephalography, EEG)、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 fMRI)等研究方法相結合、形成多元互證模式(triangulation),即“通過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實驗收集數據,并進行交互驗證”[52](P853),這一方式可以“創新對現象的解讀方式,質疑或整合已有理論,更加清晰地理解研究問題”[53](P253)。多元互證模式已成為翻譯過程研究的重要理念與方法并且為研究者提供了重要的數據,有助于更好地研究譯者的認知思維過程,對于揭示翻譯過程規律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
通過對1992年至2018年10月發表于知網核心期刊的文章進行梳理,本文指出眼動追蹤技術目前在心理學科、尤其是閱讀研究方面有著廣泛應用并已取得豐碩的研究成果,但眼動追蹤技術在語言研究,尤其是翻譯過程研究中的實際應用較少,而現有研究多集中在眼動追蹤技術在國外翻譯研究中的應用現狀及其對國內研究的啟示。作為一種創新性的數據采集方式,眼動追蹤技術具有很高的生態效度與信度,從而為翻譯過程研究提供嶄新的視角并幫助研究者更加清晰地理解翻譯認知規律;同時,為了充分獲取研究數據,研究者應將眼動追蹤技術與擊鍵記錄法、屏幕錄制法、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等方式結合。可以看出,通過實證方式對翻譯過程進行研究已成為翻譯過程研究的必然趨勢并將為該研究提供嶄新的思路。